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仙洪的屋子像一個巨大車間,各種零件,機關造物的半成品,整齊有序堆放在架子上。
他白衣飄飄,戴著紅色單片眼鏡。
像個技術宅,在鼓搗陳拙看不懂的小玩意兒,他將手上的活兒停下。
「噢?」
「看出什麼名堂?」
陳拙隨手拿起一個小玩意兒,嘖了一聲:
「一個可憐人。」
「她的內心很迷茫。」
「藥仙會的成長環境太過畸形,面對外面的世界,她手足無措了。」
「關鍵是,陳朵身上的蠱毒,也在時刻提醒她,她是個異人,也是個毒人,更是將她想要嘗試與外界接觸的心隔絕和封閉了起來。」
「所以,蠱毒……」
「這玩意兒,現代醫術解不了,畢姥爺的鬼門針也束手無策,就只能看你了,老馬?」
馬仙洪笑了:
「少給我戴高帽。」
「五魁兒,你,我自己,還有村子數不清的人,不都指著我這爐子嗎?」
「現在不過是多了個陳朵。」
「她的蠱毒確實麻煩。」
「但能麻煩的過五魁他哥那與生俱來的病童命格?亦或者能麻煩的過我這憑空丟失的記憶嗎?」
馬仙洪的眼中洋溢著光芒和自信:
「只要給我時間。」
「我的爐子一定能解決所有人的問題。」
陳拙看著自信心十足的馬仙洪,說著技術改變世界的豪言壯語。
可惜。
這個世界不止有技術。
還有政治。
……
陳拙在村子裡住了下來。
這裡的日子很悠閒,整個村子的運轉,大部分是靠馬仙洪的傀儡支撐。
但也可以嘗試自給自足。
劈柴、種地,煮飯。
對於城市中的人來說,在這裡能體驗到豐富的田園生活。
陳拙對這種生活也早已經習慣。
而且遠離都市,他亦能自得其樂,除了時不時經過村子中的時候,那如波濤般的負面情緒,讓他感到煩悶,其他都還不錯。
而且,陳朵也不進村子。
每天除了待在屋子裡,就是外出遛狗。
而想要打開陳朵的心扉,或者說和她做朋友,那必須要像陳俊彥一樣。
以充裕的熱情,擊碎她那看似堅固的外殼,將她當作一個正常人來對待。
「陳朵,我要去砍柴,你去不去?」
陳拙一身黑色運動裝。
腰間別著一把鐮刀。
陳朵墨綠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驚愕:
「你問我嗎?」
「那當然,你想去就去唄。」
陳朵猶豫不定,陳拙已經走遠了:
「不想去就算了。」
「等等。」
「我,想去試試……」
陳朵邁開步子,追上陳拙的步伐。
下午。
「陳朵,我要去釣魚,你去不去?」
「釣魚?」
陳朵喃喃兩聲:
「沒試過。」
「沒試過,那你試試就知道了唄。」
陳拙扛著魚竿,提著魚簍,朝著河邊走去,過了片刻,陳朵也踱著碎步,小跑著追上。
兩天的時間。
陳拙上山砍柴,下河摸蝦。
釣魚,種地,木作手藝,帶著陳朵體驗了個遍,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每次都只是問一句,陳朵你去不去。
陳朵全程皆是帶著好奇的神色,學著陳拙的樣子,陳拙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像是一個初識世界的稚童。
畢竟她在暗堡里的時候,並沒有機會接觸普通的世界,所以她也並不想回去。
這一天。
馬仙洪找到陳朵。
希望她去幫忙請一個人回來。
陳朵轉頭就和陳拙說:
「教主讓我出一趟門。」
陳拙坐在河邊,舉著一根魚竿,眉頭微微一挑,陳朵要去幫馬仙洪去請金鳳婆婆了。
「你想去嗎?」
陳朵搖了搖頭:
「我該去的。」
「教主沒有給我選擇。」
陳拙摩挲著下巴,叮囑道:
「那你小心。」
「要是碰見一個矮小老頭,保全自己的情況下,記得留點兒手。」
這也算是他能為老夏爭取的體面了。
陳朵嗯了一聲:
「怎麼出任務,我知道的。」
「我在公司學過。」
當天下午。
陳朵便帶著一些村裡的異人離去。
而其他的上根器也只知道教主請陳朵外出辦事,卻不知道具體事由。
不過,這本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平常事。
馬仙洪也經常請上根器外出辦事。
而村子裡。
也先後迎來了馬仙洪請來的貴客。
諸葛青和王也。
……
馬仙洪想請他們留在村子。
一方面來說,王也是八奇技的擁有者,有祖輩的結義情分在。
馬仙洪希望給他庇護一二。
另一方面,修身爐也需要術士作為上根器來幫忙試驗完善。
然而。
諸葛青和王也卻是抱有極大的戒心。
畢竟王也身上的風后奇門。
可已經招來不少人覬覦,其中就包括了十佬里的王家和術字門的陳金魁。
也正因如此。
王也先是被武當除了名,又主動選擇入世,離開北京四處遊蕩,就是不想禍及家人。
不過老馬素來以真誠著稱。
馬仙洪先是請諸葛青和王也參觀了他的修身爐,並且親自演示,將一個絲毫沒有煉炁天賦的普通人,通過修身爐轉化為一個異人。
然後便是慷慨而談。
將他有教無類,天下大同的理念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他想通過修身爐治好所有人的病。
創造一個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
若是陳拙在場。
定然會極為捧場地拍手叫好。
可惜,在場的是兩個術士,順勢而為,趨吉避凶已經成為他們的本能。
王也和諸葛青表面上讚嘆馬仙洪志向宏大,但是心中卻是升起了極大的警惕。
任何一場世界性的災難。
都是源於一個強人的一個偉大的理想。
馬仙洪執掌神機百鍊,天資卓絕,幾乎以一己之力,創建碧游村,並且聚集了起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
絕對算是一個強人。
而恰好,他又有一個堪稱偉大的夢想。
這兩個加起來,非得將世界搞個天翻地覆不可,然而至少在兩人的眼中……
當今的世界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動盪。
夜裡,王也對諸葛青催促道:
「老青,你應該感覺出來了,這個馬仙洪所圖甚大,是個狂人!」
「再待在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得趕緊走!」
諸葛青眯眯眼,微笑著道:
「就算你打算拒絕這個什麼教主,也不用偷跑吧?我看他也是個實在人,我們這樣也太沒禮貌了。」
王也驚訝:
「諸葛青,你不會是想留下吧?」
「你等明天見著他們,走不走得了就不由咱們說了算了!」
諸葛青微微一笑:
「嗨,瞧你說的……」
「得得得,咱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