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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選擇

2024-08-29 21:05:02 作者: 浮夢公子
  蘇御剛回府中,東風便沉著臉色道:「主子,胡氏那邊已派人催了三遍,您可要過去看看?」

  不過一個側妃,竟也敢催促太孫,還真當自己是正經主子了。

  蘇御卻無一絲惱意,依然溫潤如玉,淡笑道:「胡側妃相請,怎能不去?」

  ……

  蘇靈蕊是被趙皇后身邊的嬤嬤送回太子府的,一併帶回的還有趙皇后的訓責。

  胡側妃聽聞自己女兒落水已然很是心疼,再聽蘇靈蕊被趙皇后訓斥責罰,更是不服。

  可宮裡的嬤嬤向來最有脾氣,更何況還是趙皇后的親信,聞言只撩眼掃了胡側妃一眼,淡淡道:「這些話本不應與胡側妃您說,只府中太子妃位子空懸,府中沒有主母,便只得勞側妃您代勞管教縣主了。

  責罰是皇后娘娘定的,側妃若有不服便進宮與皇后娘娘申訴。

  但皇后娘娘日理萬機,能不能見您便不好說了。」

  一番話說的胡側妃險些氣死在當場,偏生蘇贏去了江南還不在府中,她就連哭訴都找不到人,只能陰沉著一張臉帶著蘇靈蕊灰溜溜回了院子。

  待聽蘇靈蕊講了前因後果,胡側妃的怨憤便全部轉移到了蘇御身上。

  「若非他偏幫外人,皇祖父皇祖母也不會這般懲罰我。

  如今我被罰禁足府中,還要賠給那葉清染半年的俸祿,日後還有何顏面出去見人了。」蘇靈蕊越想越委屈,眼淚簌簌的往下落,看得胡側妃心疼極了。

  蘇懷誠臉色沉沉,正欲說什麼,正聽下人回稟說是蘇御求見,便冷笑著道:「還不快把太孫殿下請進來,免得到時候狀告咱們無禮,有口也難辨。」

  蘇御邁步而來時正聽到蘇懷誠的意有所指,他淡淡一笑,頷首與蘇懷誠道:「二弟也在。」

  蘇懷誠冷哼一聲別過臉去,蘇御也不惱,轉眸望著胡側妃道:「側妃娘娘喚祈佑可是有何事指教?」

  胡側妃美目迸出寒光,「指教不敢當,只是斗膽問太孫殿下一句為何要偏幫外人來欺辱你的親妹妹。」

  胡側妃不言對錯,只指責蘇御偏幫外人。

  「原是為此。」蘇御的視線輕輕落在蘇靈蕊身上,溫和開口,四兩撥千金的問道:「靈蕊可是在記恨我?」

  蘇靈蕊抿唇,她自是恨的,但她不能說,免得再被人抓了把柄。

  「兄長何必顧左右而言他,我知你不喜我與靈蕊,只是沒想到你會如此輕視我們的血脈親情,真是令人心寒。」蘇懷誠冷冷開口,語氣咄咄逼人。

  「二弟的話我不懂,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並非針對任何人。

  況我若對靈蕊有偏見,她落水之際我大可以袖手旁觀,何必派人下水救她?」

  蘇御一派風輕雲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非當時見她亦要跳水,他也許當真會選擇視而不見。

  墨色的眸宛若天際蒼穹,可以燃起世間最璀璨的星子,亦可以融進沒有窮盡的黑暗冷寒。

  「靈蕊是你妹妹,你若能見死不救,那我只能說你已泯滅人性。

  但在皇祖父面前,你卻縱容一個外人欺辱她,兄長不想與我們解釋解釋嗎?」

  蘇懷誠的話讓立在蘇御身後的東風徹底黑了兩色,滿屋子的妾室庶出竟敢對太孫三堂會審,真是豈有此理。

  蘇御的脾氣卻如窗外的天氣一般的好,他無一絲惱意,只平靜的望著蘇懷誠道:「那二弟想要我如何,在皇祖父面前說謊包庇靈蕊嗎?

  二弟難道不知欺君之罪為何?」

  「你……」蘇懷誠冷笑連連,「兄長長著一副好口舌,弟弟自嘆不如。」

  「好了。」胡側妃輕輕開了口,眸色也舒緩起來,不似方才凌厲,「懷誠,太孫殿下是你的兄長,不許如此無禮。」

  她嘆了一聲,抬起秋水般的眸子滿是愁緒的望著蘇御,「靈蕊有錯當罰,這我無話可說。」

  「母妃!」蘇靈蕊氣得扯了扯胡側妃的衣袖,胡側妃卻不為所動,仍舊淚光盈盈的望著蘇御道:「皇后娘娘罰她抄寫女戒宮規,罰扣俸祿這些都無可厚非。

  只花朝節將至,你妹妹又最喜熱鬧,太孫殿下若疼愛靈蕊,便請您與皇后娘娘求求情莫要禁她的足了。」

  有些氣可忍,但有些事必須要做。

  蘇靈蕊今年秋天便及笄了,若能在今年花朝節大放光彩,對她自是錦上添花的好事,也許那段姻緣也無不可……


  胡側妃心中雖惱,但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太子殿下不在臨安,帝後又一向不喜她,唯能指望蘇御了。

  胡側妃算盤打得甚好,她怕蘇御拒絕,便又故作不經意的道:「太子殿下素來疼愛靈蕊,若知曉她受了委屈,定然心疼不已。」

  蘇贏雖不喜蘇御,但蘇御對蘇贏這個父親卻很是敬重,她相信只要提及蘇贏,蘇御便不敢違背。

  蘇御聞後果然輕輕頷首,胡側妃暗勾嘴角。

  如蘇御這般,自幼缺乏父親疼愛,便會越發想得到父親的認同。

  靈蕊是太子殿下最疼愛的女兒,他怎敢不管。

  「父君遠在江南,自不能讓他為府中之事憂心,所以……」蘇御聲清如玉,甚是悅耳動聽,「那便請胡側妃莫要以府中瑣事去煩擾父君了。」

  胡側妃嘴角的笑僵住,怔愣愣的看著蘇御,「你說什麼……」

  蘇懷誠更是大怒,聲音也拔了起來,「蘇御!你可是以為父君不在府中,太子府便可任由你胡作非為了!」

  東風臉色更差,很想一拳正中蘇懷誠面中。

  蘇御卻淡然一笑,看著蘇懷誠的目光亦是柔和,「二弟應知我身體向來不好。」

  蘇懷誠皺眉,「那又如何?」

  蘇御輕輕牽唇,笑意如幽蘭般雅然,「二弟剛才那番話委實誅心,讓我甚是傷神,若我舊疾復發,皇祖父怪罪下來,屆時我只怕有心無力,救不了二弟。」

  「蘇御!你威脅我?」蘇懷誠手背青筋迸出,眸中滿是怨憎的恨意。

  「不是威脅,只是就事論事。」蘇御眼中的光是輕和且溫暖的,如陽光一般籠罩著蘇懷誠的怨憎,語氣更是溫和如春風,「二弟不信嗎?」

  蘇懷誠語凝,滿腹的戾氣無從發泄,宛若洶湧的洪水在噴薄而發時便為一陣清風吹散,這種感覺讓人幾欲抓狂。

  明知蘇御是在威脅他,他卻毫無辦法,因為蘇御是皇祖父的心尖尖,若他動了蘇御,皇祖父絕不會輕饒他。

  見母子三人皆不再言語,蘇御含笑道:「側妃娘娘若無事了,祈佑便先行告辭了。」

  望著蘇御俊逸清貴的背影,母子三人的目光皆是如出一轍的狠戾。

  「蘇御如今的脾性倒是越發大了。」蘇懷誠自認能力不輸於蘇御,只蘇御命好占了個嫡子的頭銜。

  蘇御身體孱弱,往日裡也極少出來走動,眼不見心不煩,蘇懷誠倒不知蘇御的口舌竟這般可惡。

  「老虎不在家,猴子裝大王,待父君回來看看怎麼收拾他!」

  蘇靈蕊滿腹委屈與怨恨,只等著蘇贏回來,讓他狠狠責罰蘇御一番。

  胡側妃未發一言,但眼中的光卻比蘇懷誠兩人更冷,殺意也更濃……

  ……

  「主子,今天可真是痛快,您那番話一出,瞧那三人的臉色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了!」東風覺得今日很是解氣。

  雖說他明知主子是深藏不露,並非任人宰割之人,但有時候的小忍也足夠傷身,偶爾反唇相譏委實痛快。

  蘇御笑了笑。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倏然強勢,只怕某些人便要忍不得了。

  「東風,今日你可去曹家一趟。」

  東風斂神,眸色微亮,「如今便主子先前所說的時機?」

  蘇御略一頷首,語氣淡淡,「算是吧。」

  其實如今臨安局勢並未至他所說的時機,且某些事已因為某些人而一點點發生了改變。

  既是要變,便索性讓它變得劇烈一些,這樣也方才有趣。

  若說臨安是一盤棋,那她便是這盤棋局的變子。

  ……

  衛城與葉清染同乘而行,馬車中,衛城時不時望向葉清染,一臉的糾結,而每每衛城抬起頭來,葉清染都頷首淺笑,一派坦朗,反是堵得衛城更有口難言。

  馬車行至將軍府,兩人跳下馬車走進二門,葉清染駐足問道:「衛叔叔可有什麼想問我的?」

  衛城墨眉緊擰,兩道濃黑的眉擰成了小山峰般,「清染,你……你當真要進宮醫治常寧公主?」

  葉清染輕輕一笑,頷首道:「醫者救死扶傷,這是清染的天職所在。」


  衛城沉默了一瞬,忽的問道:「清染,你不怕嗎?」

  葉清染笑答道:「陛下與皇后皆是寬和之人,且,清染有這個信心。」

  「不。你這般聰明,想來應知我在問你什麼。」衛城直直的望著葉清染,似想透過她那雙幽井般的眸子看清她的心中所想。

  葉清染任由衛城審視打量,須臾舒揚嘴角,笑意柔軟如嬌花,目光格外明亮堅決,「衛叔叔,清染已經回答你了啊。」

  衛城一怔,細細回憶了一番,方才愕然道:「清染,你……」

  他問她可怕?是在問她可擔心被人識破身份,屆時便要背負「罪臣之女」的枷鎖。

  而她也給了他答案,她有這個信心。

  有信心醫治好常寧公主,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衛叔叔。」

  葉清染輕輕開口喚道,聲音溫暖,笑容明媚,一如衛城初見她時的模樣。

  他這麼多年始終未放棄尋常秋兄的妻女,直至今年他方才在鄴城打探了些許消息,也是在鄴城初見葉清染。

  當葉清染拿出秋兄的信物時,他是歡喜而又欣慰的,歡喜終是找到了秋兄的女兒,欣慰的是他的女兒不僅平安長大,更出落得楚楚動人。

  那時他便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這個笑顏如花的少女。

  「衛叔叔,謝謝您對我做的一切。」葉清染眼睫微垂,輕顫猶如蝶翅,「我知道您對我的保全,可有些事我非做不可,這也是我回臨安的原因。」

  衛城心中情緒複雜難言,秋兄有個好女兒。

  但他,終究無法許她平靜的生活了。

  此時衛錦珠正緊張而又興奮的等待著葉清染被處罰的消息,她屢屢派婢女出去打探,可最後打探到竟是趙皇后對蘇靈蕊的處罰。

  未等她緩過神來,宮裡給葉清染的賞賜便堆了滿院,而最讓她驚怔不已的還是陛下給她的護身符。

  衛錦珠腦中一片空白,怔然的看著葉清染領旨謝恩。

  陛下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與常寧公主命數相連,難道常寧公主一日不死,便一日無人能動葉清染?

  害縣主落水,反是得了一堆的賞賜,葉清染這是什麼狗屎運。

  葉清染接旨起身,粉唇勾出一抹微冷的笑意。

  她運氣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些人的好運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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