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背後的主人

  玄門三教的至高仙術，都有具現存思的妙用。

  具現存思，指的是「思之具現，形物存靈」，心念一動，便能以上乘仙術化為實體，或為劍氣、或為陰陽五行、或為道法，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玄奧之處。《天隱子》曰:「存謂存我之神，想謂想我之身。」指的就是這一層妙用。

  趙公明乃是外門中罕見的天縱之才，他學道時另有奇遇，上清聖人因材施教，傳授《上清九天百神內經》，其博大精深之處，並不弱於大洞真經幾分。

  剛才在山洞外，趙公明取出蜈蜂袋，準備帶走修復。卻把五色神光交給了林白軒。

  「過得幾日，貧道便要尋一處僻靜之所，上應天道，以求再鑄法則。此物便交由道友暫管。若是有朝一日孔宣師弟歸來，再交還他不遲！」

  話雖如此說。二人卻都知道，孔宣轉世數十輪，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能不能找到他的轉世之體，都是極為渺茫的事情。

  因此林白軒只是略一遲疑，便將五色神光收了起來。

  雖然不至於貪圖人家的本命神通，拿到了這傳說中的奇物之後，卻也忍不住揣摩了一番。

  天龍鳩摩智憑藉玄門的小無相功，就能模擬少林七十二絕技。更不要說道門三大至高心法之一的《上清大洞真經》。

  林白軒只是摸清了五色神光的大致原理，便能似模似樣的具現出來，雖然做不到原主人那般五行之內無物不刷、無物不破的境界，卻也有二三分形似。

  「誤會越來越深了……」

  他無奈的苦笑搖頭，卻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語。只得岔開話題，問道：「公明道兄，這區區一隻虎妖，怎會驅使這樣的陣法？就算是昔日的伏虎羅漢，只怕也布不出這等凶戾的大陣。」

  趙公明傲然道：「區區鎖天陣，算得了什麼？莫說我截教護法大陣，便是十天君幾位道友的『天絕』『地烈』，隨便取出一個來，便遠勝此陣。以我觀之，這倒像是妖族的手筆……」

  大陣已破，趙公明毫無顧忌的走上前去，在幾根石柱上略一探察，眉頭微微皺起，沉吟道：「怪了，這陣法似乎幾年前還補充過法力，有誰來過這裡？」

  「師父……」薛錦瑟有些惴惴不安的湊了過來，「會不會是那隻虎妖做的手腳？」

  「虎妖？」趙公明搖頭道，「一隻小小的妖王，只怕連這陣法的精要都看不懂，又如何布陣？」

  「把那傢伙抓來，一問便知！」林白軒嘿嘿一笑，雄渾無匹的法力蜂擁而出，四面八方的探了出去。

  「——找到了！」在洞穴深處，那些密如蛛網的岔道中，一隻斑斕猛虎被法力牽引拖拽，倒吊著抓了出來。

  即使被法力鎖鏈捆得死死的，那隻虎妖猶自桀驁不馴，怪叫道：「狗日的小雜種，誰讓你抓老子的？再不放開老子，等我主上一來，教你們都死無葬身之地！」

  聽這虎妖罵得如此惡毒，錦瑟、春燕不由得都露出了厭惡之意。

  「出言不遜，掌嘴！」

  林白軒冷冷吩咐一聲，一縷法力化作巨掌。只是一個耳光，便將虎妖的一根獠牙齊根抽斷。

  那虎妖滿嘴流血，猶自大罵不絕。林白軒目中厲芒閃動，耳光啪啪啪響起，打得一張虎臉足足腫起兩倍多，像是一個發酵過頭的大花饅頭。

  「接著罵！」林白軒森然道，「你罵一個字，便掌嘴十下，一直到你老老實實為止！」

  面對出手狠辣的凶人，那虎妖終於不敢再囂張。垂頭喪氣的被吊在半空，絲毫不敢做聲。

  「說吧，你主人是誰？」

  「不知道……主上就是主上……哎喲！」

  「咔嚓」一聲，另一根獠牙被毫不客氣的生生掰斷。虎妖口吐鮮血，怪叫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被那人打服，當了他的坐騎，卻從來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虎妖生性暴躁，最是兇殘成性。此時卻真的被林白軒打怕了，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大概三百多年前，我在嶗山腳下吃人，遇到一個穿著黃衣服的中年壯漢。我本想吃了他，卻被他反而暴打一頓，非要我當他的坐騎。」

  「之後，他嫌我修為太低，把我扔在這裡，十年才來一次，吩咐我在這裡駐守五百年。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麼……」

  林白軒與趙公明對視一眼，各自微微點頭。趙公明問道：「這鎖天大陣，又是怎麼回事？」

  「是主人布下的……」

  「撒謊！」趙公明面色陰沉，沉聲道，「伏虎羅漢的屍身保存萬年，不壞不朽不腐不滅，你卻說大陣只存在了三百年？」

  「伏虎羅漢是什麼？」虎妖愣了一愣，艱難的轉過頭，盯著大陣中坐著的那個屍體，「這是主人搬來放在這裡的，讓我把死人的精氣神血丟進陣里，再煉成倀鬼……你說這是伏虎羅漢？」

  「咦？」林、趙二人齊齊一愣。

  趙公明臉色一變，急忙搶身來到伏虎羅漢身前，手按天靈，一道精純的上清仙氣已經探了進去。

  「好！好惡毒的心思！好巧妙的法門！」

  趙公明緩緩收回了手掌，冷笑道：「道友請看！」

  林白軒轉頭看去，只見趙公明手心中托著一個寸許長的小小陰人，疑惑道：「這是什麼東西？」

  「化身淬鍊之法！」趙公明見識極為廣博，解釋道，「這是上古妖族的本事，將陰神種子寄托在寶物中，陰神淬鍊成功之時，這寶物便成了身外化身，如臂指使，渾然一體。」

  「想不到，這人竟然將陰神種子埋在伏虎羅漢的體內，等到陰神成熟，這具羅漢金身便成了一件威力極大的法寶，堅不可摧，更有種種神妙的用途！」

  「幸好這陰人只有一寸八九分，若是等到三寸……」

  趙公明接著說道：「伏虎羅漢在截教時，原本是如意真仙的修為。被度化西方之後，又學會了宏願大法，已是太乙散仙的水準！」

  聽到這裡，林白軒已是悚然而驚，詫異道：「若是陰人三寸，便能直接造就一位太乙散仙？」

  趙公明點點頭，正色道：「按這小妖的說法，那人命其鎮守五百年，顯然已算到了陰神正式成熟之日！」

  他咬了咬牙，右掌猛然一翻，將伏虎羅漢的屍身打得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