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時到了後門,看到路邊停著兩輛車,一輛保時捷帕拉梅拉,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他的目光掃過這兩輛車,略微思考了一下,前面那輛車一百多萬,後面這輛車□□百萬,一看就知道哪輛車是顧簡遲的了,於是他雄赳赳氣昂昂走到那輛勞斯萊斯前,抬起腳,就要狠踹一腳,仿佛他踹的不是車,而是顧簡遲的臉。
結果前面那輛保時捷帕拉梅拉的車窗開了,顧簡遲的腦袋從裡面伸了出來,疑惑地問:「你要做什麼?」
紀時一驚,這勞斯萊斯不是顧簡遲的?!那這一腳下去得多少錢!!!
紀時嚇出一身冷汗,慌忙收回踹出去的腳,在反作用力下,他失去平衡,硬生生往後退了一步,好在站穩了,沒在顧簡遲面前丟臉。
紀時選錯了車,耳根子發燙,他惱火地走到顧簡遲面前,懟道:「你怎麼沒坐勞斯萊斯?」
他本來是想下下顧簡遲的面子,沒想到顧簡遲無辜地眨眨眼:「我的秘書和司機在那輛車上,我坐這輛車,是想和你單獨聊聊。」
雖然勞斯萊斯的私密性很好,但顧簡遲的「單獨」就是希望車上除了他和紀時,沒有其他人。
紀時:「……」所以這兩輛車都是顧簡遲的,這是什麼驕奢淫逸的毛病!
顧簡遲調侃道:「你現在不一樣了嘛,勞斯萊斯也敢踹,想當初,你可是吐都不敢吐在那車上。」
紀時被他一句話帶進回憶中,那時他闖進會所,「救」出顧簡遲和桑雅霓,明明沒有過去多久,卻恍如隔世。
紀時收回飄遠的心思,反擊道:「那要看是誰的車,其他的車都是無辜的。」
顧簡遲輕笑一聲,沒有計較,反而道:「下次別用腳踹,小心自己疼。」
「……」紀時發現顧簡遲的臉皮是越罵越厚了。
顧簡遲打開車門,坐在車裡朝紀時抬了抬下巴,道:「上車吧。」
紀時狐疑地打量著顧簡遲,確定他身上的衣服確實是方才在會場裡見的那套,臉上的笑容嘛,也是一如既往地欠揍,最重要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紀時相信,即使這世上真有人長得像顧簡遲,也不會長出他那雙獨一無二的漂亮眼睛。
顧簡遲似乎猜到他心裡所想,笑道:「真不是雙胞胎。」
他往裡面挪了挪,再次催促道:「上車吧,你這樣站著,我們也不好說話。」
紀時最終還是上了顧簡遲的賊車。
保時捷帕拉梅拉是轎跑,后座要比商務豪車窄一些,所以紀時一坐進去,就感覺好像被拘束在了一個全是顧簡遲氣息的空間裡,這讓他微微有些心慌,便儘量貼著車門坐,不去挨著顧簡遲。
紀時侷促地坐著,身下座椅的舒適度遠高於普通的車,還有車內的裝飾,雖然具體的細節和材質紀時也說不上來,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死貴死貴的那種。
他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車上,不去看顧簡遲,然而顧簡遲總有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力,比如現在,顧簡遲直接親密地倒在他肩膀上。
「……」紀時往旁邊縮了縮,都快嵌進車門裡了,他慌張道,「你有事說事,別動手動腳。」
顧簡遲直起腰,眼巴巴地看著他,認真道:「我想你了。」
「……」紀時看他無辜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道剛才故作冷淡的人是誰,於是氣呼呼道,「你是不是耍我好玩?再不說正事,我就走了。」
紀時作勢就要下車。
顧簡遲忙拉住他:「我剛才對你冷淡是迫不得已。」
紀時回過頭,看到顧簡遲揉了揉眉心:「顧長帆已經知道劇本抄襲的官司是我在後面推波助瀾,我毀了他立功的機會,他肯定恨死我了,會想盡方法針對我。」
「最近關於霸騰和AA的新聞你看了吧?」
紀時愣了愣,脫口而出道:「你是說那些人事調動的新聞?」
顧簡遲眼睛一亮:「你果然在默默關心我!」
紀時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了,馬上閉緊嘴巴,然後瞪了顧簡遲一眼。
即使被瞪了,顧簡遲依然心滿意足,他先是高興地笑了笑,然後才慢慢收斂笑意,認真道:「最近顧長帆挖走了很多AA的人,但從根本上說,大家都是霸騰的人,所以外界只會以為是簡單的人事調動,並不知道,其實我和顧長帆的鬥爭已經到白熱化的階段了……」
顧簡遲的聲音忽然低緩下來,透著一絲濃濃的疲憊。
紀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顧簡遲看上去那麼累。
這段時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顧簡遲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刀光劍影。
「顧長帆這人,從小有個怪癖,他什麼都喜歡和我爭,只要是我喜歡的,他就要搶,搶不到,就毀掉,如果他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肯定會針對你。」
「……」紀時感覺自己似乎是捲入奇怪的鬥爭里了,他忙別開視線,道,「那你可以放心了,你喜歡的人又不是我,他不會針對我。」
顧簡遲抿了抿嘴唇,沉聲道:「我當然喜歡你。」
紀時心頭一跳,即使他不想承認,也不能否認,在聽到顧簡遲說這句話時,他的心依然會不可抑制地悸動。
「所以我不敢讓他發現我對你的在意,他雖然知道我們好過,但他一直以為我並沒有把你放在心上。」顧簡遲自嘲地笑了笑,「這麼看來,別人也不信我對你是真心的,反而是因禍得福了?」
紀時聞言,心情有些複雜,他既不想成為這對兄弟鬥爭下的犧牲品,要不他就太冤枉了,又因為顧簡遲一再表真心而動搖。
顧簡遲注視著紀時,道:「剛才在會場裡,我態度那麼冷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現在解釋清楚了,你不用再生氣和擔心了吧?」
剛才在會場裡,正如紀時一直在偷偷觀察顧簡遲,其實顧簡遲也一直在偷看紀時,他看到紀時喝了好幾杯悶酒。
紀時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毛道:「誰擔心了!我也沒生氣!為了你,不值得!」
他原以為顧簡遲會反駁,沒想到顧簡遲居然老老實實地承認道:「嗯,不值得,為了我這樣的混蛋,不值得你生氣和擔心。」
「……」紀時沒想到顧簡遲那麼配合,竟有些語塞,他瞥了眼顧簡遲,只見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全是溫柔,唇邊也是淺淺的笑意,脫離那個觥籌交錯、浮華虛假的世界,顧簡遲不再那麼像塑料人,而是成了有溫度的人,有溫度到,在他臉上除了能看到溫和之外,還能看到疲倦和脆弱。
這樣一個擁有複雜情緒變化的顧簡遲,只有他才能看到。
「你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顧簡遲揉了揉紀時的頭髮,柔聲道,「你過得開心,我就安心了,接下來,我和顧長帆還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惡鬥,可能會很忙,不能經常來看你了。」
紀時聽到顧簡遲的話,並沒有感到雀躍,心情反而低落下去。
「你會不會很開心?」顧簡遲試探著問,最後帶了點玩笑的語氣,說,「會不會真的趁我不在,去找好多小鮮肉?」
「找個鬼的小鮮肉,我哪養得起。」吝嗇鬼·紀時上線,飛快否認。
顧簡遲撲哧一笑:「說的也是。」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半晌後,紀時才小聲問道:「你會贏的吧?」
顧簡遲莞爾一笑,眼角眉梢全是亮晶晶的喜意:「你是不是擔心我?」
「放屁!」紀時兇巴巴道,「我、我只是想事先打聽好,看看抱哪條大腿比較安全,你腦補能力不要那麼強。」
「那肯定是抱我的,嗯……」顧簡遲意味深長地說,「我尤其喜歡你抱著我第三條腿的樣子。」
紀時威脅道:「信不信老子打斷你第三條腿!」
顧簡遲並沒有因為紀時的威脅而害怕,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此時,後面那輛勞斯萊斯上,朴不凡秘書正坐在副駕駛座上,一直關注著前面那輛車的動靜,他覺得他家老闆做生意是個人才,談戀愛更是個人才。居然能想到專門開個轎跑來約會,只因為轎跑後面比勞斯萊斯窄一些,方便靠近紀時,也不知道今天他家老闆能如願送紀時回家不。
朴不凡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前面有動靜了,只見紀時開門下了車,顧簡遲跟在後面,然後朝勞斯萊斯的方向招了招手。
朴不凡趕緊下車,走上前。
顧簡遲對朴不凡道:「你送他回家。」
紀時倔強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顧簡遲特別不講道理,只給紀時兩個選擇:「要麼我送你回去,要麼他送你回去。」
紀時:「……」
紀時倔不過顧簡遲,只能又坐回轎跑,道:「朴秘書,走吧。」
朴不凡看了顧簡遲一眼,顧簡遲點點頭,他才上了車。
車子開到街角的路口轉彎,紀時發現顧簡遲居然還站在剛才的位置,一直沒有離開,寒冷冬夜裡,那高挑又有些落寞的身影讓紀時微微一怔,心再次撲通撲通地猛烈跳動起來。
「紀先生。」
「嗯?」紀時收回遠眺的視線,看向前面的朴不凡,「朴秘書,您是有什麼事想說嗎?」
「顧總這段時間很忙也很累,但他心裡還是記掛你的,其實他今天出席K站的活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只要另外一位長帆總再深挖一下,可能就會查出顧總和K站的關係,那顧總的安排就前功盡棄了。
「長帆總天天盯著顧總,就是為了揪出顧總的問題。」
紀時:「……」
「顧總是知道你要來才下定決心要來的,因為他很想看看你。」
「……」紀時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顧簡遲想護著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大張旗鼓地找他,而他又一直避著顧簡遲,所以顧簡遲想見他一面,還真是要費盡心思。
朴不凡在前面開車,看不到紀時的表情,只能盡心盡力道:「我跟著顧總的這幾年,從沒見過他那麼在意誰。」
紀時望著路邊一棵棵已經凋零的樹,蕭條的枝杈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原以為自己的愛情會在這個冬天裡完全死去,可現在……他也不那麼確定了。
在朴不凡說完好話後,紀時才心情複雜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片刻後,紀時真心實意道:「不管我和他如何,但是朴秘書是真的盡職盡責,有您這樣的得力助手,他應該能省去不少煩惱。」
朴不凡笑道:「顧總表面冷淡,但其實對下屬還是很好的,而且顧總給的工資高啊,福利待遇也好!」
紀時覺得朴秘書是個實誠人,也跟著笑道:「是啊,AA的福利待遇是業內出名的。」他以前的夢想還是進入AA工作呢,結果AA沒進,他倒是先套住AA的老闆了。
轉眼到了過年,紀時一個人回了老家。
紀來興沖沖地開了門,然後給了紀時一個大大的擁抱:「哥!今年我們終於可以一起過年了。」
紀時工作後,即使是春節也要忙著工作,一直沒機會和弟弟一起過年,今年算是他事業有轉折和提升的一年,終於可以有些改變了。
紀時也回抱住弟弟,感慨道:「對啊,今年終於可以回家過年了,來來,讓我檢查一下,看看你有沒有搞好家裡的衛生。」
「當然有啊!里里外外,我都打掃了兩遍呢。」紀來得意揚揚地炫耀自己的功績,然後一邊接過哥哥手裡的年貨,一邊把哥哥迎進門,同時他往外張望了一下,「誒,顧哥沒來嗎?還是他過年有工作?」
紀時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後裝著用不在意的口吻道:「我們分手了。」
「什麼?!」紀來滿臉震驚,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紀時面前,「分手?」
紀時摸了摸紀來的腦袋,淡笑道:「嗯,所以今年就我回來了。」
紀來很想問為什麼,但看了他哥的表情,他覺得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只能上前,輕輕抱了抱紀時,拍了拍他的後背。
紀時欣慰於弟弟的體貼,然後就聽弟弟催促道:「哥,我們吃飯吧!我可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好啊。」紀時高興道,「讓我嘗嘗你的手藝進步了沒。」
餐桌上果然已經擺了滿滿當當熱氣騰騰的食物,電視機也開著,正在播放春節晚會前的採訪,現在接受採訪的是一個全國知名的笑星,很會帶氣氛,叭啦叭啦一張嘴,比放鞭炮還熱鬧精彩。
家裡也被紀來精心裝扮過,窗戶上貼了福字,客廳的花瓶里插著幾株新鮮的花。
今年其實和往年沒有什麼不同,還是他和紀來一起過,家也還是那個家,但他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這年,顧總是來還是不來呢~嘿嘿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