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公司給新人安排的課程雖然很雜,但都很實用。
紀時負責的是人際關係課和危機公關課,他上課時,並不是一個人在上面滔滔不絕,而是會經常和新人們交流。
今天,紀時正聊到試鏡時的一些趣事,比如之前他認識的一個藝人原本是去試鏡女四的,結果等戲時太餓了,就叫了一份外賣,然後躲在一邊吃得大快朵頤。
這一幕正好被導演看到了,導演覺得她特別符合吃貨女二的人設,就讓她改試這個角色,後來這個女藝人憑藉女二的角色小火了一段時間。
再有另一位藝人是選秀出道,當年人氣旺得不行,後來過了那一陣,人氣跌了下來,恐怖的心理落差讓這藝人一度抑鬱,需要靠心理醫生和藥物治療才能堅持,後來經過五六年的磨礪,他終於再次展露頭角。
紀時分享完兩個例子後,認真道:「我說這些,是希望你們明白,做藝人,心態很重要,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幸運女神就會降臨,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火起來,而今天火了,明天可能就跌落神壇,但這些浮浮沉沉都不是事,即使敗了,你們未必就不會再有機會。」
「我說這些,你們可能會覺得這和人際關係有什麼關聯?因為我覺得在人際關係里,最重要的是你怎麼和自己打交道,之後才是和他人打交道。」
紀時說完後,新人們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紀時見他們都有了觸動,覺得這也就夠了。
接著紀時又問道:「好了,你們有什麼想問的,現在可以提問了。」
輪到提問環節,大家也不扭捏,紛紛踴躍舉手,紀時點了其中一個新人,那新人站起來,問道:「小時哥,你去過那麼多試鏡,跟過那麼多劇組,我想知道怎麼樣才能給製片人和導演留下深刻的印象啊?說實話,我覺得我挺會和自己打交道的,真的,我一個人時,能自己和自己說話,不帶停的。但我真的不太擅長和其他人打交道,尤其是製片人導演,我一看到他們,我心裡就犯怵,害怕說錯話得罪他們。」
這新人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呶呶不休:「還有還有,我還想知道怎麼能更好的籌備一個角色,然後在試鏡的時候發揮出來?誒!我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了?但我挺想知道這些的。」
紀時玩笑道:「我聽出來了,你的確挺能自言自語的。」
訓練室頓時發出了友善的鬨笑聲。
紀時往門外看了一眼,他們這間教室有一面牆的窗戶是對著走廊的,所以有人在外面,裡面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方才紀時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直鬼鬼祟祟地飄來飄去。
雖然那人並沒有露正臉,但紀時還是認出了他是誰。
紀時緩緩走到門邊,手搭在門把手上,道:「關於這件事,我可以請個資深人士來回答你們。」
他話音落地,就拉開了大門,門外的人本來作著轉身離開的姿勢,但在聽到他說的話後,背影明顯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慢轉過身。
顧簡遲沒想到偷看被抓了個現行,只能故作輕鬆地打了個招呼。
紀時走出去,輕輕掩上門,用只有顧簡遲聽得到的聲音調侃道:「顧總也來聽課啊?」
「咳咳。」顧簡遲挺直了背,「是啊,我是來聽課的,我覺得你說得很不錯。」
「謝顧總誇讚了。」紀時推開門,做了請的姿勢,道,「怎麼樣?進來給我的新人們講講課?」
「你讓我給他們講課?」顧簡遲滿臉驚訝的表情,他剛才還以為紀時只是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要他講課。
「來都來了,當然要靈活利用一下,要不然我豈不是白被你看了。」紀時秉持絕不吃虧的原則。
顧簡遲眨眨眼,哭笑不得道:「好,算起來,其實還是我賺了。」
他說著,又深深的、認真地多看了紀時幾眼。
紀時把顧簡遲帶進訓練室,然後道:「我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們今天的特邀嘉賓,AA影業的顧總顧明棋,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他,你們可要抓緊機會啊,顧總很忙的。」
大家一聽到顧簡遲的名字,眼睛都亮了十倍,全都伸長了脖子去看顧簡遲,好像這位傳說中的顧總長著三頭六臂似的。
紀時說完,又看向顧簡遲,道:「要不你幫我回答一下剛才那位同學的問題?」
剛才提問的那同學仿佛與有榮焉,露出期盼的表情。
顧簡遲雖然沒有準備,但也張口說來就來,他先是輕聲在紀時耳邊道:「既然是你的要求,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而且幫老婆講課,是榮譽啊!當然了,心裡話,他是不敢告訴紀時的,要不然紀時能把他攆出培訓室。
溫熱的呼吸扑打在紀時耳畔,讓他心臟猛地顫動了一下,再看向顧簡遲時,顧簡遲已經很從容地走到講台邊,開始侃侃而談。
他是影視製作公司的老總,說穿了就是甲方爸爸,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他想要什麼樣的劇、什麼樣的演員,加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在紀時面前騷一下,就可著勁的展現親切風趣幽默的一面,訓練室里隔個幾分鐘就會大笑一場,氣氛十分好。
紀時坐在下面,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他們公司的新人們一個兩個都露出迷弟迷妹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晚上的培訓會結束後,有幾個大膽的新人主動上去問顧簡遲要微信。
旁邊的紀時表情微妙,只能說現在的新人比他想像的大膽,雖然直接問顧簡遲要聯繫方式是很唐突的行為,不過紀時也沒阻止。
顧簡遲微微一笑,笑容里透著禮貌的疏離:「如果是公事,你們通過紀時聯繫我就可以了。」
那幾個新人聽出了顧簡遲的拒絕之意,也不敢再多做糾纏,匆匆忙就走了。
紀時等培訓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走過去道:「顧總行情不錯嘛。」
顧簡遲道:「你說話這麼刺,我就當你在吃醋囉。」
紀時訕訕道:「少往臉上貼金,誰吃你的醋了。」
顧簡遲也不惱火,繼續笑道:「我今晚上課那麼努力,是不是能有獎勵啊?」
紀時爽快道:「請你吃宵夜吧。」
顧簡遲眼睛一亮,忙不迭道:「好啊好啊。」
結果紀時的請宵夜,只是買了東西打包給顧簡遲,他把烤串扔在幾十萬的車椅上,道:「你帶回去慢慢吃吧。」
「……」顧簡遲失落地問,「就這樣?」
「你不想吃的話,我就自己帶回去吃了。」
「我要我要。」在紀時面前,顧簡遲真的是一點面子都沒了。
兩人一個坐在車裡,一個站在車外,就這麼對望了許久,最後還是紀時先開了口:「你……你家裡的事怎麼樣了?」
「快結束了,顧長帆短期內是掀不起什麼風浪了,倒是我那大姐……可能還會是個麻煩。」
「你大姐?」紀時滿臉震驚,他沒想到一個敵人不夠,又冒出另一個敵人,豪門家族果然不簡單,「你這家庭關係也太複雜了……」
顧簡遲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道:「習慣就好,其實來找你之前,我去見過我爸,還在那遇到了我姐,你知道嗎,和他們說話時,我一點家人的感覺都沒有,心裡想的全是算計,太累了。」
顧簡遲說著,露出疲倦的表情,不過這表情在他看向紀時時,又很快的收了起來。
「紀時……」顧簡遲眼巴巴的望著紀時,小小聲地詢問,「可以抱抱我嗎?」
紀時心頭一緊,然後在顧簡遲渴望又可憐的注視下,他緩慢地動了動,接著輕輕抱了上去。
一開始,他只是輕輕一抱,後來,這擁抱就像兩根藤枝,緊緊纏繞在一起,分也分不開。
不遠處,是人聲鼎沸的燒烤店,店裡煙霧繚繞,烤肉的滋滋聲,酒瓶的碰撞聲和人們的吆喝聲交談聲交織在一塊兒。
近處,是淺黃色的燈光靜靜灑在兩人身上,仿佛這世上只剩下他倆。
慢慢的,顧簡遲摟著紀時,身體悄悄往椅被的方向靠。
紀時不知不覺就被他牽引著,改變了站的方向。
忽然,紀時感覺身體猛地往下一沉,他被顧簡遲摟著,躺了下去,待他回過神,他已經壓在顧簡遲的身上了。
顧簡遲剛才悄悄摸摸把車椅放倒,現在則躺在放平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著「投懷送抱」的紀時。
紀時徹底被顧簡遲的氣息纏繞,尤其是這個曖昧的姿勢,讓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耳朵微燙:「你故意的?」
「沒有。」顧簡遲裝無辜。
「你演技變差了!」紀時在顧簡遲小腹上輕輕打了一拳,然後掙扎著從他身上離開。
顧簡遲抱著紀時又吃了幾下豆腐,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他。
紀時起身後,整了整凌亂的衣衫。
顧簡遲積極道:「我送你?」
紀時哪會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便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了,讓你送,還不知道把我送去哪。」
顧簡遲暗笑,不知為何,他居然喜歡上了紀時這慌張的樣子,當然了,如果能早點和好,他更喜歡,於是他愜意地躺在車椅上,慵懶地看著紀時,道:「好吧,那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紀時看著顧簡遲懶懶地躺著,衣領肆無忌憚地敞開,露出性感的喉結。
紀時知道他是故意的,但還是很沒出息的被這畫面撩撥到了,於是紀時恨鐵不成鋼地伸出手,合住了顧簡遲的衣領,然後用力攏了攏,接著,他就感受到衣領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接著一聲輕笑響起。
紀時不敢再去看顧簡遲,匆匆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紀時帶商星野去試鏡,等待的過程中,商星野忽然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紀時一愣:「怎麼了?」
商星野道:「顧簡遲受傷了,你知道嗎?」
紀時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受什麼傷?什麼時候的事?我昨晚才見過他,那時他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受傷了?」
商星野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剛剛朋友跟我說的,說他今早被顧長帆傷了,現在正在醫院急救。」
紀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忙問:「哪家醫院?」
商星野報了一個醫院名。
紀時人還在這,但心早就飛了:「今天的試鏡你自己能搞定嗎?」
商星野道:「能,你想去就去吧。」
紀時深吸一口氣,道:「那好,你要是遇到什麼問題,隨時電話聯繫我。」
說完,他也不等商星野回答,就急匆匆出門,攔下一輛車趕去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紀時看到好幾個工作微信群已經炸開了鍋,顯然大家都收到了風聲,裡面什麼傳言都有,有說顧簡遲受傷很嚴重,已經進了ICU,也有說顧簡遲倒是沒有傷到要害,但是手受了很嚴重的傷,都能看到骨頭了,血流了一地,估計手要廢了。
紀時越看越膽戰心驚,他握緊了手機,掌心全是冷汗。
顧簡遲,你千萬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