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咳咳……咳咳咳……」
一口口鮮血,不斷咳出,念朝夕整個人的精氣神,好似在這一刻被抽空了一般,本就慘白的面色。
更是再無半分血色。
她知道。
自己要死了。
哪怕白玉蠶還未真正開始展開吞噬,她就將要被這天機反噬之力反噬而死。
但哪怕明白這一點,念朝夕的目光,卻依舊死死的,盯著天機輪迴鏡。
等待上面那一層雲霧散盡。
只是眸中,帶著不甘。
不是不甘自己死去,事實上從來到這思過崖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她真正不甘的,只是自己死之前,可能都無法窺得真相。
無法找到那惡狼破綻,無法幫助顧修。
只是……
她終究還是低估了江潯,更加低估了強行卜算江潯,所帶來的結果。
「快點,快點!」
「快點啊!」
念朝夕喃喃,不斷催促天機輪迴鏡,她這一次卜算的不再是江潯的來歷,而是江潯的破綻。
只是可惜……
「噗!」
一口鮮血再次噴出,將天機輪迴鏡的鏡面都染的一片通紅。
卜算失敗!
江潯的來歷不簡單。
哪怕卜算其來歷,都只能看到對方跨越仙門而來,甚至無法看到更早的東西,若是想要找到他的弱點,那更是難之又難。
眼見失敗,念朝夕卻依舊沒有停下,沉思片刻之後,乾脆就著自己咳出的鮮血,在天機輪迴鏡上書寫起一個又一個神秘符文。
既然無法直接看到,念朝夕打算換個方式。
天機啟示!
從直觀看到結果,變成通過啟示來看清破綻,相對而言可能會更簡單一些。
只是……
正在施展天機之術,念朝夕卻突然眼前一黑,當場栽倒在地,整個人頃刻之間變的氣若遊絲了起來。
哪怕她用的天機啟示,但她體內的壽元,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
油盡燈枯!
這一刻的念朝夕,再無半點力氣,曾經經歷過的一切,猶如走馬燈花一般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入了天機一道,便是身入因果大局,再無來生來世之說,你本家姓念,且說只願爭這一朝一夕,那便賜你名喚……念朝夕。」
「朝夕,你修的是天機一道,此道近之不詳,為了你師妹和師弟,你將來便不要再多外出了,為師為你修了天機閣,你將來,便長住那裡吧。」
「大師姐你別說了,師弟我可不管你是天機還是地機,反正我只認你是我大師姐,若是因為害怕所謂不祥便疏遠師姐,那像什麼話,就算真有所謂的不祥,師弟也不怕!」
「大師姐,我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你看清了一些東西,青玄有惡狼,那惡狼的目標不光是青玄,還有顧修,若我們什麼都不能做,那惡狼終有一天,會害死顧修。」
「入了天機門下,便該斷情絕念,斬斷凡俗因果,你此生將有一場大劫,若你可做到,尚有一線生機,若你無法做到,那這場大劫,將會將你焚燒殆盡,悽苦無依。」
「逆徒,你可知罪!」
「大師姐你別哭,師弟我的道是守護哦,除非將來青玄不要我了,大師姐你不要我了,否則我將來,會拼盡一切守護你和師姐還有師尊的,誓死守護,決不食言!」
「師姐,我們啊,都做錯了,如今醒悟,也已經再無力回天,錯了終究是錯了。」
「……」
一道又一道聲音,自腦海中飛速迴蕩,心中那從未停下過的疼痛與悔恨,在這一刻更是好似將她心臟攪碎一般。
疼!
悔!
和……不甘!
只是可惜,這些念頭,伴隨著最後一縷生機消散的那一刻,終究還是化作一場空。
故事本應到此結束。
但就在那最後一縷生機消散的時候,一股強盛的生命精元,突然從自冥冥之中出現,讓念朝夕渙散的瞳孔再次回過神來。
讓那因為主人生命精元徹底消散,而變的黯淡無光的天機輪迴鏡。
也重新飄蕩了起來。
「想要我許婉清死,不可能!」
「我許婉清……」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道若有若無的吶喊,依稀間從那虛空之中傳來,讓已經再無半點機會的念朝夕,都硬生生的又重新盤坐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此刻的玉丹峰上。
一道道靈氣,好似那大海巨濤一般噴涌而來,狠狠的撞擊在某間屋子,或者說撞擊在許婉清身上。
而在這靈氣浪潮衝擊之中,一股被這靈氣海浪遮掩的濃郁的生命精元,正瘋狂湧現而出。
此刻的許婉清,雙目之中滿是憤恨。
她不想死。
也不能死。
但偏偏這一次,她真的差點被活活抽空生命精元而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到底是東荒神醫,她終究也有自己的底牌。
此刻的許婉清身上,正扎滿密密麻麻的銀針。
而在她手中。
是一株縮小了數百倍的柏樹,通體散發著道道華光,更有仙氣孕育其中。
這是一株仙藥,完整的仙藥。
名喚。
柏葉壽!
此仙藥最強作用只有一個。
延年益壽!
甚至世上曾有古人為此寫詩傳頌:願持柏葉壽,長奉萬年慶!
這一株柏葉壽,是許婉清除了那白玉扇之外最大的底牌,甚至某種程度上,這柏葉壽比白玉扇還要隱秘。
哪怕是師尊都不知道。
她一直沒有使用,是因為她壽元本就充沛,一直留著打算以備不時之需,甚至打算將來去往仙界的時候,能夠真真正正將此物作用發揮出來。
可現在。
她心裡在滴血啊!
誰能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倒霉。
明明只是象徵性的用一次接命之法,可最終卻把自己給搭上,差點活活被抽空壽元而死。
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何夢雲,許婉清恨不得把這個女人抓起來狠狠抽兩個嘴巴子,但她不能,只能抬起手掌,狠狠的給自己來了兩嘴巴子。
活該啊!
更糟糕的是,抽完兩巴掌,許婉清還不敢停下,只能一邊瘋狂吸取柏葉壽中充斥的生命精元,一邊手忙腳亂的放出屏蔽法陣。
柏葉壽這東西,是她最大的秘密,若是被師尊看到了。
這東西能不能保住她都不知道。
這消息必須要隱瞞下去。
否則,哪怕師尊不來找自己要,到時候就憑眼睜睜看著大師姐念朝夕壽元將盡卻私藏這一點,怕是都得被太虛石蠟心給狠狠折磨死。
但正忙活著呢,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緊接著。
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傳來:
「三師姐,我感覺你這裡靈氣波動極大,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樣了,需要師妹幫忙嗎?」
聽到這道聲音,許婉清下意識的就是一個哆嗦。
秦墨染!
這是秦墨染的聲音!
「墨染?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許婉清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加固屏蔽法陣,一邊開口問起來。
「這個……」
屋外的秦墨染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說道:「師妹其實已經來了好一會了,但聽說師姐你在施救治療,所以師妹沒有貿然叨擾。」
啥玩意兒?
這個倒霉蛋早就來自己門口了?
許婉清眼珠子都要紅了。
殺人的心都有了!
那這麼說,自己今天突然這麼倒霉,合著就是這位霉運師妹影響的???
殺人也沒你這麼的啊!!!
外面的秦墨染可不知道,此刻許婉清殺她的心都有了,此刻再次開口詢問:
「三師姐,你裡面是不是出事了,要不要師妹進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
話音剛落,卻聽裡面許婉清突然驚呼:
「不要進來!」
「三師姐?」
「墨染,師姐知道你是好心,但現在師姐正在緊要關頭,任何人不能進來打擾,你切記不要貿然闖入!」
「這……」
「答應我,千萬不要進來!」
「好,好好好!」聽出屋內許婉清那嚴肅到了極點的話語,秦墨染只能連連點頭,再次猶豫了一陣,這才說道:
「師妹此來,其實是想要師姐你……」
「墨染,師尊不是讓你就待在墨書峰不要亂跑嗎,你怎麼還能到處亂跑,還跑我這來了?」話還沒說完,許婉清就已經怨念十足的問了起來。
她現在基本上已經確定。
肯定是這個喪門星,害的自己接命之法出了問題!
她也算是有了太虛石蠟心之後,脾氣變好了,哪怕是心中惱怒憤恨,卻也只能客客氣氣的,故作關切的詢問。
她這麼一問,門外的秦墨染頓時哭訴了起來:
「三師姐,師妹也想在墨書峰呆著儘量不外出的,可墨書峰全部都是符籙,師妹在墨書峰……每時每刻都在遭遇失控的符籙攻擊啊……」
她這霉運纏身確實可怕,走半道能被狗咬這種事,可不是說著玩的。
運功行氣,她能岔氣。
寫符畫符,她能被符炸。
哪怕是躲在閉死關的密室中,密室都可能莫名其妙塌了。
在墨書峰那種舉峰都在制符的地方。
她沒有片刻安生。
最糟糕的是,她想要找人求助,卻都以失敗告終。
找師尊,師尊要閉關。
找江潯,江潯要出門。
雖然兩人都說的客客氣氣。
但秦墨染到底是飽讀詩書的聰明人,自然也能看出,自己的師尊和小師弟兩人。
對自己很是嫌棄。
甚至,是把自己當成喪門星的那種。
恨不得自己離得遠遠的。
思來想去,許婉清只能求助自己三師姐,雖然不確定她是否有辦法,雖然她清楚自己這三師姐就是一個虛偽至極的賤人。
但回頭好好復盤想想,這次自己霉運纏身,自己師姐妹師尊之中,唯一一個對自己表現耐心的,也就只有許婉清了。
此刻哭哭啼啼訴說著自己的這兩天遭遇,秦墨染終於忍不住跪倒在門前:
「三師姐,師妹求你。」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