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才……奴才……」
太監的臉色不太自然，嘴巴張了張，想說又停下了。
「有話直說。」炎帝說道。
「陛下，這件事怕是奴才一個人難以辦成。」太監吞吞吐吐地說。
「嗯。」
炎帝雙眼微眯，似笑非笑：「一個人怎麼了，難道那萬寶樓的人，還敢在皇城裡耍花樣不成？」
「陛下，並非……並非這個意思。」太監猶豫地說，「奴才的意思是，奴才一個人拿不了那麼多銀子。」
不等炎帝開口，譽王突然大笑起來。
「我說你這奴才，是不是糊塗了，賣點破爛能值幾個錢，還說一個人拿不了，你想欺騙君上不成？」
在他看來，皇宮裡那些廢品倉庫里的東西，能有人願意收就已經是奇聞了。
難不成還能賣出天價？
即便萬寶樓看在太子的面子上，連買帶送，估計也不過幾百兩銀子的事。
怎麼可能拿不了？
太監立刻臉色蒼白，連忙磕頭：「譽王殿下饒命，奴才真的沒有欺騙君上，陛下……陛下明察！」
對於這種小事，炎帝根本懶得去計較。
他的想法也和譽王差不多，便隨口說：「無妨，賈嚴，安排幾個人陪他一起去。」
太監遲疑地說：「陛下，恐怕……還是不行。」
炎帝忍不住皺眉，不就是去拿銀子，又不是搬銀山，需要多少人才夠？
賈嚴察言觀色，扭頭看向太監，訓斥道：「大膽！為陛下效力，是我們的本分，你竟敢違抗命令！」
太監身體一顫，苦著臉說：「大總管，奴才哪敢違抗命令，只是帶幾個人，那麼多銀子，怕是搬空整個皇宮也搬不完啊。」
「……」
炎帝、賈嚴、譽王和劉溫四個人都愣住了。
這話里的意思……銀子很多？
炎帝心中一動，難道自己猜錯了？
他心裡隱隱有些期待，但臉上卻不動聲色，摸著下巴的鬍子，淡淡地說：「到底有多少銀子，如實稟報？」
「回陛下，萬寶樓的人送的是現金，動用了車隊，隊伍很長，具體數目，奴才也沒數過……」
太監猶豫了一下：「不過，奴才當時粗略看了看，光是裝銀子的大箱子，就有好幾十個，奴才猜測，至少也得有十萬兩以上吧。」
「十萬兩以上？！」
炎帝再也保持不住平靜，猛然驚呼一聲，由於太過激動，竟然拔下了一根鬍鬚。
太監嚇了一跳，以為自己估計錯了，趕緊改口：「或許還不止，應該是……應該是二十萬兩左右吧？」
「……」
所有人一時語塞。
一會兒說是十萬兩，一會兒又是二十萬兩……
到底是多少？
但話說回來，如果真有這麼多銀子，現在糾結確切數字也顯得多餘了。
就連劉溫這樣的老臣，也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去年天災連連，旱災洪水，導致全國糧食大幅度減產，流民四起。
光是長安城周邊，據京兆府統計，入冬以來，已經湧入了近兩萬人。
兩萬人，就是兩萬張嘴等著吃飯。
儘管朝廷不斷地開放糧倉，發放衣物藥品，仍舊無法填補這個窟窿。
每天因飢餓而死，被抬到城外亂葬崗的，就有幾十人。
其餘無家可歸，凍死、病死的人數……更是難以計數。
作為國家重臣，劉溫與沈濤等人，面對這種狀況卻束手無策，個個心急如焚，自責不已。
半個月來，他們沒有一夜能安心入眠。
更令他們憂慮的是，去年朝廷稅收不多，接連賑災，國庫已經捉襟見肘。
而更多的流民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各地湧來。
其中，西南三州的情況最為嚴重。
太子殿下，在這個時候能賺來十幾二十萬兩銀子，無疑是及時雨，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太好了，太好了……如果真有這麼多銀子，京城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就有救了。」
沈濤的眼角濕潤了，神情異常激動。
作為戶部尚書，這段時間為了賑災，他承受了難以想像的壓力和自責。
短短一個月，他的頭髮幾乎白了一半。
炎帝也是同樣激動，顧不上什麼帝王的威嚴，直接站起身，龍行虎步朝門外走去：
「快，眾位愛卿隨朕一同去接收銀子！」
一眨眼的功夫，人群已散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譽王孤零零一人，站在大堂中，環顧著周圍一片冷清，心情頓時涼了半截。
一陣冷風穿過敞開的大門，吹得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譽王抱著胳膊，縮了縮脖子，好像這才回過神來似的。
我來資政殿究竟是幹嘛的？
對了，似乎是想找太子的茬，讓他難堪，下絆子。
可現在...
事情好像完全沒按我的劇本走嘛。
譽王的眼神逐漸變得沉重，夾雜著幾絲懊惱，心裡怎麼也想不通。
周起分明是拿了幾件破爛出去賣，怎麼可能賺這麼多錢？
絕不可能！
這不合邏輯啊。
難不成萬寶樓的鑑定師集體眼瞎？
或者說，背後還有什麼貓膩...
譽王琢磨了一下，與其在這瞎猜，還不如親自去看看，或許能找到點線索。
...
午門之外。
一列長長的車隊整齊排列，秩序井然。
遠遠望去，如同一條筆直的長蛇蜿蜒。
這些都是板車，由騾馬牽引，每輛車上都堆疊著三大箱子。
領隊的是萬寶樓的一位老掌柜。
此人沉穩老練，做事嚴謹周到，是錢寶寶精挑細選，才安排來皇宮交接的。
第一次與皇家交易，錢大小姐可不願因禮節上的疏漏，得罪宮中的權貴。
老掌柜哈了口氣，雙手揣進袖中，抬頭望向天空那厚重的烏雲。
快傍晚了，進去通報的人這麼久，該有回應了吧？
否則，再沒接到接收銀子的人，恐怕就要錯過入宮的時辰了。
正如老掌柜所料。
又過了幾分鐘，午門內終於有人出現。
不過...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
嘩嘩嘩...
那是盔甲摩擦的聲音。
一群皇宮侍衛突然衝出，嚇得運送銀兩的車隊措手不及。
要不是這是給太子殿下送銀子，又在皇宮門口，他們差點以為遇到了大敵。
侍衛們看都沒看他們，迅速分列兩邊，讓出一條兩三米寬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