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警察廳,警視正專用辦公室的電子門鎖發出機械轉動的聲響,解鎖後,外面的一眾荷槍實彈的警員快速把門推開。
安靜的辦公室里沒有人,晨曦透過百葉窗照進沉寂已久的辦公室,分成平行線條的光線落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打頭的兩個警員看著桌上的東西,臉上露出困擾的神色。跟在後頭的野田昊一步上前,看向桌面。
一張以中線為軸對摺的白紙,靜靜的立在桌上,立在平行的光明與暗影中。
「看來明天出獄的那傢伙要失望了。」野田昊低沉地自語道。
第二天,最後的審判日。
居水堂殺人案由於當事人身份的特殊性以及案件本身的詭譎程度,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受到了整個東亞圈的空前關注,其影響力早已超出了東南亞商會和黑龍會兩個幫派,說起來,這起殺人案就像一條導火線,引爆了東南亞各國在日旅居的僑民和日本當地人之間積累已久的矛盾,雙方都藉此大做文章,被害人與嫌疑人雙方都有了各自的擁躉。
開庭的這一天,東京高等法院外人山人海,一條臨時架設的警戒柵欄隔開了東南亞日僑與日本當地人自發組織起來的渡邊勝擁護團,兩邊的人群都陷在義憤填膺的情緒中,猶如兩枚一觸即發的炸彈。
東南亞日僑在帶頭人的指揮下,整齊地喊著「嚴懲兇手」的口號,而當地人舉著各種諷刺漫畫和大字牌,嘲笑那些他們看不上眼的外來族裔。全副武裝的治安警隊及從附近城市抽調過來的機動隊圍在四周各個角落,緊張地關注著情勢。
圈外還圍著媒體和親臨現場的額路人,附近的交通已然癱瘓。
「近日備受關注的東南亞商會主席蘇察維被殺一案,將於今日下午一點做最後的開庭審理,據法學專家判斷,渡邊勝這次被判故意殺人罪的可能性極大……」東京電視台的新聞記者擠在日本當地人這邊對著攝像頭做實時報導。
另一邊,越南每日快訊的記者在攝像頭前道:「能否給渡邊勝判定大家所希望的死刑呢?主審此案的法官會做出偏袒性的判決嗎?目前不得而知。」
他們的報導傳到日本和東南亞各國的電視和戶外大屏上,無數人圍在屏幕前關注著這場庭審。
法院大樓內,刑事法庭側旁的休息室急匆匆的走進一個壯實的男人。
「小林女士,您找我?」暴猜恭敬地對休息室里等候已久的女秘書道。
「秦風今天出獄,是嗎?」小林杏奈有些擔憂地問道,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渡邊勝即將伏法,然而那個來自中國的年輕偵探卻成了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變量。
「是,」暴猜回道,「不過應該不用擔心他吧,渡邊勝這次死定了。」
小林杏奈搖搖頭,謹慎地道:「千萬不要有任何意外。」
「我明白了。」暴猜已經知道接下來他應該做什麼了,他眼裡透出一股猙獰,走出門去。
東京警察廳,拘押區的鐵門向一側收攏,面色有些憔悴的秦風快步走出來。
「老秦!」早已等在門外的唐仁張開雙臂迎上去。
秦風的目光落都沒落在他的表舅身上,徑直向唐仁身後走去。
KIKO見秦風對著自己迎面而來,臉上不禁微微有些發燙,卻故作鎮靜地道:「秦風,你……」
「靠,重色輕友,」唐仁罵道,「枉費我花了這麼多心思把你救出來。」
當KIKO滿心以為秦風會有什麼表示時,後者卻也沒看她,繞過她身邊走向站在最後的野田昊。
「靠!重色輕友!」KIKO用力咬了一下嘴裡的糖球。
秦風走到野田昊面前,沒有任何寒暄,開門見山地問道:「田中直己呢?」
那天,當他面對這位警視正先生,也是Q的成員之一時,他知道野田昊一定有什麼辦法對他們的交談進行監聽。
以田中直己的心機,在吐露關於Q的秘密前不可能不去探測牢房裡是否存在監聽設備,秦風猜到野田昊一定會採用雷射竊聽器,因為只有這種竊聽器才不需要提前在監聽範圍內安置任何設備,但是雷射竊聽器必須要求監聽範圍內裝有可與音波同步振動的玻璃,所以當秦風注意到牢房的防彈玻璃並不過厚時,他很是慶幸。
「我們還是晚了一步,他跑了。」野田昊搖搖頭道。
雖然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感,但秦風還是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
「先過了今天這一關吧,」野田昊提醒道,「庭審下午一點開始,你準備的如何了?」
「還差最後一個環節,」回過神來的秦風問道:「那晚送蘇察維去醫院的車在哪兒?」
野田昊想了想,答道:「因為案件影響太大,所以那輛車在蘇察維死亡當晚就一直扣押在警察局物證所。」
「我們現在就去。」秦風話語間已動身向門外走去。
野田昊三人跟在他身旁,一行人走出警察廳大門。
「時間太緊張了,我擔心去找那輛車會影響庭審。」野田昊邊走邊說,跟在身後的唐仁和KIKO也擔憂地看著秦風。
「兵分兩路,」秦風乾脆地安排道,「我和小唐去找車子,你和KIKO先去法庭做準備。」
路邊停著一輛豪華轎車,他們四人來到車前,野田昊拍著他的專用轎車對秦風道:「就按你說的辦,車和我的司機都留給你,還有兩個小時,一定不要遲到。」
秦風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拉開車門與唐仁一同坐進後排。
司機猛踩油門,動力雄厚的轎車如野馬般狂奔出去。
駛上前往證物所的快速公路,唐仁見不出一語的秦風面色凝重,完全沒有重獲自由的欣喜,便沒話找話地問道:「你要去車上找什麼?」
秦風簡要地說了說車上可能存有證物的情況,只有找到車上的證物,他的推理才能站得住腳,不然在法官眼裡這一切就全都是他的個人臆測。
聽完秦風的講述,唐仁感到很訝異,但他很快平復了心情,又擔憂地問道:「你確定那玩意兒真的在車上?」
「不,只能賭一賭了。」秦風看著車頭正前方,駕駛技術熟練的司機接連超過幾輛車。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們就輸了。」秦風承認道。
高速行駛的豪華轎車駛入下快速路的匝道,進入一個T形路口,司機猛打方向盤,避開一輛慢悠悠的旅行車。
「輸了我們會不會……」
唐仁話沒說完,車外忽然壓下一個巨大的黑影,隨著「咣當」一聲巨響,秦風身旁的車身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變了形,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忽然而至的力量把秦風猛推向唐仁,兩人在急劇變窄的後排空間內擠在一起。
秦風本能地抱住腦袋,弓起身,他感到安全氣囊護住了自己,車窗玻璃的碎片卻如暴雨一般淋在身上,一剎那間,他的耳朵深處也像炸開了。眼前一黑,他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