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衛錦珠卻是心情豁然開朗,眼中又重現了光彩,對葉清染的那些嫉妒蕩然無存。
再貌美再有才學又如何,女子一旦有了私相授受的名聲,便如同地上的污泥,瞧上一眼都覺得噁心。
她以帕掩唇,面露震驚之色,斥責那男子道:「你這登徒子少在那裡胡言亂語,我葉姐姐尚未定親,怎會隨意嫁於你!」
男子無視衛錦珠,只凝眸望著葉清染,眼中的愛慕仿若要溢出來一般,不摻雜一絲虛情假意,「清染,我不管旁人如何說,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對嗎?」
葉清染淡淡掃了他一眼,嘴角噙笑,默然不語。
男子見狀,神情愈加悲傷,眼中的光仿佛在下一瞬就要化成淚落下來,聲音更是透著無盡的哀怨,「清染,你我相識相伴多年,我不相信你會如他們所說是因貪慕榮華而背棄我,對嗎?」
衛錦珠心中得意不已,極力壓制著幾欲上揚的嘴角,不肯相信的搖頭道:「不可能,葉姐姐怎會與你私相授受,我看定是你信口開河,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衛錦珠的質疑,葉清染的沉默似是激怒了男子,他眸光漸冷,聲音也成了兩分,「清染,你當真這般無情,不願認我嗎?」
衛錦珠冷笑,添油加醋的道:「敢到我將軍府行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合該把你亂棍打出去!」
「我沒有行騙,我說的都是真的!」男子愈加悲憤。
「呵。此事不過你紅口白牙,信口拈來,哪裡能信。」
葉清染依舊無動於衷,男子咬了咬牙,「清染,你當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嗎?難道非要我……」
「砰」的一聲,是茶盞狠狠落在桌案上的聲音。
男子不防,被嚇得打了一個激靈,聞聲望去,只見不遠處坐著一個穿著錦衣華服,衣著雖有凌亂,但不掩美貌的年輕男子。
魏梓然靠著椅背,環胸挑著下巴看著男子,笑得輕蔑又張揚,「你非要怎麼樣啊?
讓我猜猜啊,該不會是拿出個香囊手絹,便說那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吧?」
男子的目光閃了閃。
魏梓然見狀,笑得更加肆意。
「我再猜猜啊。
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你們早有肌膚之親,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毀了她的名聲,她便非嫁你不可了?」
男子喉嚨哽了哽,嗓門不由拔高了些許,「什麼叫我毀了她的名聲,事實本就如此……啊!」
迎面一隻茶盞飛來,正中男子面門,一道蜿蜒的血跡從男子眉心蜿蜒流下,嚇得幾個少女驚呼起來。
「你……你怎麼敢打人!」
「打人?」魏梓然起身,拂了拂手,冷笑出聲,「打人怎麼了?小爺我連皇孫都能打,打你還打不得了?
你也不打聽打聽,有沒有小爺我不敢幹的事!」
「多少年以前的套路了,如今就連那話本子都知道推陳出新,你卻還在這裡玩八百年前的路子,小爺我怎麼不打死你呢!」
不僅男子愕然,就連衛錦珠也有些發懵。
若只有魏梓然幫腔也就算了,為何就連那些夫人小姐們都在輕笑男子,竟無一人鄙夷葉清染,這是為何?
蒼蘭牽唇,冷冷笑了兩聲,「真是無趣,拿大家都當做傻子不成,能想出這般主意的人,陰損倒是足夠,腦袋卻是欠缺了點。」
「豈止腦袋不靈光,這消息也太閉塞了,爛大街的後宅手腕,竟還有人效仿。」
魏梓然與蒼蘭一唱一和,將男子罵得面紅耳赤,卻滿心茫然。
蒼蘭見他還一副不解神情,呵笑道:「你這招式在小地方用或許還有些成效,可你當這裡是何地?
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天子腳下,臨安皇城,住在這裡的有皇親國戚,有權臣貴胄,都是披荊斬棘一路走過來的。
後宅雖不似前朝那般風雲詭譎,卻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在這些人眼皮底下玩弄手段,沒點本事怎麼夠瞧。
而且早些年還有一個不知名的文人寫了一本《宅斗兵法》,將權貴後宅的那點手段一一羅列出來,甚至還寫了破解之法,風靡一時。
這也迫使後宅女眷之間推陳出新,淘汰掉了早先的那些手段。
見男子還一臉莫名,蒼蘭挑著下巴道:「你這一番話漏洞百出,我懶得與你一一道來,我只問你一事!」
男子咽了咽口水,莫名覺得心慌。
「縱使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只有一條,你便是知曉她做了將軍府的小姐,你當這將軍府是何地,豈是任何人都能進出的,你是怎麼堂而皇之來到這後花園的?」
男子語凝,支吾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衛錦珠則臉色微微泛白,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魏梓然走上前,伸出手,「你不是有定情信物嗎,拿出來我看看?」
男子心虛,後退了兩步,魏梓然眉頭一挑,顯然失了耐心,直接動手從男子懷中搶了來。
那是一方繡著木蘭花的淺藍色帕子,帕子一角繡著一個小小的「染」字。
魏梓然嗤笑,「就這?」
蒼蘭走上前,先從葉清染那裡拿來了貼身的帕子,而後將兩方帕子在眾目之下展開。
兩方帕子上都繡著木蘭花,但錦帕的質地,繡花的精緻程度堪為雲泥之別。
「你莫不是以為拿著一方繡著姑娘閨名的帕子,就可任由你胡亂編排了?就該將你送入大牢,狠狠罰你!」
男子嚇白了臉,一眾夫人皆掩唇輕笑,手段俗套就算了,細節竟也不到位,真真可笑。
望著站在自己身前的蒼蘭兩人,葉清染唇角舒展,眸中漾起一抹淺淺的笑來。
被人護著的感覺,意外的不賴。
她走上前,輕輕開口,「嬸嬸,莫要因為這登徒子擾了花宴。
不如先將人押下去,待衛叔叔回府再行處置。」
她掃了臉色泛白的衛錦珠一眼,語氣輕輕柔柔,宛若春水無一絲力度,「家中小事而已,何須驚動官府。」
葉清染只說了這麼兩句話,可那「家中小事」四字卻勝過衛錦珠在那上躥下跳許久。
眾人心領神會,這個「愚蠢又可笑」的幕後主使已不言而喻。
鄉野村婦就是登不上檯面,她調教出的女兒又能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