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入夜。
林池綁好頭髮就朝後跑去。
陌輕塵的隊伍好找的不得了,只要遠遠看著聲勢最大就必定是。
跑到一半林池突然覺得腹部開始湧起銳痛,她當機立斷掉頭往回跑。
來葵水了!
跑到半程,林池就由跑改為走,只是這次在忍痛的時候也鬆了一口氣……
會來葵水就代表……她沒有懷孕吧……
實在疼的太厲害,林池不得不停下腳步,挑個角落捂著肚子蹲下。
一般來月事之前她都算著日子縮在家,這段時間發生太多,導致她一不小心竟然忘了……
痛得倒抽了一口氣,她齜牙咧嘴的想,幸好葵水一個多月才來一次,不然真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隔壁麵攤的老闆娘擔心問她,林池只搖頭說沒事,便撐著起身繼續走。
這裡離客棧已經不遠了,忍過去就好。
但沒走多久,林池就又一次就蹲下來,腿軟的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抿著唇任由冷汗一滴滴滴落。
「姑娘,你沒事吧?」
林池痛得根本說不出話。
「姑娘,我見你身體似有不適,不若小生先送你去醫館如何?」
掙扎著睜開眼睛,正看見一襲月白儒衫的書生站在她身側,語氣關切溫和。
杜若也愛穿月白的常服,林池的心防不覺略鬆了一些,輕輕點頭。
回客棧也只是苦熬,倒不如去醫館抓些能暫時止痛的藥。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現在一步也動不了……
書生得令,扶起林池便走,林池的精力全都集中在腹部的痛楚,甚至連那書生有意無意搭在她腰上撫摸的手都沒有發現。
走了不知多久,林池抬頭,卻見眼前的景象越發蕭索,路也越走越偏僻。
她皺眉,低聲:「這……」
書生殷勤笑道:「姑娘莫急,很快就到了。」
語氣里卻分明有一絲的不懷好意。
再遲鈍林池也發現不對。
她閉了一下眸,手肘蓄力猛然後撞!同時抬腿對準對方的小腿狠狠踹去!
書生慘叫一聲,捂住小腿倒退回去,剛想還手,林池已經左腿彈起狠踹在書生小腹。
過去她這一踹至少能踹斷對方幾根肋骨,可如今沒有力氣只是把人遠遠踹開罷了。
林池彎腰按住腹部,皺著眉冷道:「滾。」
書生卻大叫:「人呢!快點來啊!再不抓這小妞就要跑了啊!」
「來了來了,文生你可越來越不行了,居然被個小妞給打了。」
「就是,哈哈,這小娘們看起來還病著呢,都能把你踹翻……」
林池驀然回頭,身後的小巷裡走出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正嘻嘻哈哈的看著她和書生,當中有幾個更是毫不避諱的在林池身上臉上打量,目光猥褻。
「文生,這次的貨色不怎麼樣啊。」
「這妞會武功!」
書生不滿道:「哼!不怎麼樣?
你去看她的臉!我可不會看走眼,要是好好打扮,比那醉紅樓的頭牌也不逞多讓!」
幾個大漢明顯來了興趣,林池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現在又處於最虛弱的時期,很快被兩個大漢按住手腳,另外一個撥開她的額發,定睛看去,好一會才眼露驚艷之色道:「果然是……漂亮……」
書生得意洋洋:「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那眼中的風致若是顯出只怕比那紅牌都勾人。」
林池咬唇忍痛,雙眸緊閉,一言不發。
撥開她頭髮的大漢又道:「臉是可以,可身子還不知道呢……」
眼中貪婪之色一現,大漢的手伸向林池的衣襟,用力一扯,白皙的鎖骨和大半肌膚都裸露在外,光潔如玉,襯著皎潔的月色,越發顯得誘人。
大漢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手撫上林池的肌膚,喃喃道:「不然我們今晚就……不,現在就……」
另外兩個顯然都明白了大漢的意思,眼神一對,就將林池拖向暗巷。
兩人退後在外把風,大漢轉身便將林池壓倒,正想做下去,卻見林池驀然睜開眼眸,對他一笑。
那一笑,那一笑……
大漢的心仿佛突然被雷電狠狠擊中,大腦一片空白,無意識怔愣。
林池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脖子,在他還未清醒的瞬間,用力一捏。
大漢被掐的青筋爆起滿臉通紅,扒著林池的手想要掙扎,林池卻咬牙死死按住他的脖子,兩人都是拼盡全力掙扎,一時竟難分難解。
但林池到底支撐不住多久,腹部的疼痛還在一波波湧來,手上的力道漸漸有些不支……
唇角扯起一抹苦笑,林池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就在林池幾乎要鬆開手的時候,大漢的頭顱突然一下子飛了起來!
甚至飛起來的時候那頭顱上的眼珠還保持著圓瞪的模樣!
大量溫熱的鮮血噴濺到林池的身上,幾乎將她整個身體都浸透在鮮血中!
逆著月光,巷口站了一個握著劍的銀白身影,血順著劍身一滴滴落下。
純白的袍角也染了血污,他丟下劍,抿著弧度優美的薄唇一步步朝她走來。
血色溫暖而灼人,陌輕塵像是從冰天雪地的冬走到春暖花開的春。
在距離林池一步的位置,他停了下來。
似乎有些無所適從,隔了一會才開口。
「你討厭見到我麼?」
那聲音依然清雅,有些冷有些忐忑,卻沒有半點因為殺人而擔憂,他擔憂的只有林池的態度。
林池剛想站起身,身體搖晃了一下,還沒站穩便脫力的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林池還躺在陌輕塵懷裡,窗外只有薄薄的一線微光。
陌輕塵的身體不斷散發著的熱氣,很溫暖,整個身體像泡在溫水裡,非常舒服。
林池的腦袋恍惚了一下,仿佛還是之前在無墨山莊的時候,但隨即憶起之前的種種,再一看身上,還是沾滿了血跡,甚至身下都……
果然沒帶月事帶就是個杯具……
林池的聲音有些僵硬,「這裡是哪裡?」
隔了一會,才見陌輕塵緩緩睜開眼睛,似乎也剛睡醒,還有些迷茫:「應該是個客棧……」
林池低頭,就看見陌輕塵衣角上的血跡也還在上面,已經有些乾涸,但還是顯得觸目驚心。
她忍不住道:「你這樣客棧老闆還給你住進來?」
陌輕塵理所當然道:「我不是從門進來了。」
說著,他指了指窗口,又指了指床邊的角落。
林池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木質的窗戶搖搖欲墜的掛在上面,床邊的角落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被綁住手腳塞住嘴巴正滿臉驚恐的看著他們。
林池:「……」
陌輕塵:「他們會亂叫。」
林池:「可是這樣……」很殘忍啊……
但轉念一想昨晚陌輕塵明顯還幹過更加殘忍的事情,林池及時噤聲……
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林池身下的血沿著被角滴落下來。
陌輕塵從懷裡摸出一個眼熟的細長碧綠色玉瓶:「你流血了……要上藥麼?」
哪裡流血往哪上什麼……
林池:「不用了!」
陌輕塵:「可是你在流血。」
林池坐起身,抽出塞住那女子嘴的衣服,問:「你有月事帶麼?」
「有有,就在房間衣櫃裡!」
女子連忙點頭,同時不住哀求:「兩位……大俠,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儘管拿,就放過我們吧……」
林池翻出月事帶和一套女子乾淨的衣服,看了一眼陌輕塵,然後果斷縮進衣櫃裡換上。
衣服不大合身,但總比剛才黏膩的感覺好太多了。
出來就聽見外面突然一陣喧囂。
林池走到窗邊,推開那破破爛爛的窗戶,就見外面的巷口已經圍滿了人,眾人都是議論紛紛,不住說什麼「實在是太慘了啊」、「簡直慘不忍睹啊」、「我從沒見過這麼殘忍的殺人方法」……
那條巷口越看越是眼熟……
她僵硬著轉頭問陌輕塵:「這裡……離你殺人的地方……」
陌輕塵眨了一下細長的眸,老實回答:「就在邊上。」
林池:「……你為什麼不跑遠點?
!」
陌輕塵直白道:「你暈倒了,我想讓你就近休息。」
……這個人他根本不覺得殺人是多麼嚴重的事情吧!
門外突然傳來了響動。
「我們是朝廷命官,別跑,聽到沒有!」
「都出來、出來!有命案!每個住在裡面的都給我出來!」
聲音來的極快。
林池連忙將染血的衣服塞進女子的口中,再將這對男女踢進床下。
誰料陌輕塵還一副淡定的模樣坐在床上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林池卻一下就看見陌輕塵還染了血的衣服。
來不及換了!
林池拉過被子,反蓋住自己和陌輕塵。
在敲門聲響起的同時,林池立馬拉開自己的上衣,同時扒開陌輕塵上半身的衣服。
門敲了兩下,就被暴力撞開。
「裡面的人呢?
怎麼不開門?
!」
林池佯裝被吵醒,光裸的手臂揉著眼睛道:「幾位官爺,怎麼了?」
官兵拿著手中的登記冊核對。
一對夫妻,嗯,沒錯。
「你就是今晚住在這的夫婦?」
林池頓了一下,擋住身後的陌輕塵道:「是。」
若是被官兵看見了陌輕塵的那張臉,兩個人就是沒問題也會變成有問題。
官兵又問:「昨晚你們在這可聽到什麼異動?」
林池似乎想了一下,才迷糊著聲音道:「沒有,昨晚我們……什麼都沒聽到。」
官兵又看了一眼被扯得凌亂的床褥,才笑笑:「昨晚兩位怕是太激烈了吧……本官知道了,不打擾兩位繼續休息吧。」
便退了出去。
林池松下一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才發現自己的上半身幾乎要貼上陌輕塵。
連忙斂起衣服,重新坐直身。
陌輕塵:「娘子。」
林池將衣服整好,推開窗戶,外面已經滿是官兵了。
陌輕塵:「娘子。」
林池轉頭:「你是在叫我?」
陌輕塵點頭。
他也盤腿坐起,只沒有整理衣服,大半皎白的胸膛和如玉的肩頭都裸露在外。
本人身上沒有半點淫靡的氣息,卻依然漂亮的令人移不開眼睛。
林池的聲音冷下來:「我不是你娘子,那婚是被迫的,也並不算數……」
陌輕塵:「你剛才說是。」
林池:「什麼?」
陌輕塵的聲音平淡,卻隱約有幾分孩子氣的委屈:「剛才官兵問我們是夫婦麼,你說是。」
林池一愣,隨即垂眸道:「那只是權宜之策,不算數的……」
陌輕塵沉默了一下,墨色的眸閃過幾分不知道是黯然還是什麼的情緒道:「你真的很生氣麼?
那晚……」
林池很快明白陌輕塵指的那晚是什麼,她轉身看著窗外道:「我不恨你,但也不想再跟你有什麼交集。
陌輕塵,過了今晚,別再跟著我了。」
陌輕塵迷惑道:「那件事情有這麼……讓你討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