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聲音沙啞又低沉,不怎麼好聽,而且很輕,稍不注意,就聽不見這個聲音。
可這聲音聽在楚凝的耳朵里,宛如天籟之音。
她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
「凝凝……」紀山姜重複了一次。
他睡得太久,睡到現在渾身動不了,但他拼命動著自己的手指,碰了碰楚凝的臉頰。
紀山姜的手指是麻木的,他根本感覺不到楚凝臉頰的溫度。
但楚凝卻清晰地感覺到紀山姜手指的動作。
她有些顫抖,等待的太久,竟然有些害怕是幻聽,或者是一場夢。
是真的嗎?
半響,楚凝終於僵硬地將臉頰轉了過去。
紀山姜眼神溫柔地看著她,他想要笑,可是剛剛醒來,臉頰還有些僵硬,沒有笑出來,只是嘴角扯了扯。
可就是這樣,卻可以讓楚凝肯定——
紀山姜醒了。
等啊盼的,終於等到了,盼到了。
她找了紀山姜半年,又等了紀山姜近一年,等於時隔一年多,才終於見到這雙溫柔又帶著深情的眼眸。
楚凝顫抖著,上下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紀山姜眼神溫柔:「你說……娶我……」
楚凝還是說不出話。
「凝凝……我想你……」
這句話說完,楚凝終於忍不住,抱著紀山姜大哭起來。
她很少這麼哭,可這一年多她真的等的太難受了,等到快要絕望,等到已經以為再也等不到的時候……
這個人就這麼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
楚凝像是要將自己這麼久的委屈和難過全部哭出來,她緊緊抱著紀山姜,抱得緊緊。
「我以為……你真的拋下我就一直睡下去了……」她哭著說。
紀山姜紅了眼眶,他努力抬起沒有知覺的雙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像是環抱著她。
他睡了這麼久,凝凝……等久了吧?
在意識世界中,他知道有人在等他,也能夠聽到一些話。所以他掙扎著想要起來,他想看看凝凝,想陪著凝凝。
一輩子那麼短,他真的不想再浪費一天了。
經歷童年和少年時代的悽苦,終於等到幸福和甜,他捨不得浪費一天。
可是他還是讓他的凝凝等久了,見她清瘦了這麼多,紀山姜心口疼得難受。
眼淚不斷從他的眼角涌了出來,身體的知覺在慢慢恢復,他開始感覺到凝凝的溫度了,也開始感受到自己懷裡溫熱的身體。
「凝凝……」
這輩子,他都不要再離開她了。
紀山姜醒了,在爆.炸中重傷成為植物人的紀山姜醒了。
楚凝哭過了之後,就去通知紀長松等人。
紀長松喜極而泣,楚秀珠也高興的哭了出來,傅元錦和小鈴鐺一起衝過來,撲在山姜的床上。
「你怎麼才醒呀!」傅元錦一邊哭一邊說,帶著提他姐姐心疼的委屈。
小鈴鐺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哭,她就眨著眼睛看著紀山姜,鼓著包子臉:「山姜!懶豬!睡這麼久!」
紀山姜被楚凝扶著坐起來,他瞪著小鈴鐺:「你才是懶蟲吶!」
小鈴鐺吐了吐舌頭:「你睡了……」
她皺著眉掰手指頭,卻數不清楚紀山姜睡了到底多久。
紀山姜好笑,隨即又將視線移到一直看著他的紀長松身上。
紀長松自他清醒之後,就不敢靠近他,只站在角落默默流著喜悅的眼淚。
他老了很多,紀山姜剛看見他的時候,險些不敢認。
這才一年多,他竟然老了這麼多。
頭髮花白,臉上的皺紋無數,就連眼睛也帶了兩分渾濁,身形有些佝僂。
紀山姜眼神有些複雜,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人對自己的照顧呢?
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人在這一年多裡面,是如何照顧自己的……
楚凝每周至少有四天要去公司上班,這個時候,紀長松就陪著他說話,推著他出去轉轉,給他護理給他按摩。
在國外的時候,在他剛剛重傷那段時候,他一個人照顧了他半年。
紀山姜長出一口氣,張了張嘴:「謝謝……」
紀長松眼淚越發洶湧,他擦了擦眼角,露出笑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竟激動到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紀山姜睡著的時候,他有那麼多話要說,有時候說說自己的愧疚,有時候說說自己的難過,也會提到杜婉,有甜蜜的往事,有痛苦的記憶。
他有好多話可以對紀山姜說,但紀山姜醒來後,他除了激動,竟不知道說什麼。
紀山姜道謝之後同樣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兩人之間陷入沉默。
這時候,家庭醫生趕了過來,他檢查了紀山姜全身之後,笑道:「恭喜你,你能夠這麼快醒過來,可見意志堅定。明天再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你身體畢竟躺了一年,還是要詳細檢查,看後期的復健應該怎麼做。」
楚凝眼神認真,點了點頭。
紀山姜見此,嘴角笑容越發明顯。
醫生忍不住又說:「也不用擔心,你的身體機能還沒什麼問題,家人將護理和按摩做得很好,問題不大。」
紀山姜看了紀長松一眼,又看向楚凝,緊了緊握著她的手。
是他們一直照顧著他,也是他們一直親手給他按摩和護理,他對紀長松恨不起來了,但對楚凝卻越發深愛。
夜已經深了,見過紀山姜後,眾人便陸陸續續回了房間。
紀長松雖然捨不得,卻也知道紀山姜和楚凝還有話要說,應該給他們二人世界。
等人全部離開後,楚凝在紀山姜床邊坐下。
她的房間有兩張床,一張床是原來她住著的,現在是紀山姜睡在上面。
還有另外一張床,便是她睡著的。
「腿有知覺了嗎?」楚凝聲音輕柔,伸手,在他腿上按摩著。
紀山姜抿了抿唇,點點頭:「有一點感覺了,我知道它是好的。」
其實身體很難受,只是他不想告訴她。
楚凝鬆了口氣,繼續按著。
紀山姜的手也還有些不習慣,抬起來一點弧度,想要握著楚凝的手,卻沒成功。
他的眼神有些落寞。
楚凝伸手,主動握住他的手,聲音輕輕:「我在呢。」
「凝凝……」紀山姜眼淚流了出來,「受委屈了吧,照顧我這個植物人這麼久了。」
他一想到楚凝辛苦照顧他這麼久,他就覺得心疼,「你怎麼不找個護工呢?」
楚凝搖搖頭,露出笑容:「我想親自照顧你,而且還有紀叔叔幫我呢。」
他是為了她變成這樣的,如果沒有他,在靜安區那天她就已經葬身火海了。
是他用自己給她換回一條命。
她伸出另一隻手,給紀山姜把眼淚擦乾淨。
「醒了就好。」楚凝露出笑容。
紀山姜抿了抿唇,也露出笑容:「你說,我醒了你就對我說情話……」
楚凝一愣,隨即臉頰有些紅。
「你是不是說過!」紀山姜不依不饒。
「你能夠聽到?」楚凝聲音帶著一絲詫異。
紀山姜卻搖搖頭:「有時候能夠聽見,有時候聽不見。」
他眼裡閃過一抹笑意:「重要的話我都記得。」
楚凝瞪他一眼,卻是低聲說:「山姜,我喜歡你,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說完,她伸手抱住紀山姜。
以前她不肯說這些話,後來紀山姜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想說也沒有了回應。
人活一輩子,珍惜每一天,想要說的話,想要做的事,就應該大膽一些。
紀山姜瞪大眼睛,片刻,樂得嘴角裂開,但因為臉頰還有些僵硬,笑容看起來非常奇怪,只是眼裡的情感,真摯到有些燙人。
「不離開,再也不離開了。」紀山姜說。
楚凝手緊了緊,閉上眼睛,嘴角卻高高揚起。
她睡著後,紀山姜就一直看著她,嘴角帶著幸福又滿足的笑容,一直盯到天亮。
他睡太久了,現在只想好好看看自己心愛的姑娘。
紀山姜醒來後,楚凝連續三天沒有去公司,第四天要開一個會,她便去了公司。
而紀山姜則自己一個在復健。
這幾天過去,他已經可以拄著拐杖慢慢走了。
只是腿還是不太能用勁兒,手能動,但手指還不是很靈活。
「小心點!」紀長松見紀山姜差點跌倒,趕緊上前,攙扶著他,眼神帶著不認同。
紀山姜搖搖頭,繼續慢慢走動。
紀長松眼神落寞,正準備悄悄離開,自從紀山姜醒來後,他就不太敢出現在他的面前。
「等一下。」紀山姜說。
紀長松停住了腳,有些疑惑地回頭。
紀山姜看著他,聲音輕輕:「我不恨你了。」
紀長松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不知道應該露出什麼表情,所以表情有些僵硬。
「其實……」紀山姜張了張嘴,想說又有些遲疑。
「什麼?」紀長松疑惑。
「其實我媽死前有遺言,有幾句話是說給你的。」紀山姜眼神平靜。
十多年了,他一直不想將這些話告訴紀長松,但在今天,他突然又想說了,不止是因為紀長松,還因為杜婉。
他現在心裡有愛,也有了相濡以沫的愛人,所以他知道,杜婉遺言對紀長松的重要性。
只是年少時,他恨著紀長松,不想將那些話說給他。
紀長松愣住,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有些顫抖:「她……說什麼?」
聲音小心翼翼又帶著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來來來!老規矩,評論送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