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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2024-08-29 21:00:08 作者: 法采
  瀑布的水正常留下,便會流進了修建好的小河道中。

  可白秀媛為了讓瀑布水澆到計英頭上,開了另一邊的口子。

  那水傾盆而下澆到了計英頭上,可也到處亂流,一不留神就流到了躲在假山下的白秀媛腳下。

  白秀媛在濕滑的山洞裡突然打滑,只一瞬,只聽咣當一聲,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尖叫了起來,眾人哪裡還來得及詢問魏凡星如何,紛紛向這山洞走了過來。

  白繼藩原本想把宋遠洲同計英一道解決了,可這一下,他腦中空白起來,聽見妹妹痛苦地尖聲大叫,只想捂住白秀媛的口鼻。

  可是太晚了。

  那園主人一下就看到了兄妹兩人。

  「你們在此做什麼?!」

  ......

  白繼藩被拉了出來。

  白秀媛卻是被架了出來的。

  她臉色煞白,痛苦地扭曲著,可是下半身卻鮮紅到刺著人眼。

  人群里不知有誰說了一句。

  「流了這麼多血,人和胎兒恐怕都是不成了......」

  宋遠洲和計英也聽見了,也在這一刻明白了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不約而同地搖了頭。

  正這時,計英才發現自己還在宋遠洲的懷抱中。

  那懷抱和從前不一樣了。

  那些濃重的藥味全然散了去,同樣散去的,還有他懷中的陰鬱。

  風吹在計英濕透的身上,涼意一陣連著一陣。

  可那堅實的懷抱溫暖,從懷中向她身上頭來厚重的暖意。

  計英心神一晃,又在轉瞬間收了回去,推開了宋遠洲。

  宋遠洲怔了怔,沒有強求半分,默默嘆了口氣,只是當下不便多留,低聲道,「我們先走吧。」

  計英到底脫了妝,立刻離開了去。

  計英是騎了馬來的,這般情形不便再騎馬。

  宋遠洲卻坐了馬車過來,請計英上了自己的馬車,全程都沒有令她暴露於人前一息。

  兩人在車廂里沉默著。

  宋遠洲吩咐黃普駕車快一些,早些送計英到魏家,免得她著涼。

  馬車在金陵的大街上飛奔著。

  計英在咕嚕嚕的馬車聲中,聽到車窗外面的叫賣聲。

  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蘇州城。

  她和宋遠洲兩個人獨獨在這馬車裡面,他對她時而冷漠,時而陰鷙,時而欣賞,時而莫名發怒,時而攆下馬車,又有時抱在懷裡......

  過去的一切如車窗外的景象,不停地在眼前閃過,不停地倒退。

  計英不知道宋遠洲是不是也想到了從前,他目色複雜,在計英看過去的時候,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計英迅速地收回,又看向了窗外。

  宋遠洲想開口說什麼,又在她的舉動之中,閉上了嘴巴。

  反而計英說了一句。

  「多謝宋二爺。」

  宋遠洲看回去,「不謝。」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很快魏家就到了。

  宋遠洲讓黃普把車子駛到了魏家門口,他帶著計英下了車。

  忘念正在門口和門房商量,出去玩一圈,一抬頭看到了宋遠洲和計英突然到了他身前,一雙眼睛快要瞪出來了。

  宋遠洲叫了忘念一聲,讓他吩咐丫鬟燒水。

  忘念這才看見自家娘親渾身都濕透了,頭上裹著披風好不狼狽。

  他趕忙叫了丫鬟,「快些燒水!」

  他吩咐了下去,這邊計英已經快步進了房中。

  宋遠洲在門口留了步,計英眼看著鬆了口氣。

  忘念蹬著小短腿跑了過來,看著門口的宋遠洲,又看看進到房中窗下正在洗臉的計英,他想問一句自己娘親怎麼了,卻不知該叫計英娘親還是叫爹爹。

  他小人家家糾結了一下,宋遠洲彎腰抹了他的腦袋。


  「你娘親被淋了,記得囑咐她喝一碗薑湯驅寒。」

  宋遠洲這話說的並非耳語,忘念聽見了,而就在窗邊整理妝容和頭髮的計英也聽見了,擰毛巾的手頓了頓。

  忘念看到了,他一雙眼睛睜得大極了。

  他小腦袋轉的飛快,娘親的身份在爹爹面前露出來了?!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兩個要和好了?

  他之前專門問過僕從的小孩,說爹和娘不在一起會怎樣。

  有小孩告訴他,「那是因為爹娘吵架了,娘回了娘家,他們和好了就會又在一起的。」

  所以,他的爹爹和娘親,也能像別的小孩子一樣和好嗎?

  他忍不住問宋遠洲,「你會來我們家住嗎?」

  宋遠洲一下被他問住了,而房中窗下的計英徹底頓住了手。

  兩人的目光在此刻越過窗子,在半空觸及。

  宋遠洲看到計英抬起的臉,白淨一如從前,而經過五年的時光後,越發明麗而自信。

  可計英卻一下放下了窗子。

  窗子落下來發出啪嗒的響聲。

  宋遠洲的目光突然被阻斷在了窗外。

  他目光落下,也目露幾分失落。

  忘念卻被嚇到了。

  他不安地攥住了宋遠洲的袖角,宋遠洲連忙將他攬進了懷中。

  他低聲勸慰著小人兒家。

  「娘親不是在跟你生氣,她只是不想總是見到我......」

  宋遠洲此刻,也不知道怎麼和忘念解釋,自己和計英這些年的糾葛。

  可孩子何其無辜,他愛憐地摸摸他的腦袋。

  小人兒仰著頭望著他。

  「那你,不會來我們家住了嗎?」

  宋遠洲的心隨著這話,已經酸軟到了極點。

  他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定的答覆,尤其在計英對他的態度,還有些抗拒的時候。

  他蹲下身來親吻小人兒的額頭,然後將他攬進了懷裡。

  宋遠洲在他耳邊用最輕的聲音。

  「我會努力和忘念和你娘親住在一起,但我需要一些時間,你娘親也需要,你在等一等,好不好?」

  忘念聽懂了。

  他手下攥著宋遠洲的衣袖更緊了。

  小奶音惹人心疼。

  「好。」

  宋遠洲走了,走之前又囑咐了忘念一遍,給計英送一碗薑湯。

  小人兒一路跟著宋遠洲出了門,眼巴巴地看著他上了馬車。

  宋遠洲心酸到無法說出讓黃普駕車離開的話。

  黃普看著門口的小人兒家家,又看向宋遠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二爺,那是、那是咱們家的小少爺嗎?!」

  宋遠洲在這問話下沉默了一陣。

  他說,「現在還不是。」

  這話可把黃普說迷惑了。

  宋遠洲看著忘念的小身影,又越過門牆看向了計英房間的方向。

  「是與不是,都要英英點頭才行,我不會再勉強她了。」

  魏家。

  忘年在宋遠洲的催促下,轉身回了院子,又在一個樹下偷偷地看著門外的馬車離開,才低著小腦袋離開了去。

  他到計英門口的時候,丫鬟送了薑湯過來。

  忘念想了想,要自己端過去。

  丫鬟不敢給他,他卻執意端著。

  小人兒家搖搖晃晃地端著薑湯進了屋子,薑湯不免撒出來,撒了一托盤。

  計英看到,走了過去,從他手裡接過來托盤。

  她看著忘念,忘念也看著她。

  「娘親喝薑湯,暖和暖和。」

  計英被他一句話說的眼眶發酸,又在薑湯的熱氣中,淚水不經意落了下來。

  她說好,把薑湯喝了。

  忘念一直仰著小腦袋看著她,直到她喝完,小人兒露出了笑影。


  「娘親暖和了嗎?」

  計英點頭,聲音微微哽咽,「娘親暖和了。」

  計英放下薑湯,抱著小人兒坐到了床邊。

  「念念,你知道那宋先生是你什麼人,對嗎?你跟娘親說實話。」

  忘念看向她,目光微微有些瑟縮。

  小人兒聲音低極了。

  「是孩兒的......爹爹。」

  計英笑了,說不出是為什麼笑。

  她笑得發苦。

  或許是因為父子天性,她根本就阻擋不了。

  計英沉默著,忘念不安地拉著計英的手。

  「娘親不想要他來我們家,是嗎?」

  窗外有燕子飛過。

  計英突然問忘念,「娘要說是呢?念念還想要他來嗎?」

  這話把忘念的大眼睛催出了淚水。

  但他強含著眼淚,他搖了頭,「那孩兒也不要了。」

  計英又笑了,她笑得更苦了,眼淚撲漱漱砸了下來,抬手抱緊了小人兒。

  ......

  不時,計獲回了家。

  計英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他。

  計獲負手面牆而站,沉默了半天。

  燕子飛來,在窗下吱吱叫著,又飛走了。

  計獲開了口。

  「我沒想到,如今的宋遠洲竟然有這般耐性,似乎心性也變了,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計獲說完,轉過了身來。

  「英英,你不必一時便給出答案,他既然會替你保密,那就慢慢來好了,你若無意,不必勉強自己,你若有意......」

  計獲沒有說完,抬手拍了拍計英的手臂。

  兄妹兩個相對看了一眼。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鬧騰了起來。

  轉眼,竟然有了短兵相接之聲。

  兄妹兩人的目光陡然變得驚詫起來,計獲旋即躍出了房門。

  外面打成一片。

  計英緊緊抱著忘念,堵住小人兒的耳朵,小忘念乖乖地聽著娘親的話,一動不動。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外面便消停了下來。

  又過了一刻鐘,計獲回來了。

  他身上還有血腥味,進到房中便讓計英把燈全都挑了起來,確定四下里無人,才跟計英道。

  「這次闖進來的,有幾個我認出來了,正是從前追殺我的人!」

  計英一驚,「他們找到了這裡來了?!怎麼突然找過來了?!」

  計獲說不知道,「不過,他們約莫沒有想到我在家中設了埋伏,有一人被我傷了腿落進了埋伏,沒逃出去,我將他抓了,今夜好生審一審。」

  計英聞言,略鬆了口氣,又問計獲。

  「那他們發現是你了嗎?」

  計獲猶豫了一下,說不清楚,但神情複雜了幾分。

  「我能認出他們,他們約莫也能認出我來。不過你也不用怕,就算他們知道我是計獲又怎樣?

  我明里到底是瑞平郡王的人,又在金陵城住著,他們敢今日來試探,卻不敢明目張胆的追殺,如若不然,也不會方才逃得那般快了。」

  計英聞言心道有理,又同哥哥說了幾句注意的話,兄妹兩人皆猜測到底是何人在背後指使。

  這些追殺的人窮追不捨,背後指使的人十有八九,便是當年害的計家一夕破敗的人。

  到底是誰呢?

  計獲也不多言,讓計英好生安撫小忘念,自己下了地窖,要好生審一審抓到的人。

  那家的園子建成想要風生水起,卻弄成了一團亂。

  陸楷本不知道此事,可卻聽母親驚詫中帶著幾分驚喜地告訴他,白秀媛因為在那家摔了一腳,落了胎,人也不成了,陸楷這才了解了那事。

  他轉身就來了魏家。

  計英陪著忘念在園子裡識字,母子兩個見陸楷來了,也有些打不起精神來。


  忘念行禮下去了,陸楷兩步走到計英身邊。

  「沒事吧?有沒有著涼?有沒有被什麼人看到?」

  計英說沒有,但想了想,又道,「宋遠洲看到了。」

  陸楷臉色一沉。

  「那他......」

  「他什麼都沒說。」

  陸楷沉默了一陣,突然叫了計英。

  「英英,我們成親吧。」

  上一次,他就在巷口說了這句話。

  那時候,他還是問句,計英沒有答應,而眼下,她被陸楷的眼神看著,她感受到了陸楷目光裡面的堅定。

  「可是,世子,成親這件事情到底不是玩笑,哪怕假成親,也要給身邊的人一個交代不是嗎?」

  陸楷是興遠伯世子,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成親呢?

  陸楷自己也知道,可從前他錯過了,如今怎麼能再次錯過?

  他說,「英英,這些你都不需要擔心,假的身份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你想要離開伯府,我也可以幫你順利離開。」

  他已經想的這般周到,計英微微垂了眼帘。

  「世子,就算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想,我可能還沒準備好。」

  陸楷早在她連番迴避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想到了。

  但他問她,「你是沒想好什麼?我尅告訴你,與我,我希望可以和你成親,就算是假成親也沒關係。五年前我沒有勇氣拒絕我母親,也沒有立場留住你。

  從你三哥帶你離開宋家,我偶遇了你們之後,就一直關注著你們的消息。我知道你生了忘念,也知道你努力學習造園的技藝,其實你這幾年造的園子,我每一座都有去看過,我看到你的技藝越發純熟,這真是我想不到的......」

  他說著突然笑了起來。

  「我想讓你幫我造一座園子,這話是真的,但我更想和你一起住進那園中......」

  計英不會能想到,陸楷對她,竟然有一份沉甸甸的情誼。

  他還在說著,看住了她的眼睛。

  「五年前,我曾經為你心跳加快過,後來我想我們的人生約莫就只剩下我偷偷看著你了,畢竟你我都有了孩子,可後來,我在大街上再次看到你才發現,我的心跳還會因為你加快。儘管,你當時避開了我......你身上有著哪怕身陷囹圄都會不滅的自由和希望,那是我渴求的東西。」

  陸楷說著,淺淺地笑了。

  計英卻在這沉甸甸的情誼裡面,有些不知所措。

  可她知道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儘管她還沒想明白如何應對宋遠洲。

  但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與陸楷不會在一起。

  「世子,算了,不需要再為我付出這麼多心思。如果不是宋遠洲出現,我想我沒有要成家的打算。世子的心意計英知道了,我不能回應,卻也不該耽誤世子。還請世子收回好意吧。」

  風從兩人之間吹了過去。

  陸楷沉默了一陣。

  他嘆了口氣,「我早該想到。」

  說完又是一陣沉默,計英不知還要不要請他進房中喝一盞茶,可也不能把他攆出門去。

  她就這麼陪著他站了一會。

  陸楷卻笑了,他說,「真好。」

  他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計英也轉身相送,兩人沉默著一前一後走到了門口。

  兩人都知道,這或許是陸楷最後一次來這裡,也有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說話了。

  然而就在這時,有馬車聲漸近了。

  計英從眼角一下就看到了熟悉的馬車到了巷口。

  同樣的,陸楷也看到了。

  那是宋家的馬車。

  來的人不會是別人,當然是宋遠洲。

  計英在看到那馬車的一瞬,轉回了頭來。

  陸楷跟她說了那些話,她尚可回應。

  若是宋遠洲也說些什麼給她,她也能回應的明明白白嗎?

  計英從來都是個明白的人,哪怕當年懷揣著少女時候的舊夢進到了歌風山房,為宋遠洲做通房,她仍舊明白自己的處境。


  但她在五年後的現在,不知為什麼,每一次見到宋遠洲,那份明白就模糊了許多。

  模模糊糊到眼下,她見到宋遠洲只想要逃避。

  生怕他說出來什麼令她更加模糊不確定的話來。

  就在此時,有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過去,陸楷向她展顏一笑。

  他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那句話卻似雷聲一般大。

  「五年前,我曾拉起過你的手,這一次,我還想再試試。」

  計英睜大了眼睛。

  而陸楷又說了一遍這話,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後面馬車下來的人也能聽見。

  「五年前,我曾拉起過你的手,這一次,我還想再試試。」

  他說著又補了一句。

  「相信我,我們可以的。」

  計英聽得一清二楚,而馬車下來的宋遠洲,更是如雷貫耳。

  宋遠洲目光落在了那雙手上,陸楷的手緊緊握住了身前扮成了男裝的計英的手。

  儘管她穿著男人的衣裳,可小巧的手卻陸楷完全攥在了手心裡,並沒有掙開。

  宋遠洲聽到了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又在一聲心跳過後,忽然心頭急速收縮。

  那雙緊握的手刺著他的眼睛,更刺著他的心。

  幸而陸楷很快鬆開了計英。

  陸楷同她說了什麼,宋遠洲沒有聽見,卻見陸楷轉身走了過來。

  陸楷見到他的時候挑了挑眉,然後勾起了嘴角,他在他耳畔道。

  「想必宋二爺也知道魏凡星是誰了吧。不過很快,她還會有新身份,那是,我陸楷的妻子。」

  宋遠洲耳中轟鳴地定在當場。

  陸楷又笑著說了一句。

  「屆時,請宋二爺來興遠伯府,喝我和英英的喜酒。」

  作者有話要說:二爺,世子請你喝喜酒了~趕緊的吧~

  5000字flag達成,晚安,周末快樂,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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