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縣衙的偏門口的巷子裡,幾乎停滿了馬車,都是來赴宴的。
這次路蓁蓁下帖子邀請參加消暑宴會的女眷,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來人。
這些女眷裡頭,以前也參加過前任縣太爺夫人的宴請的。
一下馬車,立刻就有幾個穿著打扮皆不俗的婆子,上前將人往裡頭引。
穿過垂花門,就是前任縣太爺任期修建的花園。
這些女眷看著這花園,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別的緣故,總覺得這花園沒有大改動,亭台樓閣還跟之前一樣,只是看起來卻格外順眼了些。
因著天熱,招待客人就在西花廳。
這裡離涼亭近,連廊相接,兩旁花木繁盛,綠數成蔭,借著一彎活水,風習習吹過,比別處更涼爽些。
這些女眷隨著婆子往西花廳而來,一路只看到繁花綠樹,碰到的丫頭婆子,都是衣著不俗,行動井然,見到客人了,都不卑不亢的行個蹲禮,側身在旁,等候客人過去。
到了西花廳,門口是個衣著打扮更講究的嬤嬤,光是站在那裡,那氣度就比好些人家的老太太還強些。
有人忍不住低聲問了句這個嬤嬤是什麼來頭?
就有消息靈通的人給旁邊科普,這位嬤嬤來頭可大了,是縣令夫人的貼身嬤嬤,據說是宮裡特意賜給縣主的,聽說是先皇后宮裡出來的。
聽到的人那叫一個瞠目結舌,宮裡賜下來的已經夠牛X了,居然還是先皇后身邊的人,這不得牛X上天了?
女眷們頓時肅然起敬,看著葉嬤嬤的眼神都多了幾分畏懼和尊重。
本來還覺得縣令夫人只派了個嬤嬤在花廳門口迎接她們,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此刻都沒了這個心思,都覺得有幾分受寵若驚。
經過葉嬤嬤面前的時候,不由自主的都挺直了背,讓自己看起來更端莊大氣一些。
葉嬤嬤含笑走過來問好,將人往裡面請的時候,一個個臉上的笑容都格外的謙卑。
這一路走進來,雖然時辰還早,又是樹蔭連廊的,可到底是五月天了,人人頭上都有了一層細密的汗。
一進西花廳,卻分外的涼爽,讓人精神一震。
路蓁蓁端坐在上頭,見葉嬤嬤把人都迎進來了,也不過是含笑欠了欠身子。
女眷們卻都立刻紛紛下拜:「臣婦(民婦)拜見樂安縣主——」
路蓁蓁含笑抬抬手,示意大家起來,又讓入座。
眾人這才起身,入了座。
立刻就有溫熱的茶水和點心奉了上來。
茶是上等的龍井,點心也有京式點心和南越當地點心兩種口味。
方才一進來就行禮,此刻坐下後,每個人端著茶,用著點心,才得空看這位樂安縣主是何等人物。
路蓁蓁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的裙子,分外的清爽。
頭上也只戴了一套白玉的頭面,看著簡單,不及來做客的這些女眷華麗。
可這些女眷們一個個眼神都毒辣的很,一眼就看出來,這可是極上等的羊脂白玉,是她們拿著銀子錢都買不著的好東西。
還有路蓁蓁身上那天水碧的料子,更是她們見都沒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的東西。
一時間,態度更加謙卑了些。
路蓁蓁寒暄了幾句,又認了認人,和心目中的猜測對上了號。
縣尉和主簿,還有縣衙官員家的娘子,雖然是官家女眷,也不知道是被家裡男人叮囑過,還是確實不如那些商行當家的娘子豪富的緣故,穿著打扮雖然出挑,卻也不算出格。
倒是那些商行當家的娘子們,那叫一個爭奇鬥豔。
這麼熱的天氣,一個個穿紅著紫,頭上戴著的首飾也是金光閃閃,寶石不要錢的,大顆大顆的鑲嵌在上頭。
一伸手,每個人手指頭上都戴著最少五六個戒指,手腕上叮叮噹噹七八個大金鐲子。
耳朵上的金墜子,那麼大那麼重,感覺耳垂都快承受不住了。
一個個都是活生生的首飾珠寶架子。
路蓁蓁眉心抽動了一下,當初自己去路家噁心人的時候,也這麼幹過。
當初只覺得解氣,此刻看別人這麼穿,真是辣眼睛啊。
咳咳,收回心神,路蓁蓁注意到了坐在後面的一個女眷,格外與眾不同些。
她年紀有些大了,容貌也只是普通,眉宇間卻多了幾分精明果敢。
穿著打扮比起那些商行當家的娘子,只能算不失禮,並沒有太繁複的首飾,反而清清爽爽的。
而且她雖然態度謙恭,可眼神卻清明。
看著座次,想了想方才這些女眷們的自我介紹,原來是林德江的原配妻子蔡氏。
蔡氏的旁邊坐著兩個年輕些的女眷,看著有些緊張的,應該是黃春生的妻子李氏和余文隆的妻子王氏。
三人在這些女眷里地位算最低了,若不是他們家的男人攀附上了傅知易,傅知易要用他們家的男人,只怕今日也沒這個資格來參加宴會。
路蓁蓁也只多看了兩眼,使了個眼色,讓人多留心,也就罷了。
閒話了片刻,路蓁蓁才笑道:「今日設下這個消暑宴見見大家,到南越這些日子,本該早就見一見各位的,只是我身子單弱,一路南下水土有些不服,歇息了這些日子才緩過來,倒是讓大家久等了,切勿見怪。」
下頭立刻就有人跳出來拍馬屁,說縣主乃金枝玉葉,自然要先保重身體為要,能抽空見一見她們,已經是她們莫大的榮幸了,哪裡會見怪。
路蓁蓁一笑,接著又說:「我這個人最愛熱鬧,也最喜歡新鮮物事,說不得以後幾年,時有叨擾大家的時候,到時候大家可別介意。」
眾人立刻捧場,連說哪裡哪裡,客氣客氣。
紛紛表態,以後若誰家有什麼新鮮事物,或者好玩的,一定給路蓁蓁下帖子,還請路蓁蓁到時候能給面子,屈尊光臨。
說笑了一番後,路蓁蓁才道:「今日這宴,天熱也不好招呼大家出去在園子裡逛,光說話也顯得無聊。恰好我從京城帶了一樣東西,倒是頗受京城女眷喜歡,邀大家一起耍一下,也打發打發時間。」
一聽說是京城帶來的好玩的,人人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