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她們一路北上,在快到馬坡縣所在的州城時,隊伍稍微拐了拐,去了馬坡縣一趟。
危時宴回了一趟山里,取了些東西。
杏杏送他的那盞鳳銜珠花燈,危時宴也帶了出來,打算去馬坡縣找個鏢局,將其送到京城。
老道士秦大供奉果然沒在山中,在山中居所給危時宴留了封信,說危時宴要是回來看到這封信,只管去京城,到時候他也會去京城尋他。
危時宴在杏杏的陪同下,最後看了山間的小院一眼,帶上一個匣子,頭也不回的離開。
喻永桂則是想著來都來了,也很久沒回南坨村了,不如回南坨村一趟,給祖宗們上炷香再走。
一行人便又回了村子。
喻永桂他們進村的時候,馬車便被村口玩耍的孩童發現了,好奇的圍了上來:「你們找誰啊?」
杏杏沒騎馬,掀開車簾,笑著打量著那幾個孩童,倒是認出了其中幾個:「你是芹嫂子家的小梅吧?……你是村西頭孫奶奶家的孫子,還有你,按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小姑姑呢……幾年不見,你們都長這麼大了?」
幾個孩童都呆呆的看著杏杏。
杏杏離開京城時,容貌還未長開,這三年多年歲見長,人也跟抽條似的,原本甜美可愛的福娃娃長相,這會兒已經帶上了幾分長開後的傾城之色,村裡的孩童們認不出也是自然的。
他們都看呆了!
這個仙女似的姐姐,竟然對他們如數家珍!
「你是誰?」
其中芹嫂子家的小梅年歲最大,算下來今年也有九歲了。她結結巴巴的問,「你,你怎麼認識我們?」
杏杏笑道:「小梅,你不記得我啦?我是杏杏姐姐啊。」
小梅呆了會兒,杏杏去京城時,她年齡還小,如今又過了幾年,她著實是想了好一會兒。
杏杏就一直笑吟吟的看著她。
倒是旁的村人見狀過來看情況,聽小梅口中喃喃念著「杏杏姐姐」,村人反應的要快一些。
村人打量著笑靨如花的少女,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睜大了眼:「……是喻家的杏杏?」
杏杏笑道:「香蘭嬸子,是我啊。」
村人李香蘭又驚又喜:「哎呦,竟是杏杏!竟真是杏杏!……幾年不見,杏杏你這都出落的跟仙女似的了!」
李香蘭激動的拍了拍大腿,「自打你們去京城,這都好幾年沒回來了吧?……怎麼突然回來了?就你一個回來的?」
杏杏從馬車上下來,笑道:「我四哥也來了,只是他許久沒在附近跑馬,說要先去山上跑一遭……我們是出來辦事,正好路過這裡。」
危時宴也跟著杏杏從馬車上下來。
李香蘭又看直了眼。
這一個兩個的,未免生得也太好看了些!
她本想問杏杏,這又是哪位。
然而她又覺得這青年長得就跟那九天上的神仙似的,臉上雖說沒什麼表情,可那周身縈繞的氣質,卻是讓她莫名生出一分膽怯之意來。
李香蘭下意識瑟縮了下。
杏杏卻是已經打量起了幾年未回的村子。
只見村子裡不少都起了嶄新的磚瓦房,看著跟以前都大不一樣了,整個村子呈現一種欣欣向榮之態。
李香蘭見杏杏駐足在打量村子,她忍不住道:「這還多虧了你們喻家,帶著村里人做生意,眼下咱們村人家腰包都鼓得很!」
李香蘭帶了幾分自豪道,「眼下好些縣城裡的姑娘,都想往咱們村子裡嫁呢!」
說笑間,村子裡好些在樹蔭下乘涼閒聊的村人也都看了過來,見李香蘭領著一男一女兩個神仙似的人物,都瞪大了眼睛。
李香蘭帶了幾分得意,衝著眾人招呼:「看傻眼了吧?沒認出來吧?!這是喻家的杏杏啊!」
眾人一聽,都難掩震驚之色,一個個的,趕忙圍了上來,細細的打量著:「哎呦!真是杏杏?!」
「這幾年不見,杏杏都長成大姑娘啦?!」
「快,快去跟村長說,就說杏杏回來了!」
村民們都熱情極了,圍著杏杏,七嘴八舌的問著杏杏這些年在京城可還好?
京城的東西賣的是不是都特別的貴?
聽說京城那邊的人家,吃飯喝水都有規矩,是真的還是假的?
杏杏沒有半點不耐,一一跟眾人說著,還是被擠出人群的李香蘭又趕緊擠進人群中:「哎呦哎呦,你們這是幹啥!人家杏杏大老遠從京城回來,肯定舟車勞頓了,你們這都圍著問問問的,就不能先讓人家去休息?」
村民們一聽也是,趕忙散開了些距離:「讓杏杏先回家,先回家。」
杏杏她們一家子去京城時,把老宅託付給了一些喻家的丫鬟僕役,他們住在喻家老宅里,有的跟著喻家商行做些小買賣,有的則是負責每日灑掃。
杏杏回來的消息,也早早傳到了喻家老宅,那些留守的丫鬟僕役們,激動的都衝出了喻家老宅門口。
見已經出落得仙女似的大小姐回府,一個個熱淚盈眶,高聲喊著:「恭迎大小姐回家!」
杏杏看得也是眼眶一熱。
等進了喻家老宅,杏杏便回了她原先的小院。
杏杏的屋子一直被丫鬟們收拾的很好,纖塵不染,就跟幾年前時一模一樣,好像她從未離開過。
危時宴定定的看著杏杏屋子裡的擺設。
認識杏杏這麼久了,這還是他頭一次來。
杏杏滿足的在自己床上翻了翻。
床鋪,被褥,這一看就是時常拆洗晾曬,滿是太陽的味道,清新極了。
危時宴走到博物架前,上頭擺著一個泥娃娃。
很是眼熟。
他收拾出來的匣子裡,便有那麼一個。
他用帕巾包了一層又一層,好好的歸置著。
杏杏從床上直起身,見危時宴在看那個泥娃娃,杏杏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小時候有段時間迷上了泥娃娃,這是跟小叔學的……這個還是我剛學會的時候捏的第一個成型的,有些丑。」
危時宴想,確實。
她送他的那個,便捏的十分憨態可愛,還塗了顏料。
縱使這麼多年過去,顏料有些褪色了,有些地方也已經開裂,可危時宴依舊覺得,杏杏送他的那個泥娃娃,是天底下第一可愛的泥娃娃。
眼下危時宴見了杏杏捏的這一個歪歪扭扭的泥娃娃,他想,這個可以算作天下第二可愛。
杏杏見危時宴一直在盯著那泥娃娃,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宴哥哥,我現在捏的比這個好看多了,這真不代表我的水平。」
危時宴道:「我有一個。從前你送的,確實比這個好看些。」
杏杏想了下:「要不,回頭我再捏一個送你?……泥娃娃保存不了多久,那個都已經開裂了吧?」
危時宴頓了頓,應了聲好。
她送他的那個泥娃娃,他保存的很好。
但,杏杏若是再送他一個,他自然也是十分願意的。
杏杏失笑,從床上起來,走到博物架前,跟危時宴站在一處,又給危時宴指了一個風箏:「……這個,也是我自己扎的。雖說有些丑,但我記得,飛的可高啦。」
危時宴頷首:「我也有一個,你送的,不醜,飛的確實很高。」
杏杏想起自己小時候的行徑,有些汗顏。
那會兒她是學了什麼,都恨不得給周遭親近的人,人人都做一個。
杏杏臉上浮起些紅暈來:「……我小時候總感覺得自己做的很好,眼下看來,小時候的審美可能出了些偏差。」
她看向危時宴,「要不,我再給你做一個?我這長大後,手藝也好了很多。」
危時宴眼裡閃過一抹笑意,他頷首:「好。」
杏杏看著危時宴眼中的笑意,她眼神不由得有些游移。
這一游移,杏杏就看到了危時宴劍柄上掛著的劍穗,一看就是她給打的。
離著眼下很近,是小半年前她還在京城時,讓人給送過來的。
危時宴大概是日日佩著,這劍穗顏色稍稍有些褪色了。
再看危時宴腰間,佩著的那香囊。
一看也是她做的。
雖說杏杏沒少給家中兄長做這些小東西,但這次不知怎的,杏杏突然覺得臉頰越發的熱。
「杏杏!」
外頭傳來了一道黃鸝似的聲音,杏杏快步出了屋子,就見著小院門外,一黃衣少女,正俏生生的站在那兒,朝著杏杏激動的揮手。
縱然數年不見,杏杏也一眼認了出來,這是自己兒時好友,芽妹兒。
杏杏激動的跑過去:「芽芽!」
數年不見,芽妹兒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也激動的快步上前,與杏杏擁抱在一處。
許久未見的好朋友抱了好一會兒,杏杏這才注意到,芽妹兒已經梳起了婦人的髮式。
杏杏有些詫異的瞪圓了眼:「芽芽,你嫁人了?」
芽妹兒臉上染上一抹薄暈:「對啊……你知道,我爹只我一個,他這兩年身子不大好,我便在家招了贅。」
杏杏拉著芽妹兒的手:「那你夫君,對你好嗎?」
芽妹兒重重點頭,提起她的夫君,顯然是小臉滿是紅暈羞澀,一看就幸福得緊:「他是山裡的獵戶,待我好得很……他去縣裡頭賣皮子了,估摸著明兒才能回來。等他明兒回來,我帶他來見你!」
杏杏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雖說杏杏覺得芽妹兒成親也太早了,但芽妹兒自己過得幸福便好。
久未相見的小姐妹一旦見了面,那話就跟連綿不絕的江水一樣。
兩人手拉著手,站在院門口,一直在說著彼此的近況,都忘了時間。
還是芽妹兒有些口渴,下意識咳了一聲,杏杏與芽妹兒這才驚覺,她們兩人竟是一直站在外頭。
「瞧我,見了你也太激動了。」杏杏拉著芽妹兒往屋子裡走,一邊吩咐丫鬟去泡茶,「我們進屋說。」
芽妹兒應了聲「好」,這才發現,杏杏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竟還站著一個長得就跟畫裡走下來的仙人似的俊美青年!
芽妹兒驚得睜大了眼,卻也守著禮數,沒有多看,只拉著杏杏小聲道:「……村里人都說,你帶了個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回來!就是他?……是你未婚夫嗎?」
「未婚夫」三個字一出,杏杏臉都紅了大半,卻也趕緊壓低了聲音否認:「不是不是,沒有的事,你別亂說。」
杏杏心跳的怦怦的,心想,芽妹兒聲音低的很,想來宴哥哥應該沒聽到吧?
不然,也太不好意思啦。
先前在庵江,她一是為了給危時宴一個合理的身份,再也是為了讓羅氏母子死心,倒是謊稱過危時宴是她未婚夫。
但那會兒……那會兒是事出有因呀!
杏杏做賊似的回頭看了一眼危時宴。
然而危時宴也正好在看她。
杏杏像是被燙到一樣,連忙轉回了身子。
芽妹兒有些擔憂道:「杏杏,你怎麼了?手怎麼突然這麼燙?」
杏杏難得的結巴了下:「沒,沒事。就是天,有點熱。」
芽妹兒雖說成親了,但因著夫君疼愛,人依舊單純的很。
杏杏說沒事,她自然就覺得是真沒事。
「是有點熱,咱們趕緊進屋吧。」芽妹兒拉著杏杏進了屋子。
年幼時,芽妹兒時常來杏杏家玩耍,這跟她自己家差不多一樣熟。
這進了屋子,芽妹兒就迫不及待的又問起了杏杏京城的事。
「你來的時候看到那塊狀元及第的牌坊了嗎?你三哥中狀元的消息傳過來,縣令老爺特特讓人來修的!……對了,你快跟我說說,你三哥中狀元時的情形!我這輩子還沒見過狀元呢!」芽芽滿是憧憬。
杏杏便繪聲繪色的講起了她三哥中狀元時打馬遊街的情形。
聽得芽芽如痴如醉:「等我有了娃娃,我也送他去讀書!」
兩個小姐妹沒說多久的私房話,外頭便又有喻家的親眷過來探望了。
可巧喻永桂與卿霜在外頭跑了半日的馬,也正好回來,這下子被圍的人就成了喻永桂。
不過喻永桂常年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倒也還算如魚得水。
就是卿霜,她性子本來就清冷些,實在扛不住這些熱心的村民們一直在問他們倆什麼時候成親,紅著臉趕緊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