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曼織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九點多。
光從微微露出一條縫的窗簾淌進來，並不刺眼,帶著幾分柔和寧靜。
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邢燁並不在房間裡,這倒是讓她微舒口氣，至少不用面對特別尷尬的處境。
望著陌生的天花板，柳曼織有些發愣。
她昨晚沒有喝酒,自然不可能有斷片的症狀出現。
雖然她確實很希望自己能斷個片什麼的,然而昨晚的記憶還是清晰地映在腦海，一幕幕地回放著，提醒她昨晚的失態和瘋狂。
邢燁簡直像要把她最後一絲力氣也榨乾一樣,空窗了十多年的身體被狠狠折騰了好幾次,讓她有些吃不消。
她以前也知道他身材不錯，沒想到這麼多年一直保持著,大概經常運動,體力充沛，至於技術……
柳曼織臉上難得浮起一絲紅暈,但很快她又甩了甩頭,將昨晚的荒唐忘在腦後。
她現在渾身像散架了一樣，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不過多年的自律，還是讓柳曼織強撐著坐了起來。
離了被窩,如玉般的美背暴露在空氣中，點點青青紫紫的痕跡落在上面,嫵媚動人。
邢燁從門外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美景。
他走過去，伸出雙臂圈住女子的柳腰,親密地用下巴抵住她的香肩。
「醒了？」
他溫柔地低語。
柳曼織正在找自己的衣服，抱著被子探身往床下看，沒瞧見，卻冷不丁被身後的人抱住。
她其實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只是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而且膽子這麼大。
不過……想到昨晚他對她做的事，現在這樣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你不是走了？」柳曼織僵著身子，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走？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邢燁盤坐在床上，從後面抱住她，與她耳鬢廝磨，「累嗎？」
「你覺得呢？」柳曼織蹙眉，掙了掙他的手臂，沒掙開，只能沒好氣地道，「你把我衣服藏哪了？」
「沒藏，丟洗衣機了。」
柳曼織氣急，「我那件裙子得手洗的！」
「好好好，不要生氣，洗壞了我陪一件給你。」
柳曼織忍不住睨他，她差這點錢嗎？
「你要抱到什麼時候？」
看她炸毛，邢燁識趣地放開手，但眼睛還是直勾勾地望著她。
柳曼織深吸了口氣，決定跟他談談，「昨晚是個意外。」
「意外？我記得你可沒喝酒。」邢燁微眯了眼睛，忽然欺身再次壓住她，「你想反悔嗎？」
「什麼反悔？」柳曼織一愣。
「不是說試試我得到你之後，會不會厭倦嗎？」邢燁彎起唇角，「我現在可還沒有厭倦你。」
柳曼織望著他眼睛裡的笑意，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又有些面紅耳赤。
他說這些話都不覺得害臊嗎？
「難道我還得等你始亂終棄了才能跟你撇清界線嗎？」
柳曼織抬腳想踢他，卻被他制住。
「曼織。」他深深地望著她，「明明你也喜歡的，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過可憐，柳曼織忍不住心軟。
邢燁能感受到她的身體變得柔軟下來，腳上的力道也鬆了，心中竊喜，臉上卻還是可憐兮兮的。
別看柳曼織似乎很強勢，其實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而且特別容易心軟。
這一點他很早就發現了，大概也是這樣，她才一直用強大的外表來偽裝自己。
望著他溫柔的神色，柳曼織別開了臉，雖然沒再掙扎，但也沒徹底接受他。
「都多大年紀了？還整天說這些情啊愛的？幼不幼稚？」
她的語氣頗為嫌棄，邢燁卻不惱，看她媚眼如絲的勾人模樣，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行，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們就不說，只做。」
柳曼織愣了下，在他又開始胡來時，她才反應過來他那話的意思。
「邢燁！」
「乖，這次我會溫柔點的。」
為她守身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他當然得把這些年的份都討回來。
柳曼織覺得他簡直是瘋了，現在可是大早上，而且她都這麼累了，他還來！
「邢燁……我餓了……」
她伸手推他，有氣無力道。
剛剛任她怎麼掙扎都不聽的邢燁，倒是真的停了下來。
「好吧，先餵飽你。」
他抬頭對著她笑，明明已經成熟許多的臉，在柳曼織眼裡，卻無端顯出幾分少年感來。
邢燁溜下床，在衣櫃裡找了件白襯衣丟給她。
「我這沒有女人衣服，你先湊合著穿吧。」
柳曼織抬眸睨了他一眼，認識他這麼久，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他是故意的？
不過她沒說什麼，拿過那件白襯衣披在了身上，一邊扣著紐扣一邊下床。
邢燁看她旁若無人的樣子，忍不住喉結微動，站在原地望著她。
柳曼織當他不存在一樣，將最後一顆扣子扣上，便光著腿走出他的房間。
看著她曼妙的背影，邢燁忽然有些拿不準她的想法，抬腳小心跟在她身後。
柳曼織已經聞到了食物的香味，不過她沒去飯廳，而是先在客廳找到她的包，取出洗漱用品進了浴室。
工作原因，她經常到處飛，這些迷你包裝的個人用品基本是隨身攜帶的。
洗漱完後，柳曼織一身清爽地走了出來，坐到了飯廳里吃早餐。
邢燁坐在了她對面，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喝粥。
「這些是你做的？」柳曼織喝了粥，意外地覺得還不錯。
看出她的滿意，邢燁不由笑了笑，也沒邀功，自己給自己舀了一碗，自顧自喝起來。
柳曼織望著他，總覺得他真的變了許多。
想當初她剛接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嬌生慣養，連盒飯都覺得難以下咽的小少爺，現在卻會自己做飯了。
她一直把他當做印象里的大男孩，然而在沒有留意到的時候，那個男孩子其實已經成長為男人了……
想到兩人現在的關係，柳曼織心底嘆息。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她其實並不排斥他的碰觸，甚至有些喜歡，可是……
她皺了皺眉，道：「我下午搭飛機回南城。」
邢燁點點頭，倒是沒意外，以柳曼織的事業心，機票應該已經一早訂好了，會來他這裡純粹是個意外。
不過他還是有些擔憂道：「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雖然聽出他的關心，但柳曼織還是忍不住羞惱，她這麼累都是因為誰？
被瞪了一眼，邢燁討好地笑了笑，然後說道：「那我送你去機場，你是幾點的飛機？」
「不用了……」
「不行，這是男朋友該做的。」
聽到他這樣說，柳曼織感覺並不討厭。反正做都做了，再這樣拒絕下去，倒顯得她矯情了。
她乾脆應了下來，「隨便你。」
這是同意他跟她談戀愛了？只是邢燁還沒高興，又聽她說道：「但是有一點我必須先說清楚，如果你哪一天移情別戀了，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不會攔著你，但我討厭欺騙。」
邢燁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起來，說到底還是不相信他，覺得他只是玩玩而已。
「我知道。」他鄭重地說道，「但我相信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柳曼織不置可否，只低頭喝粥。
邢燁望著她，慢慢又振作起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在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他沒有必要一下子逼得太緊。
「昨天我去芮芮學校的事，被人拍到了，不過我這邊已經處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柳曼織頷首，邢燁的辦事能力她還是放心的。
吃完飯，柳曼織把自己的衣服烘乾換上，兩人沒待多久就出發去機場了。
去停車場的時候，邢燁一路緊緊拉著柳曼織的手，像是生怕別人沒看到似的。
「你就不怕被人拍到嗎？」
「那敢情好啊，這樣我們就能公開了。」
柳曼織覺得他可能真的有毛病，「為什麼這麼想公開？」
「廢話，當然是宣示主權啊!」
「你就不怕影響人氣？」
「不怕，大不了退圈，反正錢也掙得差不多了……」
他們倆手牽手的畫面，確實被某部躲在角落裡的相機拍了下來，然而照片最後，卻並沒有如邢燁所想的那般被公開。
遲召黎看著私家偵探剛剛發來的消息和圖片，臉色鐵青。
兩人在邢燁的公寓共度了一晚，都是成年人了，會發生什麼是顯而易見的事，更何況他們還手牽手一起出門。
他看著其中一張照片。
一向冷漠強勢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牽著手，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笑容並不深，然而看上去卻那般美好，尤其是她那雙微亮的眸子，任誰都能感覺到她的快樂。
遲召黎盯著手機，感覺心底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忽然之間永遠不再屬於他了。
他其實早就後悔了。
後悔聽信了初戀女友的話，後悔跟柳曼織離婚，後悔在女兒童年的時候離開她……
他後悔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可是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可買的。
直到今時今刻，他才終於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而往後餘生，或許他也將會一直在悔恨中度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