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對上老妻的眼神,他能說自己心裡彆扭,所以沒告訴她?
肯定不能說啊。
只能含糊道:「我也是聽了一耳朵,但是不敢確定,怕最後空歡喜一場,所以沒告訴你!」
三老爺傅鶴吟冷笑了一聲:「哎呀,這到底是侯府不比沒分家的時候了,如今簡哥兒是侯爺,老爺子你這前侯爺消息查點事,我們懂!」
這話說得那叫一個陰陽怪氣。
老侯爺也被噎得老臉發黑。
縮在一旁的傅知簡怕三老爺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把老侯爺給氣死了。
忙跳出來打圓場:「這事怪我跟博哥兒他娘,這消息是平國公那邊傳過來的,也說得模糊,只說宮裡透漏出來的消息,說四弟妹大約是有了身子。」
「我們想著這消息還沒確定,主要是四弟和四弟妹還沒給咱們說,也不敢確定!也不敢驚動幾位長輩。也就讓博哥兒媳婦收拾了幾樣東西給送了去——」
話雖然這麼說,可老太太跟老侯爺幾十年的夫妻,能不知道老侯爺什麼心思?
只是到底還是要給老侯爺挽尊,護住他的面子。
因此只打了個哈哈,權當相信了。
老太太此刻已經被這個好消息沖昏了頭腦,顧不得許多了,謝過了漫天神佛後,又叮囑傅鶴吟:「你先別走,我去後頭給易哥兒媳婦收拾點補品什麼的,你順路給帶過去——」
傅鶴吟本是想炫耀一把就走的,得回去看緊了蘭氏,就怕回去遲了,家裡已經空蕩蕩的沒人了。
這要不是兩人如今不住一起,晚上他都恨不得拿繩子把自己和蘭氏拴在一起,就怕蘭氏丟下他一個人溜了。
不過老太太開口要送東西,那肯定都是好東西,不拿白不拿!
於是傅鶴吟剛剛抬起的屁股,又穩穩噹噹的落了回去。
老太太扶著心腹嬤嬤,一陣風似的去後頭收拾東西去了。
前頭就剩下老侯爺和三老爺,還有傅知簡三人。
三老爺大半年沒來侯府了,難得來一次,老太太這瑞萱堂自然是撿著往日裡他的口味準備的茶水和點心。
傅鶴吟拿了一塊嘗了嘗,還是熟悉的味道。
想了想,吩咐門口伺候的丫頭:「這點心還是那個味,去吩咐廚房多出兩盤子,一會子我好帶回家去。還有,跟廚房說一聲,那棗泥餡的吉祥糕也多做一盤子我帶走。」
吩咐完,還特意看向了傅知簡:「簡哥兒,你三叔叔我家底薄,來一趟侯府不容易,這連吃帶拿的,你別不會有意見吧?」
傅知簡一笑,「三叔這是說哪裡的話?雖然是分家了,咱們也是一家子骨肉親戚,您還拿侯府當家就是了。不過是幾盤子點心,值當什麼?「
「三叔若是喜歡,點心廚子都能送給三叔帶回家去。」
三老爺傅鶴吟擺擺手:「廚子就算了,我們馬上要去南越了,啥時候回來都還不知道呢!帶不上!」
說完,又賊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裝作小聲,實則嗓門驚人的問:「簡哥兒,我進府後怎麼聽說,傅知明那個王八羔子被出族了?是有這回事吧?」
傅知簡一臉尷尬:「是有這回事。」
三老爺一拍巴掌:「簡哥兒,你當侯爺後,也就這事幹得漂亮了!這種連兄弟家人都害的小畜生,早就該趕出去了!也就是你爹和老爺子老糊塗,非要把這攪家精給留在家裡。」
「如今後悔了吧?趕出去好,趕出去妙啊!只可惜你三叔我馬上要去南越了,不然我還真想留在京城,看一看這小畜生的下場!」
三老爺毫無顧忌,一口一個王八羔子,一口一個小畜生罵得痛快。
傅知簡面上為難,心裡其實聽得爽極了,只無聲地鼓勵三老爺,能雲多雲。
老侯爺咳嗽了一下,試圖打斷三老爺的痛罵。
三老爺正在興頭上,哪裡顧得上,已經拉著傅知簡開始暢想傅知明以後悲慘的生活了。
老侯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老三,就算明哥兒有不對的地方,你作為長輩,也不該如此刻薄!」
三老爺反唇相譏:「傅知明他那些下三濫的事都做得出來,我嘴上刻薄兩句怎麼了?」
「三皇子都被軟禁了,他這個三皇子麾下最舔的舔狗能有什麼好下場?我哪句話說得不對?」
「老爺子,你就別這麼虛偽了,你都把人出族了,現在還說我刻薄?我只背地裡罵兩句,這也叫刻薄?」
「你有空管我說話刻薄,倒不如想想以後吧!」
老侯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傅知簡忙去給老侯爺順氣,小心翼翼地道:「三叔,你就少說兩句吧,別把祖父給氣壞了。」
三老爺冷笑一聲,翹起二郎腿開始喝茶。
老侯爺好半天順過氣來,運了運氣才開口:「這次你們去了南越,見到易哥兒媳婦,若是方便,能不能——」
說到這裡,老侯爺自己都覺得有些張不開嘴,沒臉說出下面的話來。
三老爺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起來瘋狂擺手搖頭:「別別別,下面的話別說出來!我在家裡現在什麼地位,你們還不清楚?那家裡我是能做主啊?還是我有這個面子求情啊?」
「我連去南越都是死皮賴臉跟著去的,就算到了南越,我還得低聲下氣討好易哥兒和易哥兒媳婦呢!我還擔心我萬一說錯啥做錯啥了,會直接被易哥兒趕回來呢!」
「你還想讓我替你辦事?絕無可能!」
拒絕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不說老侯爺已經氣得快厥過去了,就是傅知簡也目瞪口呆。
不是三叔啊,你這麼猛的嗎?一點面子都不要?就這麼大剌剌的把自己的家庭地位給暴露出來好嗎?不嫌丟人嗎?
三老爺鎮定自若,這都是基操!基操罷了!
他這叫對自己的家庭地位有著精準的冷靜的認知好嗎?丟什麼人?
能抱上大孫子,啥都不是事!
沒有孫子,絕了後,那才是丟最大的人呢!
當他真傻嗎?
老侯爺深吸了兩口氣,回過來一點血:「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來,再怎麼說,也是一家子骨肉,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這樣吧,也不用你開口,你給我帶一封信給易哥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