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店小二的叫喊,一個胖漢從廚房裡沖了出來。
胖漢每走一步,身上肥膘就跟著顫三顫,估計三個成年大漢加起來也比不過他的重量。
他眯著眼睛,一臉橫肉,凶相畢露,手中握的是一把剔骨刀。
瓮聲瓮氣道:「你們都給老子住手!否則一個接一個把你們的腦袋給劈了!」
鬧事的兩人心中一顫,抬頭仰望山一樣的胖漢,直感覺一股涼意襲來,醉意散了七八分,清醒了過來。
店小二站了出來,撥弄算盤道:「打壞桌凳七八套,嚇走客人十來人,酒罈子也碎了幾個,算你們三百兩銀子。」
胖漢吼道:「拿錢!」
「這……」
鬧事的兩名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百兩紋銀,的確拿不出來呀。
道:「這三百兩紋銀實在有些太多,我們兩個人身上沒有這麼多錢!」
店小二怒道:「沒錢!老三給他們帶後面處理,別嚇到其他客人。」
「好嘞!」
胖漢應答了一聲,如提小雞仔一樣,一手抓一個,將兩個鬧事者抓了起來,朝著裡面走去。
「別別,我錯了!」
「啊!」
不時聽到裡面發出的慘叫,但很快聲音就低沉了下去。
醉仙居中現在僅有葉玄和南宮瑤這一桌的客人。
店小二臉色變了變,掛著微笑走了過來,道:「兩位客官很抱歉,讓酒瘋子打擾到兩位了,今天的消費記在那兩人身上,另外送給兩位一壇珍藏老酒!」
葉玄擺了擺手示意就按店小二說的辦。
沒多久,店小二搬著一壇塵封的好酒走了過來,泥印沒打開,卻有一股清酒香透了出來。
這酒的度數明顯不是太高,適用人群很廣,老少皆宜,南宮瑤這種不喝酒的,也能幹上幾碗。
南宮瑤接過酒罈,葉玄問道:「酒千里呢?他不在醉仙居喝酒?」
一聽醉千里的名頭,南宮瑤和店小二的臉色俱是一變。
醉千里是醉仙居的老闆,起初醉仙居只為醉千里一個人服務,但是後來醉千里覺得一個人喝酒缺了點什麼,醉仙居才開始在江湖上廣布。
醉千里平生有兩樣東西最為自傲,一樣是他釀的醉仙釀,一樣是他的劍術。
他不僅是位釀酒的大師,還是一位劍仙,人稱酒劍仙。
年紀並不算大,四十多歲,宗師巔峰的修為。
店小二彎腰俯下身子,態度變得更加恭敬,道:「您是哪位?您認識我們老闆?」
葉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認識,又不認識,只是聽說過他的名頭,卻沒有見到過他的真容。我叫葉玄,樹葉的葉,玄妙的玄。」
喝完酒,在醉仙居的二樓開了兩間房,葉玄一間,南宮瑤一間。
次日。
葉玄從二樓下來,在醉仙居中一道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白衣男子很優雅的坐在凳子上。
一柄絕世好劍就靠在桌子旁,一個酒罈打開放在桌子上,酒香味已經透了出來,桌面上卻沒有一個酒碗。
浮屠千里,醉酒人生。
人是醉千里,劍是浮屠劍。
葉玄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醉千里就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也同樣被醉千里吸引。
兩人的劍意在對方看來,就像是黑夜中突然燃起的火光,耀眼無比。
想忽視也是極難的事情。
葉玄倒也沒有客氣,衣袖一揮兩個大海碗從櫃檯飛了出來,他也閃身做到了醉千里的對面。
桌上的好酒叫做醉仙釀,三年才可釀成一窖酒。年份越久也就越好喝,也就越珍貴。
最好的醉仙釀是十二年份的,沒有比十二年份更長的醉仙釀了,因為醉千里是三十三歲的時候,才造出了第一酒窖的醉仙釀。
醉千里倒了兩碗酒,道:「你已經踏出了半步。」
語氣似疑問,但又是絕對的肯定。醉千里已經在這半步待了很久,他很清楚在半步中是怎麼樣的狀態。
葉玄點了點頭道:「你也一樣踏出了半步。」
醉千里苦笑道:「在這半步我已經待了三年,至今難以抓住那道契機。」
葉玄沉默了,並沒有說話,因為每個人在踏出半步以後的情形不同。
有的人能夠輕而易舉踏出最後半步,有些人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踏出最後半步,有些人厚積薄發直接越過半步,還有些人一生止於那半步。
兩人碰碗,將碗中的醉仙釀一飲而盡。
剛入口,是極致的烈,隨後慢慢柔和了下去,回甘變甜,最後就像是清風拂過一樣自然,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閉上眼睛,整個人輕飄飄的,想要的一切都已經在眼前了。
待葉玄脫離幻境,醉千里問道:「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
葉玄嘖嘖嘴有些回味,道:「果然是好酒!」
醉千里見自己的好酒被好的酒友認同,很是滿意,道:「本來就是好酒,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醉仙釀只有剛喝的那幾次才有效果,以後再喝就再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葉玄聞言點了點頭,道:「確實可惜!」
酒也喝了,之後便是問劍。問劍有兩種問法,一種是武問,一種是文問。
武問是比劍,用各自的劍招相互對抗,尋找劍招的破綻,彌補劍招的不足。
文問是比試劍意,不用出劍,只需要釋放微弱的劍意,雙方的劍意就能進行比試。
喝了人家的好酒,葉玄先一步展現了自己的劍意。
無形中兩個人來到了一片特殊的地方,上空是一個棋局,是一片古戰場。
葉玄的劍意升空,湧入棋局中,化作一條黑色的巨龍,以及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蓮。
巨龍盤旋在青蓮間,像是保護著青蓮的生長。看似巨龍強大,但實際上生機勃勃的青蓮蘊含了更多力量。
黑色死亡巨龍借鑑的是燕十三的絕命十五劍,含苞待放的青蓮代表的是生機之劍,花開綻放時的強大。
醉千里一口酒氣吐出,劍意升空入局,酒劍仙的劍意是什麼樣的,還真令人好奇!
棋局中劍意化作七八種複雜的形態,有醉酒的老漢,有醉酒的劍客,有醉酒的夥計……
最後幾道身影重疊,合成了一個道白衣中年男子身影,就是醉千里他自己的模樣。
原來醉劍是這樣的,葉玄大為震驚,醉劍是天下人,醉劍又是我自己。
果然好劍。
兩種驚人的劍意在棋局中交相掩映,並沒有彼此碰撞,葉玄和醉千里相互品鑑,一如喝酒一樣。
過了許久,兩人的劍意消失不見,各自從中收穫匪淺。
站在巨人肩膀上才能看的更遠,但站在巨人肩膀上不能把自己看做巨人的一部分,終究是要走出自己的道路。
葉玄取下腰間酒葫蘆,他的酒或許比不上醉仙釀好喝,但是那種蘊含狂暴靈氣的烈,要更勝醉仙釀。
好酒招待值得好酒的人,醉千里不是他的朋友,卻也能算作好的酒友,剛喝了人家的醉仙釀,也應當讓人嘗嘗他的藥酒。
倒了兩碗酒,葉玄道:「喝了你的醉仙釀,也讓你嘗嘗我的酒,雖然不如你的酒精緻,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醉千里點頭示意,端起酒碗輕抿了一口,接著一飲而盡,那種狂暴的靈氣在口腔中匯聚,接著在口腔中炸開,溜進胃裡。
醉千里拍了拍手,道:「好烈的酒,靈氣好濃郁!」
他在江湖上被人稱為酒劍仙,一生嗜酒如命,嘗過了世家酒類千千種。
很少有酒能讓他感到驚奇,葉玄酒葫蘆里的酒雖然不夠細膩,但勝在將天材地寶的靈氣納入了酒水中,滋味分外不同。
醉千里說道:「我醉千里平生不愛管閒事,喝了你的酒,便給你提個醒。」
葉玄道:「這我倒想聽聽。」
醉千里道:「聽說東海島上有一名老仙,一天前也在醉仙居出現過,他帶著一個女孩,稱女孩是南宮靖的女兒。」
葉玄拱手一禮,道:「多謝千里兄提醒,事情我已經知曉了。」
狸貓換太子,以假冒真。
南宮靖就是孔雀山莊莊主的親弟弟,他的妻子叫做唐邱雪,他的女兒就叫做南宮瑤。
先入為主,葉玄不會認為他帶來這個南宮瑤是冒牌貨,那麼另外一個南宮晴就一定是冒牌貨。
至於有沒有可能是大明王朝想要通過南宮瑤,來達到控制巴蜀唐門的目的。
這種結果幾乎是不可能的,唐家堡有著傳男不傳女的規矩,而且唐家堡共有三脈掌權,分別是唐家大太爺一脈、唐家二太爺一脈、唐家三太爺一脈。
唐家堡為了維護家族的穩定,三年輪一次崗,分別在三脈中挑選家主。
明年就輪到了唐家二太爺一脈的人成為唐家堡家主。另外就算是成為唐家家主,大事也都是由三位老祖宗決定。
而孔雀山莊莊主南宮曄正值壯年,且長子已經二十有三,根本輪不到南宮瑤當權。
給完提醒以後,醉千里也不再多言,默默放下手中酒碗,化作一道劍影離開。
這時南宮瑤才從外面姍姍來遲,走進了醉仙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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