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返回秦都的宋何徹夜整理的資料列印出來，交給了吳雪蕊三人，揉著眉心說道：「應該是個假身份。」
三人都是久經陣仗的精幹警員，看罷了私人飛機的飛行記錄和機主信息之後，就明白了宋何想要表達的意思。
「為什麼你認為這個格羅塞爾不是洛基？」邢安將格羅塞爾的資料仔仔細細翻了個遍，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是哪裡有問題。
「信息比例不對。」宋何將邢安手中的資料拿起，略作區分就分為厚薄兩份擺在桌上，然後指著厚的那份說道：
「這一份是格羅塞爾先後購買的兩架飛機的飛行記錄。」
說罷，宋何又指著薄的那份資料說道：「這個，是有關格羅塞爾的信息。」
吳雪蕊三人聞言頓時恍然，宋何則搖頭嘆道：「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能夠購買兩架私人飛機且頻繁往返於世界各地的富豪，怎麼會只有這麼一點點的資料呢？」
「而且我讓流雲查了他在飛抵各個城市之後，飛機停飛期間當地的各個高檔酒店的入住人員和當地產業及房產的信息，根本就查不到他的名字。」
「你們要知道，一架私人飛機上，僅僅機組人員就不會少於五名，可我就是查不到他們的落腳信息。」
「我明白了。」吳雪蕊最先領會到宋何想要表達的意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格羅塞爾這個身份，僅僅是洛基為了使用兩架私人飛機而準備的。」
「與此同時，你也查不到私人飛機機組人員的信息，是嗎？」
「倒不是說徹底查不到。」宋何組織著語言解釋道：「從乘務員到駕駛飛機的機長，每個人的履歷都極為光鮮亮眼，全是國外航空公司頂尖的人才。」
「這些人都是在事業巔峰期離職，之後便行蹤成謎，再次出現時就是在格羅塞爾的私人飛機上了。」
盧靖想了想問道：「能根據這些人查到洛基嗎？」
「以咱們現在的能力來看，不可能。」宋何語氣複雜的說道：「流雲發現有人在為他們清除痕跡，導致他無法通過網絡進行追蹤調查。」
「所以對咱們來說，現在能夠追索洛基身份的有效線索，僅有格羅塞爾這一個身份信息。」
邢安聞言皺眉看著格羅塞爾的身份信息：「可是這就是一張皮啊，並且咱們從哪裡扒都沒有頭緒。」
「會找到破綻的。」宋何聳聳肩，指了指私人飛機在秦夏境內的飛行記錄道：「而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是他曾二十四次出現在秦夏。」
「如果這二十四次他都物色了與他簽署協議的人，那麼我們還要找出二十一個至今仍未暴露的嫌犯或者犯罪團伙。」
吳雪蕊三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邢安沉思道：「武貴海說洛基主動與他終結了協議，再結合老盧抓到的嫌犯的口供來看，洛基很可能同樣與其他人終結了協議。」
「這樣一來，雖然他慫恿不少人違法亂紀從事犯罪活動，但是就現下對國內的危害性而言，他還比不上一個剛剛出道的小偷。」
「再加上他現在身處國外，我們無法採取有效的措施和調查，所以我覺得把工作重心放在挖出那二十一個嫌犯或者團伙上比較合適。」
宋何早已料到邢安會有這一番考量，點點頭道：「老邢說的沒錯。」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雖然這個格羅塞爾是一張皮，但是分出一部分精力監控他的動向還是有必要的。」
「而這部分工作可以交給流雲來兼顧，畢竟他的能力比較適合做這個。」
三人點點頭同意了宋何的安排，然後吳雪蕊好奇問道：「那你準備怎麼揪出那些被慫恿的犯罪分子？」
「先從這個地方查。」宋何說話間指了指私人飛機飛行記錄中的一條。
「這是……」吳雪蕊順著看去，卻見是一條兩年前的飛行記錄：「連省潞城？」
「沒錯。」宋何點頭道：「從時間上看，這是洛基最後一次來秦夏，所以理論上應該還留存有一些可供我們追查的線索。」
「至於線索是什麼，我不確定，只能到了那裡之後再仔細找找。」
聽了宋何的話，吳雪蕊不由皺眉道：「沒有明確的目標的話，工作難度太大了吧。」
「況且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依舊很少，還不確定洛基是否和以往一樣在潞城發展了下線。」
「確實無法確定。」宋何說著笑了笑，伸手比了個數字道：「但是他在潞城發展下線概率應該在百分之八十。」
三人面色一凝，等待宋何的解釋。
「其實我是從他在潞城停留的時間來猜測的。」宋何的手指划過一條條私人飛機的飛行記錄：
「從我們已知的三起案件來看，從他開始聯絡武貴海他們，到簽署協議後離開，所花費的時間基本都是一個星期。」
「而格羅塞爾的飛機在潞城停靠的時間，恰恰是一個星期，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曾經在那裡發展了下線。」
「至於怎麼查，就需要你們幫我搜集一些資料了。」
好奇宋何準備如何著手的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問道：「什麼資料？」
「兩年前尚在營業的電腦商店。」宋何意味深長的笑笑：「既然註定要在大海里撈針，那麼我選擇撈最顯眼的那一根。」
吳雪蕊三人聞言，頓時明白了宋何的意圖，眼睛一亮紛紛開始搜集宋何需要的信息。
下午時分，已經在心中將飛機當做了常規交通工具的宋何剛下飛機沒多久，就拿到了一份長長的名單。
看著名單上密密麻麻的店名、地址、店主和聯繫方式等信息，宋何挑眉笑笑拿出一支筆，一邊勾畫一邊自言自語道：
「雖然只有三起案件，但是行為模式和心理邏輯是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的。」
「下飛機後首先是找落腳點，機組、安保、醫護以及服務人員加起來不在少數，住賓館才是最優方案。」
「同時忠叔不會讓你受任何一絲委屈，所以只會是高等酒店和賓館，並且賓館的位置必須方便你活動與出行。」
說著，宋何從熟記在腦中的潞城地圖上找到了兩年前的幾家高級賓館，並將名單上位於這些賓館附近的電腦店鋪重點標註出來。
而相對的，城區以外較落後地區的店鋪則被宋何暫時忽略。
畢竟以他對混血男子的了解來看，那些區域實在沒什麼能夠吸引混血男子的地方。
「選擇目標的時候……」宋何努力模仿著混血男子的思維：「重點在於你覺得是否有趣，況且以你的能力並不需要觀察太久。」
「所以在你覺得一個人有趣的時候，針對他的調查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展開，而結果也會趕在你感覺無聊之前被送到你面前。」
「這個過程不會持續太久，那麼就說明武貴海他們收到簡訊的時間，距離你遇到他們的時間不會隔得太久。」
「再結合他們收到簡訊的時間和位置，基本能確定你是在上午離開賓館之後沒多久就確定了目標。」
「與此同時，三起案件中售賣電腦的店鋪，都位於距離武貴海等人住所最近的位置，所以只要我找到那家店鋪，就能確定你所選擇目標當時的居住範圍。」
「……」
就這樣，宋何一邊分析三起案件中的共同點，一邊努力的篩選可疑的電腦商店。
而在一番努力過後，宋何終於暫時去掉了名單中近七成的電腦店鋪，大大縮小了需要排查的店鋪數量。
可是即便如此，那份長長的名單中依舊有不少店鋪，讓人看一眼都覺得頭大。
「沒辦法，這就是極限了。」
宋何嘆了口氣，迅速根據自己所處的位置，確定了最省時省力的排查順序，然後便毫不猶豫的直奔第一家店鋪。
抵達店鋪後，宋何亮出證件找到店鋪老闆，直接展示了武貴海等人用來和混血男子聯絡的電腦的照片。
而店鋪老闆也很是配合，不僅自己主動辨認，還叫來店鋪內的店員幫忙辨認。
但可惜的是，不論老闆還是店鋪員工，都沒有人見過這台電腦。
宋何預料到會遇到這種結局，熱情告別後直奔下一家店鋪。
隨後，宋何來回奔走在潞城的街道上，走進一家家店鋪，拼著運氣尋找那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現身的線索。
追查線索中，時間過得飛快，天色迅速暗了下來，而宋何也無奈的來到不知第幾家店鋪內，熟練至極的展示證件後，將電腦照片遞給正準備關門回家的老闆。
「您好，麻煩問您一件事情。」宋何攔住了站起身的老闆，客氣詢問道：「兩年前，有人委託您在店鋪里代售過這樣一台電腦嗎？」
「代售電腦？」店鋪老闆愣了一下，湊近宋何遞來的照片，細細分辨了一下點頭道：「有，和這台電腦一樣，都是淘汰了的老型號。怎麼了？」
宋何聞言兩眼一瞪，不敢置信的追問道：「您確定嗎？確定和這台一樣？」
「我就是鼓搗電腦的，怎麼會記錯。」店鋪老闆篤定的搖搖頭道：「我開店五六年了，讓我代售電腦的就這麼一次，更何況他還不回來拿錢，想記不住都不行。」
「當時我還奇怪怎麼會有人買這種老舊型號的機子，結果電腦擺到店裡沒過多久，就有人上門把電腦買走了。」
「那麼您還記得買走電腦的人長什麼樣子嗎？」喜出望外的宋何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還是抱著希望問了一句。
「記得，是個小眼睛男的。」誰知聽到宋何問題的店鋪老闆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道：「我當時還捎帶著賣手機，他因為住得近來買過一部。」
店鋪老闆一句話直接讓宋何產生自己中了大獎的感覺，忙不迭的追問道：「您認識他？」
「應該算認識吧。」店鋪老闆搖搖頭思忖道：「我店裡賣東西賣得比較雜，他來過幾次，一來二去的就了解了一點。」
得知店鋪老闆知道自己急需的信息之後，宋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整頓思緒緩緩問道：「您說他住得近，意思是您知道他在那裡住嗎？」
「知道個大概位置。」店鋪老闆點點頭報了一個小區名道：「當時他說過是在這個小區里租房子住，具體位置不是太清楚。」
宋何立即將小區名字記下，然後又問道：「他叫什麼名字您知道嗎？」
「呃……記不大清了。」店鋪老闆皺眉回憶片刻後答道：「不過我記得有人叫他龍哥，所以應該叫什麼龍吧。」
「能描述一下他的相貌嗎？」宋何客氣的問了一句，然後拿出紙筆嚴陣以待。
「我想想……」店鋪老闆撓撓頭回憶片刻，緩緩說道：「短頭髮，小眼睛，大鼻頭……」
十多分鐘後，當宋何將改了五稿的肖像畫遞給店鋪老闆的時候，店鋪老闆終於點頭道：「對對！就是這個樣子！」
見狀，宋何結結實實得鬆了口氣，鄭重其事的收好肖像畫，客客氣氣道了謝後才向店鋪老闆告辭。
離開店鋪之後，宋何直奔店鋪老闆所說的小區。不過行至半途卻想起此時已然入夜，便強抑繼續調查的衝動，返身回到了酒店中。
而回到酒店後，宋何興奮的思索片刻，眼珠一轉笑道：「就算是明天調查，卻並不妨礙我做些準備工作。」
說罷，宋何立即撥通了吳雪蕊的電話，將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然後對倍感驚喜的吳雪蕊說道：
「我準備明天去小區里摸排一下，所以現在就得麻煩小雪你，幫我把小區所有房主的信息整理好交給我了。」
吳雪蕊一聽，二話不說答應下來，立即著手調取整理，很快就弄出了一份文件。
「小心點，不要打草驚蛇。」摁下發送鍵後，吳雪蕊叮囑道：「你也注意安全，雖然店鋪老闆說這個人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但是並不能排除他依舊住在小區裡的可能。」
「尤其是我們還不知道他被洛基慫恿著做了什麼，所以你一定小心行事，明白嗎？」
宋何聞言心中暖意上涌，嘴角微翹：「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