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節。
上巳節起源於蘭湯辟邪的巫術活動,用蘭湯以祛除邪氣,人們結伴去水邊沐浴,稱為『祓禊』。
而到了今時今日,更增加了祭祀宴飲、曲水流觴、郊外遊春、互贈香草、祈求生育等等內容。
砰!砰!砰!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擱這睡覺呢?起來了,起來了。」
急促的敲門聲,伴隨柳星河不耐煩的喊叫,讓修煉中的杜江睜開了雙眼。
轟!
百鍊精鋼打造的厚重玄門被杜江推開,看到了身著錦袍,手拿摺扇,一臉風騷的柳星河。
他旁邊還跟著一道俏麗的身影,同樣打扮得花枝招展,與往常完全不同。
「柳兄、郡主,你們今日......莫不是吃錯藥了?」
杜江一臉狐疑地看著二人,平常他們都知道自己在靜心潛修,一般都不會來打擾自己。
何況自己距離人仙已經不遠,也許要不了幾日就能邁進這個門檻,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別修了,別修了,不差那一時半刻,今天過節呢,大家一起出去耍一耍!」
鄭秋荷一臉興奮,像一個出籠的小鳥,恨不得馬上振翅高飛。
「過節?過什麼節?」
「小杜子,你是不是修煉把自己腦子煉沒了?你一個土生土長的揚州人....不知道今日過得什麼節?」
柳星河邊說邊上前摟住杜江肩膀,帶著他就往外面跑去。
杜江還在思索,一時半刻沒有反應過來,只能任憑柳星河施為。
「什麼節日這麼隆重?過年都不見得他們這麼興奮,一個個修為也不低了,還擱這過節?」
靜下心來後,杜江沉浸入意識海,在一個角落處翻開了一片灰茫茫的記憶。
那是.....
前身的回憶!
三月初三,上巳節!
「嗯?我那時候可沒有這個節日,看起來像清明、重陽的結合體,什麼活動都有。
可就算這樣.......也沒必要過這個節日吧?」
驅邪、祓禊在凡人看來也許有些意思,可杜江等人的武道已經超凡脫俗,這些東西對他們那是半點用都沒有。
在他還在思索的時候,已經被柳星河帶到了斬妖宮大殿,這裡聚滿了人影,無論是榮天縱、沙千秋、林風雪,還是雲如晴、水又竹等人,全都在場。
他們一個個都妝容精緻,換上了與平常完全不同的錦袍。
唯獨牛大春、馬小秋兩個二愣子,兩個人都是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著褻褲,外面圍了一層獸皮,不知搞什麼名堂。
「大人你也來啦?還得是小侯爺出馬。」
「大人是本地人,今日不如就由大人帶隊,讓我等好好開開眼界。」
牛大春、馬小秋涌了上來,開口就是一頓互吹亂捧。
杜江四下一掃,連杜雨蓉都被李長生牽著過來,腳下盤踞著三頭小獸,旁邊還有秦新霽主僕二人。
在場出了閉關的池明、姚碧蕊二人,就只有趙飛花、風采煙二人沒來,連文羲都換了道袍,打扮成一個世家公子模樣。
「這他媽搞得什麼鬼?」杜江恐怕是場中最懵的一個。
他先是探手一招,將杜雨蓉接了過來,一手抱在懷中,緊接著小白也竄到了他頭頂,安靜趴在上面。
「咳,人這麼齊啊?怎麼不見那兩位?」
柳星河擺手:「那兩個牛人,得你去喊她們,我可喊不動。」
「別管那兩個娘們了,杜兄我們走。」文羲扯著嗓子,就要邁步離去。
杜江這下有點沉不住氣了,因為他看到林風雪都換了道袍,頭髮也沒有盤起,如同文士一般放了下來,僅僅扎了一個馬尾。
「我難道煉功煉得走火入魔了?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三月三,上巳節啊?」
「杜兄難道不知?」
杜江擺擺手:「上巳節我知道,可也.....也不必這麼隆重吧?」
「三月三日天氣新,曲水岸邊多麗人,杜兄....你沒聽過麼?」文羲朝著他眨了眨眼睛。
「沒!」
「我知道了!」
牛大春猛一拍大腿,急促說道:「大人還小,很可能以前都沒過這個節日。」
這話一出口,他趕緊捂住了嘴巴,自覺失言,馬小秋趕緊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牛兄,你是這個,真牛啊!」
鄭秋荷圍了過來,笑嘻嘻道:「小老弟,看不出來啊,合著你還是個雛啊?
也難怪,畢竟你還沒我大呢!
上巳節除了驅邪、祓禊等活動之外.....主要活動之一,就是男女相會,互相表達愛慕之情。
這一日裡充滿了浪漫的情愛、美好的願景,以及曲水流觴的雅趣,你應當的確不知。」
「哦......意思今天是這裡的情人節。」杜江點頭,大概明白了這群人為什麼這麼『騷氣』了。
「既然是集體活動.....那大家都得去,不能搞獨立。」杜江心神一動,斬妖宮內某處以及揚州內一個院落,都浮現了一道虛影。
「小杜子,要不叫上大師一起去?」
「他一個和尚,喝酒吃肉就算了,還過什麼情人節,這不是鬧嗎?」
沒過多久。
趙飛花與風采煙御空而來,有些扭捏地融入到人群之中。
「人齊,出發!」
杜江抱著杜雨蓉,頭上頂著小白,當先邁步離去。
「大人,我倆給你帶路!」
牛大春、馬小秋生怕杜江不知道去向,圍著一層獸皮在杜江眼前來回晃蕩。
「大家都穿得像模像樣,怎麼你二人這麼怪異?」
牛大春頭都不回,渾不在意:「大人你可能不知,別看他們穿得有模有樣,到了梅江岸邊,還不都得脫,我們是提前準備。」
杜江邊走邊問:「文兄,林兄,夏兄、沙兄,他們貪玩也就算了,你們怎麼也跟著瞎摻合?這上巳節很重要嗎?」
文羲笑道:「上巳節的確挺重要的,但也不是非過不可。」
林風雪接著說道:「萬物皆得有松有馳,煉武也不例外,一直繃得那麼緊,總要放鬆一下。」
夏飛塵撇了撇嘴:「杜兄,別聽他們瞎掰,我就直說吧,大家都知道你成人仙之後就要去鏊城了。
此去一別,生死難料,未必還有再見之日。」
「臨別之際,剛好過節,大家齊聚一起,共同遊玩一番,以後也算有個想念。」沙千秋有些落寞地回應。
杜江心中一暖,這才明白眾人心意,他眼珠一轉,故意說道:「大家既然都不舍分割......那跟著我一起去鏊城也可以。
文兄是宜州的功曹,宜州太守那邊我可以分說一二。
沙兄、榮兄這邊....我與鎮北王也有些交情。
至於夏兄與林兄,你們二位自由自在,想去哪不是一句話的事?」
「咳...這個嘛.....」
「林某最近略有感悟,可能要回觀里潛修一番。」
「別看我,我可不想死,我去了鏊城,那還有活路?妖魔一聽我是大夏府的,指不定半夜就把我捉走去盤問了。」
「我倒是無所謂,只不過還要看狀元郎的意思,至於榮兄.....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進展,可能要去京都一趟。」
杜江原本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出了沙千秋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如懼蛇蠍,避之不及,這反倒讓他起了好奇心。
「你們......」
「行了,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廢話做甚,先去城外梅江泡個澡再說。」
柳星河打斷了杜江話語,沒讓他繼續問下去。
文羲、林風雪、夏飛塵都是天驕,不可能有貪生怕死之說,死在他們手下的妖魔只怕也不在少數,沒道理畏懼一個鏊城.....
杜江沒想明白,懷中的杜雨蓉已經迫不接待給他說起了自己文院的事情。
兩兄妹平時也沒多少交流,今日剛好有時間,杜江也沒再理會先前的事。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城,沿途能看見許多揚州人進出,很多人手上都拿著小包裹,一些返城的男女頭髮幾乎都是濕的。
梅江位於揚州城外一里之處,幾乎平行於整個揚州城,平常也有許多人來這裡擔水澆灌農田。
來到上游處,這裡人影更多,甚至有官府的捕快以及一些斬妖衛、除魔衛在維持秩序。
這裡的江水被人以神通分割成兩處,一邊是男子,一邊是女子,井然有序,有許多人在岸邊祈禱,香火繚繞,讓這裡雲霧瀰漫、如同仙池。
「師兄也來了?怪哉,怪哉,這上巳節難道真有什麼魔力不成?」杜江雖然沒有看到李守仁,卻感受到了他的氣息,知曉他必定也在此處。
柳星河嬉皮笑臉道:「凡人要分男女,我等皆是修士,不拘小節,不如大家一起?」
「作死呢,柳大哥!」鄭秋荷狠狠一擰柳星河耳朵,梅江岸邊響起了殺豬一樣的慘叫。
雲如晴抱著杜雨蓉與水又竹、趙飛花等女子去往另一處沐浴、祓禊,場中只剩杜江等男子。
「諸位?我們怎麼說?就這麼下去?」杜江眼中青光噴涌,看到了李守仁與沈軒都下了水,大半軀體掩蓋在梅江清澈的江水之下。
本來急著跳下水的牛大春、馬小秋二人,聽到杜江話語不禁停了下來。
文羲亦是眼神一亮,不懷好意地看著眾人。
「大家的武道都到了一定境界,若是如凡人一般簡單的沐浴,那也未免太沒意思。」
「道兄的意思是.......」
夏飛塵搶先說道:「玩個遊戲吧,加點彩頭!」
「那你們玩吧,我跟老牛他們先下去了,這不是欺負人嗎?」柳星河捂著耳朵不忿道。
在場都是人仙,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以他雷劫修為,跟杜江他們玩遊戲,那是十輸無勝。
文羲拍了拍柳星河肩膀:「小侯爺別急,今日不以修為實力論勝負,全憑運氣,這樣如何?」
「呵,你一個牛鼻子,跟我賭運氣,那你輸定了。」柳星河樂得不行,一拍手拿出了單據。
「我也沒別的,就出鼎泰源價值十萬兩黃金的煉器材料。」
鼎泰源是大周有名的商鋪,分店遍布人族疆域,專賣各種各樣的煉器材料,背後的勢力非同小看。
在京都之時杜江還不知道,後面他就知曉了.....鼎泰源背後是斬妖宮,很可能跟宮主也有關聯。
文羲湊過來仔細打量:「小侯爺,你是鼎泰源的老客戶?哪來這麼大的單據?」
「我自然沒這個臉面,但是我爹有,行了吧?」
十萬兩黃金不是小數,就算他們幾位,也不是隨手可取,至少杜江現在就拿不出這麼多錢。
「既然小侯爺這麼捨得,林某便出一個機關傀儡,有人仙戰力,甚至關鍵時刻可以替死。」
林風雪抬手一招,右手掌心出現了一張符籙,卻並沒有傀儡現身,不過在場眾人都知道不會假。
「艹,一個個都這麼大手筆?我可沒你們這麼多錢,這樣,誰贏了我就送他一個殭屍,包有化仙戰力,行吧?」
杜江聽到這裡,終於來了興趣,無論是黃金還是傀儡,對他來說都意義不大,但是殭屍.....就不同了。
這是混元道的不傳之秘,雖說天下操縱屍體的門派不止這一家,但誰敢說自己的手法穩勝混元道?
沒有!
沙千秋皺著眉頭,一直沒有說話,最後才幹巴巴道:「我最窮,拿不出什麼東西。
不過我知道有一處奇遇,應當還未被人得到,以前修為不夠,不敢前去,誰若是得勝,我可以與他一同前往,平分收穫。」
這位才是重量級。
一處奇遇秘境,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場中價值最高的。
「沙兄,玩玩就算了,拿不出東西也沒什麼,這個奇遇就不必拿出來了。」
杜江勸誡,其他人也是點頭附和,本來就是個遊戲,沒必要玩得這麼大。
沙千秋不以為意,嘿嘿笑道:「奇遇也不是肯定有收穫,說不定還有不小的風險,我本來也要找人結伴前行,現在剛好說出來。」
「我出黃金千兩!」
「我出我腰間的獸皮,賣我獸皮那人說了,這是夔牛的獸皮,能夠製作極道神兵。」
「老馬你不吹牛能死?沒錢就學我,裝什麼呢?」
馬小秋急了:「這是真的,我這獸皮可厲害了。」
杜江幾人掃了掃,沒發現異常,就是一塊堅韌點的牛皮。
「想不到老馬這麼精明的人,也有被人忽悠的一天。」
幾人哈哈大笑,沒人放在心上。
「我....我....我就不參與了。」站在一旁的秦新霽小聲說道。
一隻蒲扇般的大手落在他肩膀之上,幫他穩住了心神,李長生站了出來。
「誰贏了,我就貢獻神足通的心得體會,當然,不擔保一定能夠修成。」
「咦,這個不錯,神足通的大名我久仰了。」
「佛門六神通之一,林某也想見識見識。」
「我如果煉成神足通,配合姜兄....豈不是可以出入任何大墓?」
...........
眾人都是心中發癢,本來只當一場玩鬧,現在大家都開始有了勝負心。
杜江看到李長生與秦新霽交好,也沒放在心上,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是需要朋友的。
「彩頭有了,這遊戲.....怎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