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祖祠。
氣氛一片低沉。
顧流雲面如死灰，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
顧青元神情麻木，心潮激盪，似有一股怒火壓抑著，久久不能平息。
當秦默將真相全盤托出，他們根本接受不了。
家族最崇敬的先祖，居然為了追逐更高的境界，而主動成為妖神的走狗，乃至不惜吞噬後輩的氣運。
這種事，擱誰能接受？
足足一盞茶的功夫，父子二人才漸漸平復下來。
看著棺槨內的男子，他們不再有半點敬畏，反而多了一股憤恨的情緒。
也就是顧流雲身子弱，否則他真會操起傢伙，再砍上幾刀。
「現在妖種已經被我滅了，或許再過一兩年，你就能恢復修煉了，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上限不如從前了。」
秦默沉吟了一聲，也不想騙對方。
顧流雲已經二十五歲了，錯過了打熬根基的黃金期。
即便恢復了天賦，也很難展現出曾經的潛力。
但不管怎麼說，他的命是保住了。
「能重回修煉一途，我已經知足了，再無更多的奢求。」
說著，顧流雲跪地一拜。
「秦小友，從今往後，你就是顧家的恩人，請受我一禮。」
這位武官之首，當朝太尉，居然也是跪地拜謝。
不過，秦默也是受之無愧。
若不是他，顧家世世代代都要被厄運纏身。
別說是顧青元父子，便是把顧家那些個老古董全都拉出來，叩拜個三天三夜，跪斷他們的老腿，也毫不為過。
待二人起身，秦默指了指那塊黑色玉石，「這不死冰魄可以送給我嗎？」
顧青元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說起來，這也是一件不祥之物了，我現在看到它就怒火中燒，你想要就拿去吧。」
不死冰魄雖然珍貴，卻是給死人用的，顧青元也用不著。
既然秦默開口了，他自然無法拒絕。
「那就多謝了。」
秦默也不客氣，連忙將不死冰魄收好。
有了這不死冰魄，他就可以回到逐鹿閣，和那歐陽也完成剩下的交易了。
歐陽也是頂尖的鑒寶大師，更是獨創了「腹煉術」，任何寶物吞進肚子裡，搗鼓幾個來回，一切信息瞭然於胸。
離開逐鹿閣之前，歐陽也已經鑑定過那塊神秘殘片了，也很篤定的說出，殘片上沾染了妖神之血。
至於這殘片源自何處，又有什麼用途，歐陽也沒有透露更多了。
但可以肯定，秦默把不死冰魄送到他面前，所有的謎團就會真相大白。
如今不死冰魄已到手，秦默一刻也等不了，和顧青元父子道別之後，便直奔逐鹿閣而去。
逐鹿閣。
地牢。
「果然是不死冰魄，好小子，老夫都沒做到的事，居然被你給做到了。」
鐵牢之中，那道灰色人影異常震驚。
歐陽也撥開凌亂的頭髮，露出一雙驚駭的眸子，盯著秦默上下打量。
他很難想像，秦默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歐陽大師，我的承諾完成了，現在輪到你了。」
秦默緊緊握住不死冰魄，並沒有直接交給對方。
以歐陽也的實力，一旦拿到了不死冰魄，逃出這間地牢，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凡事謹慎一些為好。
歐陽也倒也不生氣，反而對秦默的舉動十分賞識。
「我歐陽也從來說一不二，既然你拿到了不死冰魄，我自然會將那殘片上的信息全盤托出。」
歐陽也笑了笑，倒也坦蕩。
「自打你離開逐鹿閣後，我又仔細琢磨了一下，你那塊殘片應該是從冰風谷中找到的，我沒說錯吧？」
他一臉自信的看著秦默。
「接著說。」
秦默強裝鎮定。
連這種細節都能推斷出來，歐陽也的鑒寶功力的確令人驚駭。
「這殘片是從『煉妖瓶』上脫落下來的，而這件寶物出自伏龍宗，應該是某位高層人物的法寶。」
歐陽也繼續說道。
煉妖瓶，下品道器，是伏龍宗的獨門法寶。
「我知道這件寶物，據傳數萬年前，伏龍宗的『螭吻』祖師煉製了幾件煉妖瓶，一直傳承到今天。」
秦默眼底掠過一抹驚色。
伏龍宗九龍子，代號「螭吻」，是第九位祖師。
而每一代的螭吻祖師，都是負責煉器這一塊的。
即便是煉妖瓶這種道器，他也能煉製出來。
隨著時間推移，煉妖瓶被傳承到了不同人的手上，一代又一代。
在這期間，又有部分損毀。
傳承至今，也僅僅只剩下兩件了。
而其中一件，正是兩百年前，伏龍宗宗主賜給南宮雲天的。
也就是說，南宮雲天和妖神手掌一戰，煉妖瓶被當場給打破了。
這原本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歐陽也接下來這段話，就很值得讓人深思了。
「煉妖瓶是一件極為特殊的法寶，它既不能鎮壓妖物，也不能直接斬殺，唯一的用途，是封印妖物之後，再慢慢煉化成精血本源。」
聽到這裡，秦默不由皺了皺眉，又問道：「你的意思是，此人是為了煉化妖神的精血？」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意義了。」
歐陽也點點頭，斬釘截鐵道。
這番話，讓秦默聯想到了很多很多。
尤其是剛剛經歷了顧雲聰事件。
按理說，南宮雲天兩百年前就入了天符境，對付一隻妖神手掌，不說能贏，至少也有全身而退的實力。
可最後，他背部受了一記重擊，至今還留有疤痕。
這道傷疤，也是秦默親眼所見，不可能有假。
那這就很奇怪了。
在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情況下，南宮雲天為何還會受傷？
之前，秦默一直想不通。
可現在，他有了一個八九不離十的猜測。
南宮雲天之所以受傷，並不是他逃不掉，而是不願逃掉。
他想用煉妖瓶收了妖神手掌，將其煉化成妖神之血的本源。
當初在山洞中，那名血雲門弟子被斬了腦袋，卻因為沾上了一絲妖神之血，居然還能活下來。
可見，這妖神之血有著何等恐怖的生命力。
任何人得到了妖神之血的本源，實力都會有難以想像的暴漲。
甚至，練成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之身。
可誰又敢保證，融合了妖神之血後，不會被妖神所掌控呢？
「也就是說，當年南宮雲天探入血雲門，很可能就是奔著妖神之血去的。」
秦默內心掙扎，臉色暗淡了許多。
其實玄燁早就說過，他們血雲五老，只是南宮雲天的一枚棋子。
原本，秦默根本不敢往這方面想。
可經過顧雲聰事件，誰又敢保證，南宮雲天不是這一類人？
此刻的秦默，終於體會到了顧流雲的感受。
自己一直敬重的前輩，難道也有如此不堪的一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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