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遠曲村的檔案室位於村委會大院的一個角落，看上去像是用柴房改成的，沒有窗戶，即使是白天室內的照明也得靠頭頂上那條白熾燈管。

  這是傑克·賈來到這裡的第三天了，他也在這間檔案室里忙活了整整三天，當地人都不知道這個忽然到訪村裡的外國人是來做什麼的，見他除了檔案室就沒去過別的地方，一時間流言四起，有的說是被拐賣到海外的孩子回來找父母的，有的說是來找祖上埋藏在後村的金子的，更離奇的是一個多年未嫁的老姑娘信誓旦旦的說這是她丈夫從國外打工回來了，在檔案室找他們的結婚證，好跟她破鏡重圓。

  「阿啾——」傑克·賈打了個噴嚏，每搬出一箱沒翻過的檔案，揚起的灰塵總讓他鼻子很難受。

  三天了，還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他不禁懷疑給出情報的線人是不是弄錯了。

  撮了撮鼻子，傑克·賈耐著性子彎身打開紙箱子的蓋，翻了翻，疊在最底下的一張黑白照片讓他眼睛一亮。

  找到了！

  遠在東京的唐仁也感到了同樣的欣喜心情。

  一天前，剛從泰國返回日本，唐仁就開始著手準備眼下的工作，那個他曾一度以為是恩將仇報的野田昊，這一次卻出其不意的變得靠譜了許多，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包括今天把冷麵無私的大檢察官川村芳子請到了龍Q館地下宮殿。

  除了檢察官，沉寂了沒多久的龍Q館裡還迎來了其他朋友。

  「第六次試驗，各就各位！」唐仁把對講機舉在嘴邊，大聲道，「開始。」

  村田昭跌落的那塊平台上已經安置一台全自動化的機械臂，隨著唐仁的命令，機械臂轉了個方向，在提前放置於平台邊緣的人偶身上一推，人偶翻下平台，沿著一條斜線墜落在立井底部的蓄水池邊。

  唐仁扶了扶頭上的安全帽，拿起筆把人偶落點記錄在一張畫有立井底部平面圖的圖紙上，然後小跑過去撿起人偶扔到牆角，那裡已經堆了五個相同的人偶。

  蓄水池旁的寬桌前坐著一個藍色頭髮，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她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嘴裡含著草莓味棒棒糖大聲報出試驗參數：「第六次試驗，推力加1KG，對應的重力加速度等於9。978，落地時間是2。54秒，人偶身高1。77米，體重66公斤，與死者村田昭完全一致。」

  由唐仁記錄的人偶落點圖已經傳輸到電腦上了，檢察官川村芳子扶著眼鏡，看了看電腦屏幕，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這個裝扮得離經叛道的年輕女孩。

  KIKO完全不在意旁邊這個女人的目光，她敲下回車鍵，將上一次試驗的結果儲存完畢，舉起手喊道：「好，準備第七次……」

  「行了，不用繼續了，」川村芳子站起身打斷道，「我想知道你們到底在給我看什麼？」

  「西格試驗啊，這你都不知道？」唐仁走到她面前，露出驚詫的神色解釋道，「我們做這個試驗就是為了告訴你，人自己掉下去和被人推下去是完全不一樣的，你看這是自己掉下去的地方。」

  他用對講機的天線指著電腦屏幕上第一次試驗記錄的落點，那次試驗沒有對人偶施加任何推力。

  「剩下這些是加了推力的結果，」唐仁又指著後續試驗的落點記錄說，「你看，落點就根本不同的啦！」

  川村芳子笑了，「只靠這個試驗很難證明秦風無罪，而且，要說村田昭是自己落下來的，那他自殺的原因呢？」

  「在這裡，」KIKO拿起桌面上的一疊資料揮了揮，「儘管村田昭是個如孤魂野鬼般的存在，我還是查到了他的蛛絲馬跡。」

  川村芳子看著KIKO手裡的材料，沒有去接過來細看的意思，KIKO盯著屏幕，自顧自地說道，「村田昭唯一的親人，是在越南的私生女，在他越獄逃跑的當天，這個私生女的帳戶多了一百萬美金，而在他死前一天，同樣的帳戶又多了一百萬美金，足以證明村田昭是和某人達成交易，用自殺誣陷秦風。」

  「這樣啊？」川村芳子一愣，但還是不見有什麼動搖，她又問道，「還有其他更直接的證據嗎？」

  唐仁和KIKO互看一眼，他們沒想到這個大檢察官這麼難對付，沒轍，唐仁正要施展他對中老年婦女的致命魅力，就聽到一個清朗的嗓音從另一邊的黑影里的傳出來。

  「看來還是要我出馬了。」野田昊微笑著走過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唐仁忍不住罵了一句，他還是對野田昊安排他乘坐需要船票的貨船返回泰國耿耿於懷。

  「你先等會兒，」野田昊對一旁咬牙切齒的唐仁擺擺手，回身對著川村芳子用一種奇怪的語氣道，「川村阿姨……」

  KIKO和唐仁手臂上泛起雞皮疙瘩，他們倆很不想把野田昊剛剛發出的聲音當成是撒嬌。

  「嗯，」川村芳子似乎對這一套很受用，她緊繃的臉鬆了一些，「我可是看在和你媽媽的交情上今天才破例到這兒來的，還有什麼？說吧。」

  「謝謝阿姨，」野田昊從懷裡拿出幾張照片，擺在川村芳子身前的寬桌上，信心十足地道，「其實為了找到疑犯，我在三億日幣上都撒了追蹤粉，這種粉只有通過紫外線燈的照射才能顯現，那天秦風在秋葉原街撒錢，他手上全是我的追蹤粉。」

  說著，野田昊指向第一張照片，其中是秦風半舉著他的雙手，紫外線燈光照在他的手上，深色的斑痕布滿他的十指和掌心，就連手腕也沾了不少。

  野田昊又指向第二張照片道：「如果秦風那天碰到了村田昭，那麼村田昭的屍體上一定會沾染追蹤粉，可事實證明，他身上乾乾淨淨，所以秦風沒有碰到他！」

  川村芳子低頭去看第二張照片，她看到紫外線光籠罩著死者的屍體，然而屍體上沒有一點追蹤粉的斑痕。

  「啊？」唐仁驚喜道，「原來都在你的安排中，你這個老奸巨猾的東西。」

  「我相信我和秦風保持著基本的共振，」野田昊回過身來低聲道，「我們都清楚小林杏奈的綁架案不會那麼簡單，背後的操縱者只能是一個，Q！」

  「皮蛋？」唐仁又聽到這個陰魂不散的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