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024-08-29 15:40:42 作者: 朧十
  因為左放特殊出眾的天賦,不僅班主任總是對他網開一面,連美術老師都答應他可以不在畫室里集訓。閱讀

  之前高二的人總是能看到魏然跑來找左放,大家都以為他們已經成了一對。

  卻不想那天在畫室,左放淡淡厭惡的眼神被畫室里的一傳十十傳百,最終變形的不成樣子。

  大家都說是魏然想老牛吃嫩草,不斷對左放獻殷勤,其實人家根本就對她不感興趣,她還一直倒貼,這下好了吧,翻車了吧。

  老實說,這樣的流言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打擊很大。

  魏然再沒來找過左放。

  司澄有時回頭,看不見站在教室後門笑盈盈的魏然,她都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但轉臉看左放一臉天真無知地對著自己傻笑,她又忍不住嘆氣。

  早點抽身也好。

  左放這個人,要不是已經在他身邊待了十年,她恐怕也很難天天對著這樣一張陰雨無常的臉,還能保持十年如一日的熱情。

  而左放對此倒是並不在意。

  他和周瑞的關係日漸親密,最近竟然都開始背著司澄搞小團體了。

  這幾天課間的時候,周瑞總是把左放叫出去,司澄一問他們要去幹什麼,周瑞就拿鼻孔對著她。

  「怎麼,男生結伴上廁所不允許嗎?!」

  司澄頓時就喪失了再問下去的**。

  左放怕自己瞞不住秘密,最近在家裡都乾脆把在自己關在畫室里,免得司澄對他瞪瞪眼睛,他就忍不住要自動招供了。

  可他越這樣表現的神神秘秘,司澄就越好奇他到底在做什麼。

  聖誕節那天,畫展正式開幕。

  下午第二節課之後,全校各班由班主任組織帶領,到小禮堂參觀展覽。

  小禮堂不大,一次裝不下高一高二這麼多人,所以各年級老師組織高一的先進,高二在操場上排隊。

  下午天氣陰沉沉的,不知道是要下雪還是下雨,操場上雖然人多,但被冷風一吹都有些東倒西歪的。

  陳金華在跑道上來回巡視,提醒他們站要有站樣……沒人聽他的。

  三班的隊伍里,司澄站在女生中間,左放和周瑞在男生隊列最後。

  司澄不時扭頭去看,總能看見這兩人頭挨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左放是真的進步了。

  從前的他無論身在什麼樣的環境,只要在視線範圍內看不見他想見到的人,比如司澄,比如袁叔,他會表現出強烈的焦慮。

  但現在,他雖和司澄各在隊伍兩端,卻沒再如之前那般露出不安的情緒,更沒有迫切地在人群里找尋司澄的目光。

  司澄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

  她知道自己該為左放的進步而感到高興,可轉念一想,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他的必需品,那左放又會把她放在心裡哪個位置呢?

  一中這次畫展辦的很大,甚至還請了媒體。

  司澄看見好幾個扛攝像機的,上面都掛著不同電視台的標誌。

  這些攝像和記者的鏡頭和視線只是在操場上一晃而過,接著便都湧進了小禮堂。

  司澄撇撇嘴,幸好是高一先進去的。想必老師已經替他們準備好了採訪稿,就等著在鏡頭面前虛情假意地念一念。要讓她在鏡頭前背書,她還真背不出來。

  在操場上被冷風吹了四十多分鐘,終於輪到高二了。

  這個展覽參觀和司澄原先設想的完全不一樣。高二的老師們可能為了趕進度,匆匆把他們帶進去,沿著小禮堂轉一圈,然後又匆匆出來,接著宣布一聲「好了,都回去上課了。」

  一片怨聲載道。

  吹了那麼久的冷風,小禮堂里的暖氣還沒把他們的手吹熱竟然就這樣結束了。

  司澄全程暈頭轉向地在人群中被人擠著走,甚至連左放的那幅雪之精靈在哪她都沒看見。

  排隊半小時,參觀五分鐘。

  班上的人一直到回到教室里都還在抱怨,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去看什麼畫展,在教室里吹暖氣比在操場上吹冷風不知強多少倍。

  班主任見民心實在浮躁,推了推眼鏡出言安撫:「下午確實是因為電視台要來採訪,學校才臨時決定高二也要下去湊湊人數。不過你們也別惱,小禮堂這半個月都會開放參觀,你們要是真有心要看畫啊,平時課間去,放學去,都行。至於那些不是真心看畫的,都已經給你們放了一個小時的風了,差不多就得了。」


  他這一番話不知道是在安撫還是在挑火,班上又鬧哄一陣,很快就接著開始上課了。

  放學前不久,天空開始飄雪。

  聖誕節下雪,當真是浪漫。

  雖然聖誕節學校並不放假,但這並不妨礙有的班老師心情一好,不拖堂,時間一到就宣布了放學。

  比如他們班主任今天看起來心情就很不錯,甚至提前五分鐘結束了最後一堂課。

  他叮囑了幾句不許在班上胡鬧,放學的時候不能打擾其他還在上課的班級,然後就瀟灑回辦公室去了。

  教室里有一陣小小的騷動,但很快平復下來。

  周瑞清好書包,主動下位跑到左放這邊來。

  「阿放,準備好了沒?!」

  左放下意識地轉眼看了看司澄,而後克制不住興奮地點了點頭,「嗯!」

  「司澄,一會兒你把阿放書包拿到小禮堂來!」周瑞說了這麼一句話,下課鈴應聲響了。

  他把左放的書包往司澄桌子上一扔,拽起左放就往外跑。

  司澄都來不及問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她抓緊時間收拾了東西,準備跟上去,汪思卉卻突然回過頭來。

  她用一種略帶鄙夷的探究的眼神看著司澄,「司澄,老實說,你和左放到底是什麼關係?」

  司澄抓著書包的手一頓,便聽汪思卉又接著問:

  「還有周瑞。他以前可是從來不跟你說話的,怎麼這學期跟你走得這麼近了?」

  之前左放生病,為了司澄的聯繫方式,周瑞幾乎把全班都問了一遍,汪思卉至今還記憶猶新。周瑞找她問司澄的手機號的時候,汪思卉還問他,找司澄幹嘛,電話里周瑞著急的語氣連譏帶諷的,『你有沒有,沒有拉倒!』

  那會兒汪思卉就覺得周瑞有點不對勁。

  這段時間眼看著周瑞天天都往這邊跑,還有人說看見他和左放一起打球,司澄竟然坐在旁邊幫他們看衣服,汪思卉就越發覺得不對勁。

  見司澄不說話,汪思卉眯了眼睛將司澄上下打量一道,不屑道:「沒看出來啊,平時看你默不作聲的,一出手就拿下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左放。他可是連魏然學姐都看不上,你難道以為他真的看得上你麼?」

  司澄起初還被汪思卉問得有些暈,但這會兒一聽她說這種話,她立刻就清醒了。

  司澄起身,將左放的書包往肩頭上一掛,眼角眉梢間頗為冷漠。

  她對汪思卉攤了攤手,意思是:看不看得上,她其實無所謂。

  也不知道汪思卉有沒有看懂她的意思,但見她瞬間變難看的臉色,司澄想她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但這就更無所謂。隨她猜去好了。

  司澄瀟灑地出了教室,汪思卉坐在原位,氣得牙都快咬碎了。

  周瑞說讓她到小禮堂去找他們,但司澄到了小禮堂,裡面卻沒人。

  高一的比他們少一節課,早就已經放學了,這會兒高二的班級也都陸陸續續地放了學。

  今天天氣冷,又在下雪,沒什麼人在學校里逗留,更少人往小禮堂這邊過來。

  司澄將她和左放兩人的書包放在一旁的長桌上,給左放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她又給周瑞發微信,問他們人在哪,沒人回。

  奇怪。

  司澄在心裡犯嘀咕,這兩人跑去哪了。

  放下手機,司澄打量了一下禮堂里的擺設。

  兩旁的畫架上是這次的參展作品,原本擺在中間的桌子都被搬空了,可能是為了給媒體採訪的時候騰地方。

  下午進來的時候司澄實在快被人擠到窒息了,根本無暇分心看這些美麗的畫作。

  但藝術卻是需要靜下心來欣賞的。

  這會兒旁邊沒人,小禮堂里寂靜無聲,只有司澄輕緩的呼吸和緩慢的腳步。

  她從右手邊開始往裡走。

  這裡的每一幅作品都是和她同校的同學的心血。

  正處在青春期的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叛逆,人類本質的劣根性還不能被很好的隱藏,偶爾的惡趣味雖然令人討厭,卻也不能因此而否定這個人的全部。


  司澄對藝術實在沒什麼天賦,只跟著左放上過幾節藝術賞析,但她深刻記得那位從國家美院畢業的老師曾對他們說過,藝術沒有界限,卻分善惡。擁有美好心靈的人所創作出來的東西也一定是美好的;反之,心懷惡意的人創作出來的內容就會是面目可憎的。

  司澄雖不認識這裡每一幅畫的作者,但從這些作品中,她只覺得每一個人都是可愛的。

  甚至就連汪思卉的畫都透著一股生機盎然。

  雖然這股生機有些太過用力,但也不乏是一幅好的作品。

  司澄在小禮堂里走了一圈,等回到原點時,她才突然發現好像沒看見左放的畫。

  下午的時候她就沒看見,她以為是人太多看漏了,卻不想原來那幅雪之精靈真的不在這裡嗎?

  奇怪,左放他們到底去了哪裡?

  司澄重新撥通左放的電話。

  搞什麼,現在還不露面。

  「叮鈴鈴~」

  電話通了的那一瞬間,司澄聽見熟悉的鈴聲竟然自她身後響起。

  「咵嗒——」

  司澄詫異轉身,禮堂里的燈卻在瞬間熄滅。

  這座小禮堂里沒有窗戶,身後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被人關閉,沒了燈光,徹底隔絕了光線的禮堂里一片沉寂。

  「嚓~」

  一簇細小的火光在她眼前出現。

  她認出了左放的手。

  蒼白,乾淨,修長。

  司澄沒有出聲。

  黑暗中,她恍惚聽見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刺啦刺啦的火花在司澄眼前綻放,左放的臉,一點點變得清晰可見。

  他唇角噙著笑,溫柔將她注視。

  司澄意識到了什麼,心臟一陣狂跳,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卻發不出聲音來。

  她怔怔望著他。

  左放將手裡的仙女棒交給她,輕輕牽住她的手,「跟我來。」

  黑暗中,他們暢通無阻,去往小舞台的這一路,中間沒有任何障礙物。

  在仙女棒逐漸暗下去的光芒中,司澄看見左放的背影。

  她恍然想起童年時,左放也是這樣牽著她,帶她去他的秘密基地。

  那是她第一次進入左放的畫室;第一次發現他原來有那麼多奇思妙想;第一次知道,看起來遲鈍的左放,笑起來的時候究竟有多好看。

  已經過去多久了?

  司澄不記得。

  身前牽著她的人已經長成了大人模樣,他乾燥而溫柔的掌心讓她可以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去任何地方。

  小小的舞台中間,只有一束追光。

  有一隻畫架正在那裡。

  左放牽著司澄站到光里。

  他沒有進來。

  畫架上的那幅畫不是雪之精靈。

  司澄沒有見過這幅畫,卻對畫中的場景異常熟悉。

  是那個晚上,左放收到情書,跑來找她,問她什麼是情書,什麼是開竅。

  然後,他們相伴而眠。

  司澄一直以為那天只是一個意外,卻不想左放將這意外留存了下來。

  畫紙上,柔和靜謐的光線讓整個畫面都變得溫柔,只是她熟睡的側臉看起來有點傻。

  司澄又驚又喜,她轉頭看著左放。

  他正站在離她兩步之遙的地方,眼中笑意璀璨。

  她聽見左放說:「司澄,這是我的情書。」

  情書。

  多麼美好的東西啊。

  驀地,司澄眼眶一熱,有溫熱的淚滑了下來。

  他又問:「司澄,你喜歡我嗎?你想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他的表情認真又執著,似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問題。

  司澄看著他,忍不住笑出來。

  控制室里的周瑞捂著額頭嘆氣,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傻子?!

  左放喜歡司澄,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事。


  魏然自負,以為可以使左放改變心意;汪思卉自欺欺人,以為左放根本看不上司澄。

  只有周瑞,雖然個性過於活潑,但眼睛雪亮。

  他第一次誘騙左放去網吧,教他打遊戲,左放玩的高興,第一時間就想叫司澄過來與她一道分享。

  周瑞那時調侃他,『你不會是喜歡司澄吧?』

  他以為左放會欲蓋彌彰,可他的態度卻是周瑞想不到的直截了當。

  『對啊,我喜歡司澄。』

  周瑞對上他那樣直白又清澈的眼神,忽然被他的坦然和勇氣所感染,惹得他也忍不住想坦白一回。

  他告訴左放,他喜歡魏然,從高一校慶看見魏然在台上獨舞的時候開始,一直喜歡到現在。

  他跟左放說,『我幫你追司澄,你幫我和魏然學姐搭橋。』

  左放問他:『什麼是追?還有搭橋?』

  周瑞並不介意他的無知,反而耐心教他、用行動告訴他。

  司澄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左放一直沒有接過魏然的電話,可無論每次他們要去哪裡,做什麼,魏然總能準確又準時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答案是因為周瑞。

  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他知道她只是想利用他接近左放,周瑞也甘之如飴。

  那天晚上,左放和司澄的擁抱刺痛了魏然,而魏然的黯淡也傷了周瑞。

  他終於明白,他沒辦法讓不喜歡他的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就像魏然沒辦法讓左放的目光從司澄身上移開。

  周瑞死了心,卻並不灰心。

  他一直幫助左放,幫他策劃安排今天的驚喜。

  縱然他沒有辦法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但左放和司澄,他得幫他們。

  今天的表白,周瑞已經督促左放練習過至少一百次。

  剛才他們還在對台本來著,沒想到左放這傢伙真到上場了竟然還給他掉鏈子。

  但周瑞不知道,他教左放說的「我喜歡你,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這種話,對左放來說根本是廢話。

  他喜歡司澄,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心意從來不曾變過。

  他現在要確定的是,司澄對他,是不是也和他一樣。

  在左放還不知道什麼是自卑的時候,有一次,他看見司澄在花園裡撲蝴蝶。

  陽光下,穿著白裙的司澄像個天使;而躲在窗簾後的自己卻像一個幽魂。

  那一刻,左放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嫉妒與恐懼。

  他嫉妒蝴蝶,為什麼它們能和司澄在陽光下玩耍?

  他懼怕太陽,怕在明亮的陽光下司澄會看見他因為生病而毫無血色的臉。

  她是那樣富有生機,又是那樣靈動美麗。

  而他不過是一個生了病的人偶。

  他不確定究竟是應該自己站到司澄身邊,還是將她拖進和他所在的陰暗裡。

  他無法抉擇。

  孟舟曾經跟他說,如果你做不了決定,不妨將這個選擇權交給對方。

  但那個時候,他連將選擇權交給司澄的能力都沒有。

  直到現在,直到他走出左家,直到他走近她離開左家之後的時間,直到她因為他的變化而露出欣喜的笑意,他才終於能站在她面前,讓她來幫他做這個決定。

  只要司澄給了他肯定,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和她一起站在太陽下,儘管這對他來說並不容易,但只要她一直看著他,他什麼都不怕。

  可如果她搖頭……

  左放緊張地手心都在冒汗,除了發病冒過冷汗,這是他第一次因為別的原因冒汗。

  他伸出了手,指尖卻在光外徘徊。

  「司澄,你喜歡我嗎?」

  左放站在黑暗裡,司澄被追光燈籠罩,她臉上的每一絲神情都清晰可見。

  他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情,這樣糾結,緊張,忐忑,還有恐懼。

  如果她搖頭……

  他大約不會再有勇氣再如現在這般,站在離光芒這麼近的地方。

  司澄臉上的淚流成了河。


  她無數次地對左放動心,又無數次地告訴自己,他其實什麼都不懂。

  但現在,左放這樣清醒地站在她面前,眼中星光璀璨,她不忍也不願看見這些星光隕落。

  她做了十年的啞巴,唯一聽過她聲音的只有左放。

  所以她也想將自己唯一一顆心交給他。

  不論他是不是明白到底什麼是喜歡,不論他對她到底是不是印隨,至少在這一刻,她感覺得到,他有多愛她。

  任何的言語在這個時候都顯得那麼蒼白。

  在左放伸出的手快要堅持不住落下的時候,司澄拉住了他。

  她把他拉進光里,拉到她身邊。

  霸道地伸手將他的脖子摟住,強硬地讓他低下頭來。

  司澄踮起腳,將帶著些微眼淚苦澀的甜吻印在他的唇上。

  親吻代表著什麼,司澄無需多言。

  左放心領神會,扶住她的腰,將她擁在自己懷裡。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喟嘆。

  這樣溫軟的身體,抱著司澄,左放心間忽而有一種叫做幸福的感覺在蔓延。

  黑暗的空間裡,他們擁抱在唯一一束光下。

  控制室里的周瑞看著這一幕,莫名也紅了眼眶。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經歷了什麼,但他還是忍不住揩了揩眼角,「媽的,怎麼這麼感動?!」

  在三個人都沉浸在這樣讓人動容的氣氛里的時候,誰也沒發現門邊有一雙眼睛,一閃而過。

  傍晚天色全黑,路燈下有細小的雪花不斷飄灑。

  司澄和左放走在回家的路上,兩人臉上都帶著傻兮兮的笑容。

  唔,今天她有多高興呢?

  收到了左放的情書,還被他表白……不對,是他讓她表白。

  從小禮堂出來,兩個人牽著的手就沒鬆開過。

  左放從被幽禁在半山莊園裡的可憐的王子,變成現在牽著她走在雪中的真實又溫暖的大傻瓜,他的表現和進步實在是突飛猛進。

  她真的好久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了!

  司澄一手捧著左放送給她的「情書」,被左放牽著的手在他掌心裡輕輕勾了勾。

  左放察覺到,垂眸看她,「司澄?」

  司澄抿嘴一笑,左右打量一下,確認無人,突然跳起來在左放臉頰邊親了一下。

  啵~

  左放先是呆住,然後捂著臉笑開,耳根子有些可疑的紅暈。

  司澄偷香成功,後知後覺地紅了臉,輕咳兩聲,正要裝作若無事地繼續往前走,左放卻將她拉住。

  她回頭,眼前路燈下雪花的影子一閃。

  司澄捂著臉,漲紅的臉色通透可愛。

  「你敢親我?!」

  她語氣有點凶,左放懵了。

  「是司澄先……」

  司澄抿嘴,見他神情緊張,實在憋不住笑。

  「噗哈哈哈!」

  左放一怔。

  司澄拉著他跑起來,「快回家啦!我餓死了!今天晚上我要吃兩碗飯!」

  司澄聲音清透,一串串笑聲灑在路燈下,冬日的雪景被添上了分外動人的生機。

  今天是聖誕節,為了增添過節的氣氛,左家的傭人將院子裡那顆槐樹掛上了彩燈,屋內聖誕樹下,是成堆的禮物。

  吃過晚飯,司澄給左放帶上聖誕帽,自己也戴了一頂,兩人坐在客廳壁爐前的地板上拆禮物,

  屋外飄著小雪,屋內卻一片熱火朝天。

  壁爐中的火焰燒得熱烈,波斯地毯柔軟又溫暖。

  按照之前的慣例,左放和司澄拆完禮物後會到影音室里看電影,一直到十二點過,才會回房睡覺。

  袁叔早早給兩人備好了飯後甜點讓人送上去,然後站在客廳外,面上帶著微微笑意,望向客廳里兩個孩子的眼中滿是慈愛。

  今年的聖誕節,真是格外令人開心。

  司澄以前從來不知道聖誕節拆禮物有這麼好玩。雖然今年的禮物一如既往的沒有新意,除了貴重,沒一點新奇的意思,但她卻比以往每一年的聖誕節都要開心。


  因為左放,終於會在這個時候和她說話了。

  以前每次拆禮物,左放都被動地看著司澄,她笑,他就跟著笑,她扁著嘴吐槽,他也跟著垂下眉眼表示不開心。

  但今年不一樣。

  他還是看著司澄,但每一樣禮物被她拆開後,他都會接過來看一看。

  禮物里有一副運動耳機,左放拿在手裡看了看,竟主動說:「這個可以給周瑞。」

  門邊的袁叔聽見他說這話,陡然僵直了脊背。

  司澄聞聲也是一頓。

  「怎麼了?」左放問她。

  司澄唇邊緩緩綻出恬淡的笑意,她放下手裡的東西,插著腰裝作生氣:【哦,你就記得送給他,那送給我的呢?】

  左放愣愣望著司澄對他伸出手,瞪圓了眼睛是在威脅。

  他怔了一會兒,忽而心念一動,眼角爬上一些笑意。

  司澄看他笑,還沒明白他在笑什麼,便見他傾身向自己靠近,緩緩低下了頭顱。

  掌心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

  司澄手臂過電一般麻掉了。

  左放抬頭,笑意柔柔,眼中有點點好似寵溺的光芒。

  他說:「這個送你。」

  司澄愈發愣住。

  壁爐中的火焰越燒越旺,火紅的熱光印在左放臉上,讓他的臉看起來有種妖異的俊美。

  他眼中似有火光跳動,司澄望著,不知不覺便被蠱惑進去。

  客廳外的袁叔看見這一幕,眼中笑意漸漸散去。

  他眸光跳動一下,轉身離開客廳。

  左放的那幅雪之精靈被拿去市里參賽了。

  這事還是班上有人拿著報紙過來調侃要找左放簽名的時候,司澄才知道。

  他得了一等獎。

  在全市大約兩百名的參賽選手中,他得獎了,毫不費力。

  在班上同學的簇擁中,左放笑得很開心。

  因為司澄剛剛跟他說:「你真棒。」

  所謂比賽,他其實並不在意,尤其是那些獎項可能為左放所帶來的東西,對他來說更是一點都不重要。無論是金錢還是榮譽,於左放來說,都比不上司澄對他笑一下。

  反而他起初還有些惱火老師讓他把畫再畫一遍。

  能得到司澄的誇讚,才是這個比賽最有價值的地方。

  下課的時候,左放被美術老師叫到辦公室。

  因為他的作品太優秀,市里決定直接拿去參加全國競賽,如果成績好,他將來高考不管是走藝術特長生還是普通高考,都是有好處的。

  左放倒是不在意高考的事情,他只是覺得市裡的第一名就能讓司澄誇他了,那全國競賽第一名說不定司澄就會親他呢?

  這樣想著,他笑眯眯對美術老師點了頭。

  美術老師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自己找到一個好苗子,年底獎金有望翻倍。

  於是二話不說,他就將左放的信息上傳到了報名網站。

  左放回教室後跟司澄說了一下參賽的事情,司澄沒覺得哪裡不妥,反而誇他處理的很好。

  左放發現,好像自從「追上」司澄之後,司澄對他發脾氣的次數越來越少,對他笑的時候越來越多,偶爾還會偷偷親他。

  極容易滿足的左放同學覺得這會兒的日子過得可真開心呢。

  到了一月,各種測試分沓而至,期末考近在眼前。

  考前一周,L城到了一年裡最冷的時候。

  最近不是下雪就是下雨,天空總是陰沉沉的,周瑞打不成籃球,就總帶著左放去網吧。

  司澄默許左放去了幾次,但網吧里的環境實在太糟了,空氣不流通的結果就是左放總是帶著一身煙味兒回家,袁叔擔心探究的眼神,司澄實在有些頂不住。

  再加上左放這兩天還隱隱有些感冒了的樣子。

  司澄便不想再讓他去了。

  放學後,周瑞照樣跑過來找左放,左放興致勃勃地就要跟著他走,卻不想被司澄抓住了袖子。

  【不許去。】司澄打著手語說:【馬上要考試了,這幾天早點回家,複習功課,早點休息。】


  「喔,好。」左放自是不會違背司澄的意思。

  他轉頭對周瑞說:「我今天不去。」

  「為什麼啊?!」雖然左放在玩遊戲這方面實在沒天賦,但這不妨礙他往那一坐就有許多小姑娘圍上來啊。

  他是和司澄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可周瑞自己還沒著落呢!

  周瑞看了一眼司澄的臉色,咂舌道:「嘖!這還沒結婚呢,你管人家這麼嚴幹嘛?!阿放你也是,你以後想當妻管嚴嗎?」

  「氣管炎?」

  「就是怕老婆!」

  周瑞嗓門大,這會兒教室里人還多著,他一開口,旁邊立刻有人圍過來。

  「什麼老婆什麼老婆?」

  「誰怕老婆?」

  「我靠!周瑞怪不得你這樣粘著左放,你想當人家老婆啊?!哈哈哈哈!」

  在一眾猖狂的笑聲里,周瑞把書包砸向最後一個說話的人,「放什麼狗屁!滾滾滾!」

  司澄見狀扯扯左放的袖子說:【我回家了,跟誰走你想好。】

  話畢,她頭也不回地拎起書包就走。

  左放跟誰走,還用問麼?

  周瑞跟那邊鬧完,一轉頭就發現左放不見了,再往走廊上一看,他正亦步亦趨跟著司澄呢。

  周瑞追過去攔住他:「你真走啊?!」

  左放傻裡傻氣地對他嘿嘿一笑,「我是妻管嚴。」

  周瑞一愣,手上鬆了力道,左放一下就跑沒影了。

  「靠!」

  今天最後一節是班主任的課,沒拖堂,準時六點放學,天已經全黑了。

  馬路上車來人往,街上霓虹閃爍,便利店裡關東煮的香氣隨著「歡迎光臨」、「歡迎下次光臨」機械的甜美女聲飄出來,勾得人心癢。

  司澄肚子餓了。

  她停下來,回頭看一眼左放。

  原本以為她生氣了,這一路左放都小心翼翼地跟她保持著三步的距離。

  她突然回頭,左放嚇了一跳。

  【你餓嗎?】司澄問。

  左放呆了呆,耳邊忽然來一聲「歡迎光臨」。他側頭去看,他們正停在便利店前,藍白的招牌煞是明亮,店門口的空氣里還飄散著不知名食物的香氣。

  他再看司澄,點了點頭,「餓。」

  【走,請你吃東西。】

  便利店裡燈光明亮,司澄在窗邊找了兩個位置,左放端著兩碗裝的滿滿當當的關東煮。

  兩個人坐在窗前,一邊看車看人,一邊安靜地吃熱騰騰的關東煮。

  其實關東煮這東西也沒什麼特別,味道千篇一律,更談不上營養豐富,但架不住在這樣的冬天,坐在便利店的窗戶旁邊,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同分享一碗……不,兩碗**辣的關東煮,幸福感頓時就飆升上來了。

  在左放沒和自己一起上學之前,司澄偶爾也會在放學之後買一份關東煮,捧著一邊吃,一邊走。

  像今天這樣坐下來吃,她還是第一次。

  從前總覺得一個人坐在便利店裡很奇怪,現在兩個人坐在一起,司澄才覺得,嗯,有人陪著真好。

  兩人分著吃完第一盒,司澄已經飽了。

  她拿著竹籤在手裡玩,見左放還吃的高興。

  他吃相很斯文,也很安靜。

  他總是在意司澄,吃到好吃的或者吃到不喜歡的,他總是下意識地去看她。

  因為司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他看,左放的視線倒一次都沒有落空。

  等他再看過來的時候,司澄問他:【好吃嗎?】

  左放點頭。

  不管是吃的還是別的,司澄帶他做什麼都是好的。

  司澄看懂他信任依賴的眼神,抿著嘴角對他笑:【傻瓜。】

  她伸手去揉左放的腦袋,左放乖乖的任她揉捏。

  他很高興。

  還好她沒有生氣。

  他把竹籤換了只手拿著,低頭湊近她,「親……」

  他話還沒說完,司澄的注意力就被便利店裡的電視吸引走了。


  「第十二屆夢想杯藝術大賽暨全國中學生美術競賽已圓滿落幕……」

  美術競賽。

  司澄興奮地拍打左放的肩膀,【快看快看,是你去參加的那個比賽!哇,都上電視了!】

  左放回頭,小電視裡正回播著參賽作品,前三名,還有特別獎項都在裡面。

  鏡頭從這些作品上一一掠過,主持人開始從第三名開始介紹作者的學校、年級,還有一小段關於作者本人的採訪。

  司澄看到這兒就皺起了眉頭,以左放的水平,即使不得第一也必在前三,但她沒見有誰來採訪過他。

  「下面為大家介紹本次大賽的一等獎『夢中世界』,它的作者是來自B市附中的蔣島禮同學。」

  「大家好,我是蔣島禮。」

  一等獎是個男生,帶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感覺。

  但司澄沒有興趣聽他的採訪,因為左放有些失落地轉過頭來望著她。

  「那上面不是我。」

  司澄原以為左放是不在乎這些獎項的,但第一次看見左放失落難過的表情,心尖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他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像只耷拉著尾巴的大狗,可憐又可愛。

  司澄握著他的手安慰他:【沒關係的!能被選中送去參賽已經很不容易了,有沒有得獎都沒關係,你已經很棒了!】

  左放聞言眼裡亮了一些,「真的嗎?」

  司澄拼命點頭:【當然!在我心裡,阿放才是最棒的!】

  為了安慰左放受傷的情緒,司澄點頭點的很用力。

  有了她這句話,左放眼中的黯淡徹底消失不見。

  他咧嘴對司澄笑起來,什麼失落難過通通都不見了。

  他不在意上不上電視,也不在意得不得獎,只在意司澄。

  司澄沒從他表情的變化里回過神,左放便捧著一隻空碗對他笑:「司澄,還要吃。」

  司澄一怔,肚子裡打好草稿的安慰突然沒了用場,她氣笑了。

  【笨蛋!】司澄對左放揚揚拳頭,笑罵他。

  兩人在便利店裡吃吃喝喝,一直待到袁叔打了第十一個電話來催,才慢慢悠悠地牽著手準備回家。

  路上寒冬風冷,兩隻緊緊相牽著的手和兩顆彼此挨著的心卻異常溫暖。

  其實阿放要撩起來也是蠻厲害的,什麼情書表白,什麼偷親,什麼掌心吻,真是一套套的~關鍵大部分他都是無師自通!嘖嘖嘖,真是天賦異稟~

  明天不出意外應該就有6k字的更新可以看了~我棒不棒?!(自導自演:棒!大大你最棒!

  本章評論有紅包哦~快來用你們的評論砸死我!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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