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三房是五日後就要搬走,二老爺也急了,催促著二太太一起。
二太太秦氏本心沒那麼著急的,已經分家了,東西也都到手了。
搬家什麼的哪天不行?她在這侯府大宅院住習慣了,出去人家也都稱呼她是寧平侯府的二太太,一下子跌落到住三進的小院子,而且也不能再頂著侯府的女眷名頭行事了。
二太太秦氏也是小有失落的。
可架不住二老爺和兒子傅知著的幾番催促,只能加快了速度。
到了搬家這日,果然不愧是黃道吉日。
天氣晴朗,風輕雲淡,確實是個好日子。
這幾日,粗笨的東西,一些箱籠之類的,都提前搬到了新宅裡頭。
挑選出來的家丁護院,還有一些粗使的婆子,也都先到新宅裡頭安頓好了。
一大早的,從偏門就陸陸續續的裝滿了各種物事的箱籠就出發了。
三房的人用了早飯後,一起到瑞萱堂請安拜別。
到了瑞萱堂門外,就看到二房的人也一起來了。
互相見了禮,二房和三房的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終於可以獨立門戶當家做主了,誰不開心?
老太太白氏這幾日的功夫,看著就老了一些。
看著二房和三房的人一起走進來,知道他們今日一別,再見,恐怕就是逢年過節了。
人年紀大了,都想著子孫繞膝,同堂而居。
可現在,老二和老三一家子都要搬出去了,這都叫什麼事啊?
老太太白氏心裡是一百個不樂意,一千個捨不得。
一時真是悲從心中來,老淚那叫一個縱橫。
張口剛要哭:「我的兒啊——」
就看到兩家人臉上都帶著笑,那哭聲剛起了個頭,就卡在了喉嚨里。
三老爺滿心都是快點搬到新家,那院子不大,看能不能趁機跟蘭氏再住一個屋子去。
心思早就不在侯府里了。
對著上頭的老太太一跪:「從今兒個起,兒子就要單門立戶,不能常陪在老太太身邊孝順您了,您請保重身體——」
蘭氏跪在了三老爺旁邊,傅知易和路蓁蓁順勢就跪在了兩人身後。
二老爺也忙跟著,帶著妻兒老小,一併跪了下來。
老太太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勉強撐起笑意來。
示意兩個兒子走到自己面前,一手抓一個,那叫一個捨不得。
「老二,老三啊,你們怎麼就這麼狠心啊?往日裡嘴上都說孝順,這個時候怎麼不說孝順了?非要現在就搬出去?就不能多住些日子,等哪天我閉眼了,你們再折騰,我也管不著了!可如今我還活著,就要眼睜睜的看著這兒子媳婦孫子孫媳婦都離開嗎?你們好狠的心啊——」
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二老爺被老太太抓著手,如坐針氈,想掙開手又怕傷著老太太,可被抓著更是渾身難受。
下意識的看向了三老爺。
三老爺一臉的不耐煩:「老太太,今兒個可是你兩個兒子搬家的大喜日子,你有什麼好哭的?」
「再說了,我們這分家和搬家,可就是最大的孝順了!畢竟我為了孝順老爺子,連親兒子被暗算得前途盡毀都沒追究,這還不孝順,那還咋孝順?」
「把我們三房的命都填到這侯府里,給大房當墊腳石才孝順不成?」
老太太被三老爺一番話,噎得哭不出來了。
「老三啊,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說這話,就是那刀子剜我這個做娘的心啊!這麼些年來,我如何疼你的,你都忘了?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如今就這麼搬走了,做娘的捨不得還有錯了不成?」老太太也委屈啊。
三老爺甩開了老太太的手:「是老爺子先剜了我的心,我如今且顧不上您老人家了!是,您是把我養大了,可您也把老大和老大,還有四妹也養大了啊?又不是只養了我一個,對著我一個人哭是幾個意思?」
「要不,您想開點,就當我也跟四妹一樣嫁出去得了!四妹嫁得早,我嫁得遲了幾十年,多孝順陪伴了你跟老爺子幾十年,夠孝順了吧?這麼一想,您是不是心裡就好受多了?」
饒是二老爺城府深沉,也被三老爺這般無賴的話給嗆住了。
他這三弟的臉皮到底是什麼材質的,這麼厚?是怎麼說得出這番話來的?
再看老太太,已經被三老爺氣得哪裡還有不舍之意。
當場一巴掌拍在了三老爺的肩膀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棒槌,討債鬼?我生個胎盤養大都比你強些!滾滾滾,早點滾,別在我眼前礙我的眼!」
三老爺得令:「唉,知道了,馬上滾。」
說完,拉著蘭氏,給傅知易和路蓁蓁使了個眼色,風捲殘雲一般的走了。
二老爺見機快,趁機也拱手:「老太太,今兒個搬家事情繁雜,還要兒子去盯著,我們就先告退了!等安定下來,家裡事事都理順了,就讓著哥兒帶著孩子來給您老請安。」
不等老太太回過神來,也帶著二房的人,溜之大吉。
老太太目送著二房和三房的人離開,留下的唯有尷尬站在那裡的大太太金氏和胡氏倆婆媳。
看老太太情緒不高的樣子,大太太金氏只得給胡氏使了個眼色,讓她快去送一送二房和三房的人。
不然讓外人看了,還以為是他們大房容不得人,把人趕出去了呢。
一面自己留下來哄老太太。
胡氏早就呆不住了,忙跟著二房和三房的後面追了出去。
這邊大太太金氏剛要開口,老太太白氏就擺了擺手,神色是從來沒有的疲倦,「如今侯府都是你們做主,我一個老婆子,能說什麼?你們孝順我,供著我,當我是個老太君,我說話就算話。你們如今主意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了,我一個老婆子說話,也不過就是耳旁風罷了。」
「如今你們大房得了好處,面子裡子都有了,還有什麼不足的?就非要我這老婆子親口誇你們兩句才行嗎?我就連自己不高興都不成了嗎?」
大太太金氏臉色一變,當即跪在了地上,這番話,可是自從她嫁到侯府來,老太太白氏對著她說得最重的一番話了。
想辯解什麼,可老太太壓根不想聽。
直接站起身來,扶著丫頭就往後頭走,走了兩步,停下沒有回頭:「我這個老婆子這裡,以後也不用每日來請安了,受不起!以後一個月請一次安,大家面子上過得去也就行了!」
說完,逕自進了後頭屋裡,再也沒出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