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拉著楊飛的手,笑道:「當然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啊。你看看你現在的生活,世間又有幾人可以享受到?其它人別提多羨慕了呢!」
楊飛沉吟道:「關於工時制,我們是不是做得太苛刻了?」
李娟道:「兩班倒,還好吧。我們總部的白領,雖然說是八小時制,但很多時間也是需要加班的啊,算起來,上班的時間,不比下面的員工短呢!我們要提高公司的競爭力,就必須控制產品的成本。」
楊飛道:「我知道。」
李娟道:「人工成本是所有成本裡面最貴的一種。兩班倒,換到三班倒,可以節省十萬工人,你算一算,這十萬人,每年有多少開支?光這一項,就給公司節約了大筆的成本。而剩下的這部分員工,他們到手的工資,又比以往高出不少,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你說有什麼不好?」
楊飛道:「話是這麼說,但我總覺得,我們這是在剝削工人。」
李娟道:「我們又沒有違反勞動法,也不是說不給他們加班費,為什麼說是剝削呢?你情我願的,誰也沒有強迫他們,不想做的可以離開,來去自由啊。」
楊飛語塞。
李娟道:「對底層大眾來說,他們需要的是多賺錢,而不是好玩。好玩又能賺錢多的職業,也輪不到他們來做。」
楊飛皺了一下眉頭。
李娟道:「至於取消福利分房的事,我也是為了公司著想。以前公司才多大?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也不過三四萬人,能有資格分房的,不會超過一千人,而且那個時候是在南方省,南方省的房價低,就算你真的拿一千套房子出來做福利房,也花不了太多錢。」
楊飛心想,她居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還是說,李娟對楊飛這兩天的行動,了如指掌,知道楊飛在調查這些,所以才向他解釋?
李娟繼續說道:「現在我們是在尚海,員工人數達到了幾十萬。有資格分房的有幾萬人。這邊房價高,人又這麼多,你怎麼可能滿足福利房的需求?」
楊飛道:「話是這麼說,但真正在尚海的人數並不多。各大生產基地、各個分公司,遍布在各地。」
李娟道:「那國外的呢?你是不是也要分房?這樣一來,這個攤子就拉得有些大了。還不如一刀切,取消了事。邊國家都取消福利分房制度了,我們公司難道比國家還有錢?」
楊飛道:「可是,我們這麼做,等於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李娟道:「我這麼做,既為公司節約了一大筆開支,也試出了員工是不是真誠。取消福利分房後,很多人都自行離開了公司,可見這部分人,對公司並不是真心的,他們在這裡混日子,不過就是想得到傳說中的房子。這樣的人,留下來又能有什麼用?」
楊飛道:「照你這麼說,福利房制度,反而有弊?」
李娟道:「弊端是顯而易見的,真正有本事的人,用不著這套房。而沒有本事的人,為了一套房而熬十五年,也未必能熬到手。對公司來說,這些熬資歷的人,也是無用的人。現在科技發展日新月異,人才結構老化也很嚴重,我們需要不停的吸收新鮮血液進來,那就必須淘汰以前的老員工。人體需要新陳代謝,公司何嘗不是如此?」
楊飛道:「道理都被你講盡了。」
李娟道:「事實勝於雄辯,我們改制以後,公司的淨利率,明顯提高了五個百分點,股價也提升了。公司上下,也沒有人對新政策說三道四,這不足以證明了一切?」
楊飛道:「娟子,有些不同的聲音,是存在的,只是我們聽不到而已。」
李娟道:「聽不到?那就是沒有人反映嘍!或者你說說,都有誰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楊飛道:「我是老闆,下面的人有什麼意見,哪裡敢在我面前說出來啊?」
李娟道:「那你是聽誰說,員工有意見的呢?」
楊飛道:「我前些天偶遇到了以前一個朋友,是她告訴我的。」
「一個朋友?」李娟嫣然一笑,「不會是蘇姐吧?」
楊飛道:「是她。」
李娟道:「聽說她的公司也要上市了?」
「你知道了?」
「我也是聽說的。」李娟微微一笑,笑容背後是洞悉一切的智慧,「那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入一點股?等他上了市,我們再入股,那價格就高了。」
楊飛不好隱瞞,便道:「我入了一些股。」
「我就說,你這麼精明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發財的機會的。」李娟笑道,「蘇姐是不是很反對我們公司的改制?」
楊飛道:「也沒有,我們怎麼改,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李娟道:「你以前的公司,基本都在桃花村那一帶。而這些產業,現在都歸蘇姐管理。那她是不是沒有取消福利分房?也保留了三班倒?」
楊飛道:「這個?我倒沒有問。」
李娟道:「我要是你,就會建議她,跟著我們一起改革。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再過兩年,十五年之期就到了,到時她真要拿出房子來分給那些有資格的員工?」
楊飛道:「這是她的事,我不好說。」
李娟道:「當然了,桃花村的房子很便宜,就算到西州建房或買房子也不貴,蘇姐的公司上市後,這點錢對她來說,也就不算什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楊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忽然想到一句歌詞:「擁有夢寐以求的容顏,是否就算擁有春天?」
娶李娟之前,楊飛可不知道,她會如此強勢,又會如此厲害,把他以及整個公司掌控得嚴嚴實實,讓他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最嚴重的問題是,她這一切,做得毫無破綻,事事處處,都可以說是為了楊飛著想,都是為了楊飛和公司好。
楊飛要是和她唱反調,那才叫不知好歹。
人們常說身在福中不知福。
只是人們並不知道,每個人對福的定義是不同的。
有些福,並不是當事人想要的,也不是當事人想消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