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人終於坐下來開始野餐的時候,已經三點半了。
司澄挑了一處空地鋪了桌布，各種零食往上一倒，花花綠綠的包裝袋一下就把郊遊野餐的氣氛挑起來了。
四周綠樹環繞,頭頂陽光燦爛,司澄心情大好。
左放在一旁製作三明治,司澄拿起手機對他一陣瘋狂拍照，不住地讚嘆：「好看好看，阿放真好看！唔,幸好上次你沒讓藍斯把你的照片放出去。」
左放聞言抿著唇笑,「為什麼幸好？」
「因為你這麼帥，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你。」司澄噘著嘴翻看照片，「我不要那麼多人喜歡你,尤其是那麼多女生。」
左放失笑,「三明治好了，快來吃吧。」
其實出來郊遊,野餐和野餐的內容倒不是那麼重要。
司澄只是很享受這樣和左放膩在一起的時間。
雖然在家裡也可以膩,但是總比不過現在這樣，空氣清新,微風吹拂,身旁草地上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隨風搖曳。左放躺著，司澄偎在他懷裡。閉上眼睛，聽他的心跳一下下敲擊著耳膜,暖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愜意得好像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柔了。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過像這樣完全放鬆的時刻。
從前在左家,他們都還小。
院子裡大槐樹下，兩個人不是嬉嬉笑笑就是哭哭鬧鬧。
那時候左放那麼悶，司澄對著他常常像對著一塊木頭,駛出渾身解數也只能換他艱難地講出一兩個字而已。
但現在不一樣。
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好像綴滿了陽光，看她的眼神溫暖又明亮。
他牢牢將她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說好多好多動聽的情話，一遍遍地告訴她，他很愛她。
這樣清楚地確定自己正被愛著，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
司澄靠在他懷裡，心間溢滿了甜蜜。
-
時間一點點溜走，太陽逐漸西沉。
方才兩個人貼在一起曬太陽，司澄覺得熱便脫了外套。她裡面是一件淺綠色的吊帶短裙，清新又活潑的顏色襯得她兩條纖細的胳膊皙白嬌嫩。
此時左放正小心翼翼地把這兩條胳膊從身上摘下來。
太陽就要下山了，失去了陽光的熱力加持，周圍溫度開始下降，懷裡的司澄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左放不想吵醒她，便拿了外套蓋在她身上。
司澄模模糊糊感覺到他的動作，扭了扭身子往他懷裡靠，「我熱，不穿。」
她眼睛都沒睜開的嘟囔著，小手在他身上摸索，一直到抓著左放的手她才安心不動了。
她在夢裡也這樣依賴他。
左放柔柔注視著她，心軟成了一灘水。
他托起她的後背將她摟在懷裡，輕聲哄：「司澄乖，我抱著你，我們把衣服披著，好不好？」
懷裡的司澄支支吾吾半天，左放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當她是答應了。
她還想睡，左放也不吵她。
看著天邊的雲彩逐漸被夕陽染紅，那絢爛旖麗的色彩實在美妙，左放還是忍不住想和她一起分享。
「司澄，司澄。」
他輕輕吻她的臉頰，聲音更輕。
這樣溫柔的叫醒方式讓司澄越發不想睜眼。
她迷糊地在他懷裡蹭，臉頰泛著點點薄紅，嘟起的雙唇嬌嫩欲滴。
左放越看越愛，禁不住低頭將她吻住。
司澄在夢裡感覺到肺里的空氣一點點被抽走，窒息感讓她不得不睜開眼睛，纖長的睫毛在左放眼瞼下輕輕掃過，她輕聲嚶嚀：
「唔，阿放……」
她的呢喃在兩人唇齒間融化，左放戀戀不捨地和她拉開一些距離，親昵地蹭著她的鼻尖，柔聲笑：「醒啦？」
司澄歪著腦袋靠在左放肩上，氣息不穩地揉著眼睛：「嗯。」
左放愛憐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托著她的手臂讓她坐起來些，「司澄，抬頭看。」
他語氣帶著欣喜，司澄抬起眼帘——
天邊的紅霞連成了一片，一輪紅日懸在天際。
靠近太陽處的雲彩橙紅的顏色好像被火燒過，有淡淡暗沉的夜色正從地平線下緩緩爬上來，黯淡與火光相接，交融出了深沉的紫。
著實漂亮。
司澄眼裡閃過驚艷，但不過片刻又馬上趴回左放懷裡撒嬌，「唔，我還是更喜歡朝陽。」
夕陽是衰落，是日光最後的浪漫。
朝陽是新生，是光明最初的燦爛。
比起衰落，她更喜歡新生。
就像現在新生的左放。
左放沒說話，只是輕笑著親了親她的額頭。
紅日漸漸落下，微風溫柔地吹散了林間燥熱。
司澄終於感覺到有些冷，縮著肩膀和左放貼得更近些，身上的外套就此滑落，她伸手去撿，忽然感覺荷包里手機在震。
是周瑞打來的。
「餵。」
左放看著夕陽出神，直到司澄出聲他才知道有電話進來。
司澄靠在他懷裡，周瑞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好像就在耳邊似的，聽起來格外清晰。
「喂，司澄，你們在哪呢？我來找你們啊。」
聽他說要過來，司澄一愣，直起身從左放懷裡坐起來，「呃……」
她下意識地去看左放的臉色，可他表情淡淡的，她一時拿不準他想不想讓他過來。
電話里的周瑞繼續說：「我這邊已經結束了，你們晚上有事嗎？一塊吃飯吧。」
「沒事是沒事，不過……」司澄愈發猶豫，上次見面的尷尬還歷歷在目，此時的左放又看不出喜怒。
她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臉頰之間，打著手語問左放：【周瑞說一起吃飯，你去嗎？】
左放沒說話，默默低下頭去開始整理身邊的垃圾。
司澄咬了咬唇，剛想找個什麼理由拒絕，便聽見周瑞又說：
「上次你們都沒吃好，我看出來了，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再請你們一頓來著。今天難得這麼巧，你們要是晚上沒事的話就一起唄。這次咱們換個地兒，準保你們吃得滿意。」
誠然上次的氣氛是有些尷尬，但那實在不是周瑞的問題。
司澄實在不知道怎麼拒絕，拍了拍左放的肩膀又問一遍：【去嗎？】
剛才周瑞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左放拿著塑膠袋的手一頓，側眸看見司澄的表情，默了半晌。
司澄眼巴巴地望著他，電話那頭等了半天的周瑞又問一遍：「你們現在在哪呢？」
「哦，我們還在公園裡。」
「那我來找你們啊。」
「不用了……」司澄剛剛張嘴拒絕，忽見左放幾不可察地對她點了點下巴。
這是答應了？
司澄有些意外。
周瑞沒聽清：「你說什麼？」
司澄又確定了一遍左放的眼神確實是肯定的，忙對電話里道：「我說你不用過來，我們還是在停車場見吧。」
「好。」
掛了電話，司澄有些奇怪地看著左放，想問他怎麼突然改變了想法，明明一開始看他神情是不想去的。
想一想還是沒問。
不管怎麼說，總歸他現在是答應了。
司澄只希望今天別再變得像上次那樣尷尬。
兩人收拾好了野餐的東西，天空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灰色。
這個時間，其他遊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露天停車場只有零零散散幾輛車子。
左放和司澄牽著手從公園大門出來，一眼就望見了周瑞。
看見他們，周瑞興奮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司澄也抬手致意，手抬到一半，她發現周瑞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是個女生。
捲髮大眼，穿著一襲青白色的連衣裙，笑容溫婉可人。
司澄怔了怔，小聲嘟囔了一句：「這麼多年眼光竟然都沒變過。」
左放聽見了，微微俯身問她：「怎麼了？」
「啊，沒怎麼。」司澄仰起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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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人走近，周瑞十分熱情地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女生是他同部門的同事，叫鄒靜。
「鄒靜，這是我高中同學，司澄，左放。」
「你們好。」鄒靜微笑著對司澄伸出手。
司澄有些牴觸握手這個環節，但也不能直接讓人下不來台，難道讓左放和她握手？
所有思緒在腦中閃過只是一瞬。
下一瞬司澄還是笑著握住了鄒靜的手，「你好。」
不知道為什麼，司澄一看見她就聯想到了當年的魏然。
同樣漂亮，同樣親和，唯一不同的是看左放的眼神。
鄒靜欣賞的眼光從左放身上輕輕掠過，然後停在司澄臉上，「你男朋友真帥。」
司澄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握緊了左放的手，「謝謝。」
左放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用力，但感覺到她想要靠近的心情，他乾脆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他突然的舉動自然流暢到對面兩個人未察覺什麼不對，只有司澄抬頭看了他一眼。
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互相交換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周瑞這時道：「可不是，當年阿放可是我們一中的校草。他雖然只在學校里待了半年，但那半年裡全校女生都輪著給他寫情書！」
這話誇大得太厲害，左放不記得從前這些事情，表現倒還平淡，可司澄聽不下去。
她抬手示意周瑞打住：「哪有這麼誇張，你別瞎說。」
「怎麼沒有！」周瑞正要反駁，看見司澄難為情的模樣，他話音一頓，嘿嘿笑道：「哦，確實不是全校女生都寫了。你就沒寫嘛！」
司澄被打趣，有點害羞，但一看他笑得那樣就沒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
鄒靜見狀在一旁抿唇輕笑，「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先上車吧。當年情況究竟如何，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