在行李提取處等待的時候,唐仁的臉色就開始不對勁了,他的肚子裡不時傳出咕嚕嚕的異響。閱讀推著行李車走到成田機場到達大廳時,他一隻手緊捂著腹部,一張黑臉憋成了青紫色。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唐仁不停地倒吸涼氣,額角掛滿冷汗。
「之前是誰說他上鬧天下鬧地,就是不會鬧肚子的?」秦風斜起眼睛看他,毫不掩飾臉上的幸災樂禍之色。
「你個烏鴉嘴,」唐仁怒道,「不行了,我得先找個廁所。」
他丟下行李車,提腳正要往到達大廳一側的洗手間衝去,可是他還沒邁出第一步,一隻手一把拉住了他。
「不對。」秦風收起臉上的笑意,露出警覺的神情。
「肚子是不對,」唐仁想要掙脫秦風的手,大聲道,「你再不撒手,可就要出大事啦。」
「我是說野田昊不對。」秦風冷靜的目光直視到達大廳的出口,邀請他們來到日本的名偵探就站在那裡,張開雙手,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秦風的目光在出口處停留了短短數秒,接著又在整個到達大廳快速掃了一圈。
「你說的沒錯……」唐仁順著秦風的目光,也看向在出口迎接他們的野田昊。
秦風的大腦已經快速轉動起來,對他來說,外部時間的流動仿佛變慢了。
出口左側,倚在欄杆處假裝看報紙的男人,身形高大健壯,皮膚黝黑,典型的南亞人面孔,他拿在手裡的報紙是三天前的。
「那個叫什麼田野耗子的,怎麼就他一個人……」在秦風這裡,身旁唐仁的語速變得奇慢無比。
看報紙的南亞人右手邊不遠處,有幾個身穿清潔工制服的傢伙正在幹活,可是他們的袖子比手臂長出一大截,灰色制服在他們身上顯得松松垮垮的,其中一個人操作地板拋光機的動作很生澀。
「不應該有幾百人的迎接隊伍嗎?」唐仁說完一句話,秦風的大腦也清點完最後一個疑點:出口右側,三個舉著姓名標識牌的男人俱是一身司機打扮,似乎在接人,但他們臉上沒有一點焦急或期待的神色,當秦風看向他們手上的牌子時,他們卻極力想要避開秦風的目光,這不可能是等待者該有的表現。
秦風拉著唐仁,緊走幾步,迎面靠近野田昊。
正當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幾步之遙,野田昊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猛地轉過身,用秦風和唐仁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快走!」
他也看出來了!秦風立時就反應過來,他緊拽著唐仁跟在疾步往前走的野田昊身後。
在秦風和野田昊這樣的偵探高手之間是不需要多餘的語言和示意的,自己能夠發現的疑點,他們相信對方也能找到,而對方的決策必定與自己的相差無幾。
但是一頭霧水的唐仁就達不到這個境界了,這時他終於掙脫開秦風的手,大聲抗議道:「我要上廁所!」
「沒時間了!」野田昊回過頭用中文提醒道。
「你急什麼?趕著去投胎嗎?」唐仁跳了起來。
「9點鐘方向男子,手裡的報紙已經過期了,」秦風移身擋住唐仁想往回走的腳步,「10點方向的清潔工,他們身上的制服明顯不合體,而2點方向的那三個傢伙看似在等人,但他們的注意力一直在我們身上。」
唐仁的眼睛根本看不過來,腦子也跟不上秦風的節奏,只好硬著脖子道:「都是廢話!這些人皮膚全黑黑的那麼顯眼,一看就是亞熱帶的啦,再說,我這麼帥,他們自然要多看兩眼啦。」
讓唐仁這麼胡攪一通,秦風結巴的毛病又犯了,「你,你……」
突然,大廳里那些可疑的人似乎收到了什麼指令,他們撤下偽裝,數道陰狠的目光全部向秦風和唐仁看過來,看報的南亞人把報紙一扔,帶領清潔工向這邊快速奔來,而另一旁,三個司機雙手握住標識牌的長杆,像握著一柄戰斧,呈牛角之勢合圍過來。
更糟的是,從大廳的各個角落竄出更多的人,氣勢洶洶地攻向出口。
出口門外也有不少人影,看來是沒法從出口逃脫了,秦風和野田昊停下腳步,並肩立在原地。
秦風看向大廳的右側,低聲道:「這邊圍過來的是越南人,35個左右。」
野田昊在大廳左側掃視一周,回應道:「東南亞聯軍,37人。」
「門外還有數不清的人呢!」唐仁聲音發抖,「都是亞熱帶的男人!」
整個到達大廳儼然成了一張巨網,秦風三人正是這張網中的獵物。眼見包圍圈越收越緊,唐仁驚駭地大叫:「他們要幹什麼?」
秦風也膽怯地問道:「這架勢,是要綁架我們嗎?」
「我以為日本是法治社會呢!」唐仁尖叫著回過身,往野田昊身後躲。
「現在怎麼辦?」秦風把行李車擋在身前。
「東京這麼危險的嗎?」唐仁見四面八方都是圍攏的人群,他們已無處可逃,準備蹲下身大喊「打人別打臉!」
這時,同他們站在一起的野田昊發出淡然的笑聲。
「你笑什麼,」唐仁大罵道,「都什麼時候你還在這兒裝!你這……」
他還沒罵完,沖的最快的一伙人已來到面前。唐仁一把摟住秦風,兩人一起恐懼地大叫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野田昊一個瀟灑的轉身,背對著衝過來的「東南亞聯軍」。抱在一起的唐仁和秦風看傻了,還以為這傢伙跟那些圍上來的人是一夥兒的。
唐仁剛要開口罵他不仗義,忽見野田昊抬手抹了一把精心打理過的頭髮,隨後嘩啦一聲甩開手裡的摺扇,一如匡扶正義的俠客從天而降。
「WelcometoTokyo!(東京歡迎你)」他用字正腔圓的英語道。
話音剛落,大廳內外異變陡生——沒有參與合圍的行人紛紛出動,從多個角度攻向對著秦風他們而來的惡徒們。那些行人一個個都身手不凡,以一敵三都尚有餘力。
如果細細去看,野田昊召喚出來的高手還各有絕技:一個絡腮鬍子的壯漢用空手道里經典的手直拳和沖頂膝瞬間就放倒兩個人;另外一個身材矮小,肌肉虬結的男人只用了兩記重拳就將對手打暈在地;在大廳門外,一個戴著眼鏡,身穿西裝的中年男子和一個留著半長頭髮的大叔是綜合格鬥術高手,虎虎生風的鞭腿讓一眾人不敢上前;那幾個穿著不合體工作服的清潔工被兩個身穿短裙校服的高中女生用標準的後旋踢和側踢一一擊倒。
唐仁興奮地大呼小叫:「開場就這麼刺激的?」
秦風不得不緊按住他的表舅,生怕他嫌看的不過癮,非得衝上去施展他的莫家拳撩陰手。
「整個機場不會都是你的人吧?」秦風一邊拉住躍躍欲試的唐仁,一邊問。
野田昊扇子一揮,回道:「除了他們的人。」
唐仁找到空隙,剛要上前去偷襲,突然,他面前的七尺大漢被一個柔道術專家用漂亮的過肩摔甩到地上,只差一點就砸到他身上了。
唐仁兩眼都看直了,只感到屁股一緊,肚子裡的濁物差點噴湧出來,他連忙捂住屁股往後撤退,大喊道:「你們看著點,別誤傷了我。」
「這裡不宜久留,你們跟著我。」野田昊說完,當先往大廳另一側的通道走去。
秦風跟在他身旁,著急地問道:「讓我們來東京,真是為了渡邊勝的案子?」
野田昊隨口回道:「不然會找你?」
「先別管什麼案子了,回答三個問題,」唐仁一手捂住屁股,另一手拉著行李車快步走到野田昊旁邊,「他們為什麼綁架我們?你的豪車在哪兒?車上有沒有廁所?」
此時他們已來到通道口,那是機場快鐵的登車點。
「車在這兒。」野田昊說完,把秦風和唐仁拉上通往東京市區的快鐵,車廂門在他們身後「嗤」的一聲關閉了,他們總算是擺脫了混亂的機場。
關於唐仁的三個問題,為什麼被綁架顯然沒有得到回答,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登上的不是豪車,車上也絕對沒有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