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我可算把您盼來了,我近日琢磨出兩個藥方來,就等著您給過過目呢,此番來臨安可要多留些時日才好!」
宋大夫年近五十,往日裡頗為嚴肅,小藥童們見到他皆瑟瑟發抖。
可今日這張總是繃著的臉上竟露出了近乎殷切的笑容,可這些遠比不上那「東家」二字給青年男子帶來的衝擊。
「這位小姐是咱們東……東家!?」
他的師父是個驕傲且有脾氣的人,對宮中御醫都很不屑一顧,只有在提起東家時才會心悅誠服。
所以他一直以為東家是個比師父年歲還大資歷還深的老神醫,若非今日得見,他這輩子做夢也夢不出這般玄妙之事。
聽到男子驚呼聲,宋大夫才記起這個徒弟來,招手喚男子來身前,「東家,這是我收的徒弟寧安。
資質天賦雖一般,但心腸尚可。」
寧安麵皮一紅,師父這誇讚當真不大受用。
「我們已經見過了,寧公子的確心善純良。」葉清染唇畔染笑,溫柔的如同窗外的暖陽。
寧安面色更紅,連連擺手,「東家謬讚,醫者仁心理所應當,再有東家喚我名字便可……」
宋大夫擼擼鬍子,笑道:「寧安那日與我說有個少女醫術精妙,我便猜想應是東家您。」
幾人閒話幾句,宋大夫面色不善的道:「可笑臨安竟有傳言說東家是那衛將軍的私生女,真是荒唐!
若非東家不貪慕錢財,多開幾間盛安堂,買它幾個將軍府又是何難事?」
盛安堂坐立臨安不倒,不僅因藥材物美價廉,更因盛安堂手中掐著數張絕妙藥方,讓其他醫館望塵莫及。
葉清染聽得一笑,搖頭道:「街邊流言而已,不必掛懷。
再說醫館不比其他,若無宋老這般的人坐鎮,我是萬不放心的。」
並非所有醫者皆有仁心,若是交給了居心叵測之徒,反是禍事。
「這倒也是,攸關他人性命之事,還是得交由知根知底的人。」宋大夫點點頭,「那東家您此番來臨安,鄴城的盛安堂可有人照料?」
葉清染笑答,「師父最近無事,便留在鄴城幫我照看著。」
寧安眼瞧著自家師父露出了肅然起敬的表情,甚至不覺間坐姿都端正了起來。
寧安一時不禁想入非非,不知東家的師父又是何等高人,總該不會是比東家年歲更小的姑娘吧?
「咕嚕嚕。」
一陣怪異的聲音打斷了屋內人的談話,眾人循聲望去,視線落在了縮在角落裡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埋著頭,捂著肚子往後縮了縮。
寧安無奈道:「這孩子每日睜開眼睛便坐在門口守著,餓極了才吃一個饅頭,誰都勸不動。」
「如此可不好,腹水最忌飲食不調,多吃些肉蛋方好。」望著男孩烏亮的眼睛,葉清染輕輕一笑,「宋老,正好到了飯時,我們一同去吃個便飯吧。」
宋大夫擺手,「醫館事忙,我們兩個就不去了。」
葉清染牽著男孩的手起身,頓足又道:「宋老,寧安,我的身份暫時不要對外人言。」
「東家放心,除非您自己開口,否則誰也不會知道咱們盛安堂的東家是誰!」
宋大夫拍著胸口保證道,轉頭見寧安還在發怔,不知神遊何處,嫌棄的翻了他一眼道:「寧安這小子別的優點沒有,但嘴巴嚴實,東家儘管放心。」
寧安:「……」
他嚴重懷疑師父是在以夸之名罵他。
……
葉清染帶著小男孩來到了臨安城最大的酒樓望仙樓,望仙樓坐岸臨江,樓身恢宏大氣,樓內清貴雅然,是權貴文人皆愛之所。
小男孩有些不安,有人望他一眼,他便會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躲在葉清染身後。
「別怕。」
他的手被溫軟所覆蓋,他仰頭望著她那雙比星星還好看的眼睛,心裡仿佛都被照亮了一般,莫明就不怕了。
葉清染點了幾樣吃食,一開始小男孩還有些侷促,可當美食入口他便也顧不上許多,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慢些吃,別急,當心肚子痛。」
男孩點點頭,聽話的細嚼慢咽起來,暖兒瞧的一笑,「這小傢伙還挺乖的。」
男孩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雖然消瘦了些,臉色蠟黃了些,但眼睛烏黑明亮,竟還有幾分好看。
暖兒伸手去揉小男孩的頭,小男孩卻瞬間閃開,望著她的眼神滿是敵意,戒備的齜起了牙。
「呦呵,小傢伙還兩幅面孔呢!怎的,你嫌我沒有小姐好看是不是?」
小男孩點著頭,眼神認真。
暖兒:「……」
「撲哧。」
饒是錦繡都忍俊不禁,抿唇別過臉去,「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暖兒俏臉一紅,擼起袖子佯怒道:「你個小壞蛋,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小男孩立刻躲到葉清染身後,露出一雙委屈巴巴的眼睛。
「暖兒,你多大了還欺負小孩子。」
暖兒噘嘴,「哪裡是奴婢欺負他,分明是他笑話奴婢嘛!」
「沒有笑話。」小男孩突然開口。
暖兒詫然挑眉,「你會說話呀,我還以為你是小啞巴呢!」
小男孩看看暖兒,又看看葉清染,烏亮亮的眼睛明亮晃人,「是真的。」
暖兒:「……」
「臭小鬼,你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屋內正笑鬧歡愉,隔壁忽傳來男子顫抖的驚呼聲,「公子!公子!您怎麼了?
快來人啊,我家公子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