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遲芮背靠著門板，小手捂著胸口，慢慢坐到了地上。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紅暈爬上她的臉頰，像胭脂一樣染紅了白皙的雪膚。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與哪個男生那樣親近過。
腦子裡亂鬨鬨的，像一團麻線，一閉上眼睛，就仿佛能聽到咚咚咚的心跳聲。
是她自己的，也是……葉哥哥的。
遲芮害羞地捂住臉，埋首在了膝蓋上。
走廊外，葉明寒盯著門板站著。
過了一會，他才轉身開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無意中看到床頭柜上的照片，他輕輕拿起，捏在手裡端詳。
注視著照片上的小女孩，看著她天真燦爛的笑容，他目露柔和，帶了幾分釋然。
緩緩舒口氣，葉明寒將照片放在了枕頭底下，關上燈，雙手枕在腦後，靠在床頭看著天花板發呆。
那丫頭……還在哭嗎？
蹲坐在地板上的少女，情緒終於緩和了點，她慢慢抬起頭來。
忽然意識到什麼，她連忙起身，握住門把打開一條縫。
往外瞅了瞅，沒看到人，她又把門完全打開來。
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遲芮看向對面的房間，門縫後已經沒了光。
眼底浮現幾分失落，她垂著腦袋走回房間，輕輕關上門。
時鐘上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二點。
遲芮知道她該睡覺了，第二天還要早起，然而她坐在床邊，感覺心底空落落的，沒有半點睡意。
仰躺在床上，手背貼著額頭，白皙的小腿在床沿邊輕輕晃蕩著。
她剛剛怎麼就把葉哥哥推開了呢？他明明是在安慰她啊……他會不會又生她的氣了？
她胡亂地想著，翻了個身，抱著枕頭蜷縮成一團。
「嗡——」
突然，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遲芮從枕頭裡抬起腦袋，懶懶地看了那邊一眼，本來不想理會，最後還是伸手出去摸到手機。
剛掃了眼屏幕，她便一下子坐了起來。
是微信的消息提醒。
來自葉哥哥的。
她微微彎唇，有些歡喜，又有點緊張。
葉哥哥會發什麼消息給她呢？
遲芮深吸了口氣，這才用指紋解了鎖，帶著小期待點進了微信。
寒：【睡了沒？】
遲芮歪了歪頭，是找她有什麼事嗎？不過願意發信息給她，是不是證明葉哥哥沒生她的氣？
她想了想，敲了幾個字過去。
芮：【還沒……】
葉明寒躺在床上，看著女孩發過來的文字，輕輕皺了皺眉。
難道還在哭？
他猶豫了一下，在輸入框裡輸入文字。
只是寫了幾個字，他又全部刪掉了，想了想又重新寫，然後刪掉……
如此往復，最後男人皺著眉，乾脆選擇了語音通話。
遲芮本來還想問他有什麼事，卻看到屏幕上提示的【對方正在輸入……】。
她心尖一動，停了下來。
看著那一直冒出來的省略號，腳丫不安分地在被子裡頭蹬了蹬。
葉哥哥會發什麼信息給她呢？
她心裡期待著，心尖微微發顫，焦慮又歡喜。
然而等啊等，最後浮現在手機屏幕上的，卻是語音通話的請求。
手機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點大，遲芮嚇得手抖了抖，差點沒把手機扔掉。
幸好這一次，她穩住了。
手機已經響了好幾聲，她連忙清了清嗓子，輕輕點了接受。
「寒哥哥？」
少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溫柔柔，軟糯糯的，帶著點小心翼翼。
聽著她的聲音，葉明寒感覺耳朵有些癢，像被人拿著根羽毛撓了一下似的。
看樣子是沒哭了……
抿了抿唇，他才低聲開口：「還不睡？」
遲芮捏緊手機，心底莫名的緊張。她磕磕絆絆道：「我……我睡不著……」
葉明寒挑了下眉，「你明天還得上學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通過了手機的傳導，他的聲音在夜色里，完全沒了白日的冷意，聽著溫柔了許多。
遲芮緊緊抱住枕頭，躺在了床上。
「嗯……但就是睡不著嘛……」
她小聲說道，臉蛋紅紅的，眼睛裡帶著歡喜的笑。
葉哥哥是在關心她嗎？
聽著她略帶撒嬌的嘟囔，葉明寒耳尖微動，感覺更癢了。
如果是小時候，她現在大概已經跑到他房間裡來，抱著他的胳膊不鬆手了吧……
他垂下眼眸，想到什麼，忽然說道：「那要數羊嗎？」
遲芮眨了眨眼，「數……數羊？」
這句話從葉哥哥口中說出口，怎麼感覺那麼違和？
「嗯。」
葉明寒動了動，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以前你睡不著的時候，就愛數羊，然後連十以內的數字都能數錯。」
「你……你胡說……」
遲芮有些不服氣，雖然她數學的確不太好，但也不至於連十以內的數字都數不好啊。
而且她睡不著的時候愛數羊，他又是怎麼知道的？他……
想到這，遲芮不由一頓。
她忽然就想起葉明寒跟她說過，她小時候還爬過他的床……
少女的臉上，一下子通紅了一片。
之前還覺得都是小孩子沒什麼，然而現在，她卻止不住的臉紅心跳。
遲芮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可沒胡說。」
葉明寒側頭，掃了一眼鬧鐘，又說道，「你該睡了。」
「睡不著。」都是你害的……
遲芮蒙在被子裡，聲音有點悶悶的。
葉明寒無奈，他抬眼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過去許多年，他的房間依然和過去一樣，保留著當初的模樣。
「你躺下了？」他輕聲問。
「嗯。」遲芮掀開被子，也看著天花板發呆。
「那你現在閉上眼睛。」葉明寒又道。
他的聲音柔和低沉，遲芮像受了蠱惑般，乖乖照做了。
世界陷入黑暗，聽覺變得更加靈敏。
然後，她便聽到那低沉悅耳的男聲，開始在她耳邊……數羊。
她一開始有些想笑，但慢慢地，她感覺一種很熟悉很安心的感覺自心底升起。
就好像，這一幕曾經發生過一樣。
她的眼前，漸漸出現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
畫面中，隱約能看到兩個孩子。
她想靠近，想再看清楚一點，卻感覺到了意識的沉重。
困意席捲而來，她沉入了睡夢之中。
少女的小手微微鬆了開來，手機落在了枕邊。
而男人低低的聲音，還在持續著，在夜裡輕輕地迴蕩……
「鈴鈴鈴——」
清晨，鬧鐘準時響起。
遲芮艱難地睜開雙眼，摸索到鬧鐘，關掉刺耳的鈴聲後，這才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剛剛睡醒，腦子還有點迷糊，但很快她就瞪大了眼睛，想起了昨晚睡覺前發生的事。
她連忙拿起手機瞅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聊天界面，通話竟然……還沒有斷！
「寒哥哥……」她輕輕喚了一聲，然後又連忙止住。
要是他在睡覺，不就吵醒他了？
「嗯。」
然而手機里，卻傳出了男人低低的嗓音。
大概是剛睡醒，他的聲音啞啞的，帶著幾分惑人的性感。
遲芮感覺心跳又有點快。
「寒哥哥，你醒啦？」她柔聲問道。
「嗯，剛醒。」葉明寒趴在枕頭，閉著眼睛，略有些迷糊地說道。
聽出他的疲憊，遲芮不由關心道：「你昨晚幾點睡的？」
「不記得了。」
「那你再睡會吧，現在還早。」
「嗯……」
遲芮掛了語音通話，感覺手機有點燙，看了看電量，只剩10了。
她趕緊插上數據線，趁還沒上學再充一點。
只是望著微信上那長長的通話記錄，她又忍不住咧了咧嘴。
一大早的，心情就像吃了蜜糖一樣。
她又看了會，這才放下手機，趿拉著拖鞋喜滋滋地進了浴室。
等她洗漱完，背了點英語單詞，出門準備吃早餐時，卻看到對面的房門也同時開啟。
葉明寒雙手插著衣兜，從裡頭走了出來。
就算是髮絲微亂、睡眼惺忪的，也擋不住那張酷帥的臉，就是瞧著比平時高冷冰山的模樣，多了些可愛。
遲芮怔了一下，然後輕輕彎了眼睛。
「寒哥哥，早上好呀。」
少女甜軟的聲音突然響起，有些沒睡醒的葉明寒，頓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他抬眸望去，看到笑吟吟望著他的女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只是想要翹起的唇角，還是被他努力壓了下去。
「早。」他淡淡說道。
「寒哥哥不多睡會嗎？」
遲芮望著他，漂亮的小鹿眼亮晶晶，像會說話似的。
葉明寒看了她一眼，臉上便有點繃不住，連忙輕點下頭，抬腳往樓梯口走。
「下去了。」
「寒哥哥等等我呀。」
遲芮快步追上去，跟在了他身側。
少女笑盈盈的，時不時偷看身邊的男人一眼，眼睛裡滿是喜悅的神采。
察覺到這點，葉明寒終於忍不住彎起了唇。
他微微將臉側向一旁，掩飾嘴邊的笑意，只是走下樓梯時，卻遇到了陳管家。
他剛想上樓，大概是準備去叫遲芮下來吃早餐，看到他們一起下來，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然後慈祥地笑了起來。
「少爺，芮小姐，早上好啊。」
看著陳管家笑眯眯的樣子，葉明寒頓了頓，不自在地抿抿唇，點頭致意後，走到餐桌旁坐下。
而遲芮已經甜甜地笑道：「陳伯伯，早上好。」
然後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的面前已經擺了一杯牛奶，熱騰騰的散發著淡淡的奶香。
她端起來抿了一口，又看向陳管家，「陳伯伯，今天的牛奶真好喝。」
「呵呵，芮小姐喜歡的話可以多喝一點，對身體好。」
「嗯嗯好的！」
看他們有說有笑的，完全把他晾在一旁，葉明寒暗自撇了撇嘴。
這時只聽陳管家說道：「芮小姐，家教已經幫您聯繫好了，周日上午就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