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交加。
老宦官擋去了沈橋和李未晞的路。
此刻，幾乎被風雪遮蓋的老宦官，宛如雕塑一般，擋在兩人面前。
李未晞踏前一步。
站在了老宦官的面前。
這一刻，天底下的氣氛仿佛都壓抑了下來。
沈橋的眼神中，此刻滿是凝重之色。
他早就認出了這位老宦官的身份。
他便是趙皇身邊一直隱藏的高手。
也是沈橋一直都在尋找的那位絕世高手！
唐家根本就沒有什麼絕世高手，沈橋先前的所有猜測錯了！
那位真正的絕世高手，其實就在趙皇的身邊。
就是眼前這位，平日裡看上去存在感極低，似乎對一切事情都不感興趣，低調的不能再低調的老宦官。
當年前太子被謀害，其中就有他的手筆。
他參與在了其中……
這也就意味著，這位老宦官，實力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沈橋不知道他的年紀，也不知道他實力。
但是……卻知道他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之巔。
實力絕對要比天龍教那位大長老強的多！
沈橋也突然意識到，上一次大當家碰上的能讓她受傷的高手。
就是此人！
這一刻，李未晞的面色也無比凝重。
「你先去，我來擋住他！」
李未晞清冷出聲。
沈橋搖搖頭，他不能將李未晞一個人丟在這裡，他不放心。
「你不儘快去解決，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李未晞再次冷冷開口。
眼前這個老宦官，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乃是境界上的壓制。
這個老宦官的實力……不容小覷。
「我走不了！」
沈橋的聲音有些苦澀。
這位老宦官，實力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沈橋不認為，他能走得掉。
「那也得試一試！」
李未晞冷冷的說完這一句，再次踏出一步。
黑夜中，寒光一閃。
長劍出鞘！
這一刻，周圍密密麻麻被殺氣所覆蓋。
李未晞眼神清冷，望著不遠處的老宦官。
下一秒，她一躍而起。
身形迅速，一劍刺出。
剎那間，便到了老宦官的身前。
這一刻，那老宦官仿佛才醒過來。
他眼神平靜的看了李未晞一眼。
下一秒，一股恐怖的氣勢猛然散發開。
那落在他身上的積雪，瞬間融化，消失不見。
繼續飄落下來的大雪，宛如被隔絕開了。
老宦官身影消失在原地。
恐怖的氣勢，瞬間籠罩這一片天地。
「砰！」
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
那是劍斷裂的聲音。
人影分開。
李未晞依舊站在原地。
但是，她手上的那把劍，斷了。
李未晞的眼神無比凝重。
她最後留念的瞧了一眼手上的長劍，這把劍跟她許多年。
如今，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隨之，李未晞丟掉了手上的劍把。
抹去了嘴角的血水，神色恢復冷靜。
此刻，老宦官緩緩開口：「你不是我的對手，退下吧。」
李未晞冷哼一聲，回答老宦官的，是她再一次的襲擊。
李未晞一步踏出，瞬間到了老宦官的面前。
老宦官只是一揮手，便再看不清楚他手上的動作。
兩人的身影快到只剩下殘影，在這一片天地之間肆無忌憚。
周圍飄蕩著恐怖的氣勢，餘波仿佛隨時要將沈橋給衝擊出去。
這樣的戰鬥，已經不是沈橋能參與的了。
遠遠望去，他甚至看不清楚兩人的身影。
黑夜中。
地上的積雪，照亮了眼前的視線。
大雪還在下。
但宮殿前的空地上，地面上沒有一絲積雪。
那落下的積雪，迅速被恐怖的內力所融化。
大雪根本漂不進來。
這是一場真正巔峰級別的高手對決。
然而，此刻沈橋的內心卻無比忐忑。
這個老宦官實力太強勁了！
他是沈橋目前為止，見過最強的人。
就連大當家都不是對手，李未晞她……
沈橋的一顆心懸到了頂點。
……
終於，仿佛塵埃落定。
大雪中，一道身影倒飛了出去。
「未晞！」
這一刻，沈橋快步上前。
接住了倒飛出去的李未晞。
「噗！」
一口鮮血猛然吐了出來。
李未晞臉色蒼白。
她眼神冰冷，沉聲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他……已經踏入那一步，恐怕……還不止。」
沈橋的內心猛然一沉。
他沒想到，這個老宦官竟然實力恐怖到如此境界。
那一步……
當世當真無敵了嗎？
「你怎麼樣？有沒有事？」沈橋焦急擔心的問道。
「死不了。」
李未晞臉上蒼白，受傷不輕，但卻也並沒有危急到性命。
她深呼吸幾口氣，運功平復了片刻，臉色恢復了不少。
這讓沈橋稍微鬆了口氣。
此刻，不遠處的老宦官，一步一步的走近。
他每走一步，周圍仿佛氣場都在震動。
這便是當世無敵高手的真正恐怖實力？
「謀反者，殺無赦！」
老宦官看了沈橋一眼，語氣平靜。
但是此話，無疑已經是宣判了沈橋的死刑。
此刻，從周圍陸續密密麻麻，無數將士擋在了沈橋面前。
擋住了老宦官的去路。
這些將士，都是忠誠於沈橋的將士。
他們隸屬於陸毅部下，實際上，卻是當年沈家的屬下。
此刻，他們內心只有一個目的，保護沈橋。
然而，這些英勇的將士卻絲毫都抵擋不住這位老宦官半步。
「噗！」
隨著老宦官一步一步靠近，數位將士口吐鮮血，臉色難看。
單單只是龐大的氣勢，便已經讓這些將士扛不住。
這種級別的高手，當真還是人嗎？
突然，老宦官的腳步停了下來。
隨即，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宮殿。
此刻，宮殿屋頂上，出現了一道身影。
白衣似雪。
黑夜中，白衣身影絕寒而獨立。
大雪之中，猶如黑暗中最耀眼的存在。
老宦官的身影在原地駐足。
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屋頂之上的白衣。
「她又救了我一次！」
人群中，躺在沈橋懷裡的李未晞，眼神平靜，語氣清冷。
沈橋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我不喜歡欠別人什麼。」
李未晞緩緩的從沈橋懷裡掙扎著起身。
「你要去幹什麼？」沈橋有些焦急的問道。
李未晞沒有回答沈橋的話。
只是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周圍，悄無聲息安靜了下來。
雪下的更大了。
周圍呼嘯而過的北風，仿佛是要將人吹飛。
空曠的廣場上，這一刻顯得無比寂寥。
沈橋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周圍的將士已經撤去。
沈橋目光看向了前方不遠處的宮殿。
深呼吸一口氣。
緊接著，他朝著宮殿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一步，兩步。
大雪之中，只剩下了沈橋一個身影。
以及留在雪地上的腳印。
「喀嚓！」
大門被緩緩推開。
沈橋踏入大殿之中。
金碧輝煌的大殿。
此刻安靜的詭異，擲地有聲。
踏入大殿中，沈橋抬頭看去。
大殿中，只有一道身影，背對著沈橋。
隨即，這道身影緩緩的轉身。
正是趙皇。
與沈橋對視。
安靜。
就連呼吸仿佛都微弱不存在。
這一刻，沈橋的眼神很平靜。
平靜的連他自己都有些沒預料到。
「朕還是小瞧你了！」
終於，仿佛是過了許久許久，趙皇終於開口了。
只不過，即便很克制，但仍然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憤怒之情。
「你膽敢謀反，真是好大的膽子！」
「很意外是嗎？」沈橋平靜道。
趙皇的確很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沈橋謀反，而是沈橋竟然輕而易舉的便闖入了這裡。
這一來，顯得他宮中的侍衛，形同虛設。
那讓他非常引以為傲的禁軍，仿佛不堪一擊。那原本在他眼裡，固若金湯的皇宮。
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京城之外的天龍教……應該是你的手筆吧？」
趙皇盯著沈橋，陰沉道。
沈橋沒有回答。
但是答案顯而易見。
「好手段，簡直是好手段……」
趙皇冷笑了一聲：「朕，先前不該心慈手軟的。」
「你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過，你從來為的只是你自己！」
沈橋望著眼前的趙皇，此刻心情無比平靜。
說不上來的感覺。
以往每次見到他，沈橋都會很克制自己。
然而，這一次，當沈橋再次站在他面前時。
沈橋突然發現，這所謂的九五之尊，所謂的帝王，也不過只是普通人罷了！
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不可戰勝，也沒有那麼高不可攀！
他，同樣看上去那麼脆弱，那麼尋常。
甚至，沈橋輕而易舉的便能掐死他！
「所以，你今天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為的是什麼？」
此刻，站在殿上的趙皇雙手背後，盯著沈橋：「你想做什麼？」
「沈橋，你是想造反嗎？」
沈橋笑了：「我都已經造反了，你還需要多問嗎？」
趙皇眼神瞳孔猛然一縮。
「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確定一件事情！」
沈橋緩緩開口。
一邊開口，一邊朝著趙皇走來。
一步一步。
走上台階。
走到了趙皇的面前。
這一刻，沈橋眼神凝視著他，緩緩開口。
「當年沈家滅門……到底是你是指使的。」
趙皇眼神平靜：「你早已經知道了？」
「你不也是？」
「……」
趙皇沉默了。
許久之後，他突然笑了。
「你果然聰明，你是朕見過，最聰明的人。若是你不是沈家的人……那該多好啊！」
趙皇眼神中滿是惋惜之色：「可惜，你是沈家的餘孽。」
「這麼說來，你承認了？」
「朕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趙皇看著沈橋，冷笑道：「沒錯，當年沈家被滅門……的確是朕暗中默許。沒有朕的默許，唐家豈有那麼容易下手並全身而退？」
「為什麼？」
沈橋眼神冷冷的盯著他。
「為什麼？」
趙皇搖搖頭：「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唐家與沈家不合，沈家掌握了唐家至關重要的罪證。對於唐家而言，沈家乃是擋在他們面前最大的障礙……所以，沈家必須剷除！」
「所以，當年為了博取唐家的支持，你和唐家勾結，共同謀害了沈家？」
沈橋冷冷的盯著他。
答案，沒有出乎意料。
「成王敗寇，這些本就是常事！」
趙皇看了沈橋一眼，搖搖頭：「你不是朕，你不會懂的。」
「我的確不懂，畢竟，我做不出弒兄弒父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趙皇眼神瞳孔猛然一縮：「你什麼意思？」
沈橋冷冷開口：「當年的前太子暴斃，是你一手造成的吧？前太子威望極高，卻突然無故暴斃……那前太子乃是超一品之境的高手，他的死，應該跟你身邊那位老宦官脫不開干係吧……」
隨即，沈橋的眼神中帶著嘲弄的味道：「前太子剛死，先皇便一病不起，隨即很快駕崩……如果說其中沒有什麼貓膩的話，你覺得誰會信？」
「只不過，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將這些真相秘密藏著，將所有知道內幕的人殺光。但是……有些真相，你是無論如何都隱瞞不住了……」
趙皇的眼神多了幾分慌神。
隨即，緩緩恢復正常。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而來……看來你今日前來，是早有準備了？」
「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我會來這裡嗎？」
沈橋望著趙皇，冷笑道：「相比於我的謀反……你的行為，才真正算得上是罪惡滔天，該死吧！」
「弒兄弒父，這等消息若是傳出去，你可知道，這天底下會如何？這朝中的臣子，會如何以為？」
趙皇的眼神終於沉默了下來。
……
此刻。
大殿之外。
宮中深處。
雪地里，兩道身影對視而站。
此刻，周圍一片凌亂。
那高聳的宮牆倒塌一片，樹木摧毀。
恐怖如斯。
那些被驚醒的太監侍女，此刻哭喊著躲在遠處瑟瑟發抖。
眼神充滿了恐懼的神色，看向了場中。
「女娃，你不是我的對手！」
老宦官緩緩開口，語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
「你的天賦是我見過，當世第一，無人能力……但是你，太年輕了。」
老宦官仿佛是在碎碎念，又仿佛是在惋惜回憶什麼。
只不過，沒有聲音回答。
葉柔竹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水。
這一刻，她眼神中的盛意愈發強盛。
那是一種在面臨強敵時才會露出了熊熊戰意。
敵人越強，她越強盛！
下一刻，她再度出手。
……
「所以，你今天闖進這裡，就是為了來跟朕對峙的？就是為了告訴朕這些事情？」
趙皇盯著沈橋，神色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並不擔心。
當年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即便是傳了出去，雖說的確會造成很嚴重的影響。
會影響他的名聲。
但是……那又如何？
過去的已經過去，他依舊是勝利者。
歷史，永遠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當然不是！」
沈橋望著眼前的趙皇。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還是如此驕傲。
只不過，現在沈橋並不慣著他。
「你以為，我今天來到這裡，只是為了跟你確認這些事情的嗎？」
「哦？」
趙皇瞥了沈橋一眼：「那你還有什麼目的？莫非……你還想殺了朕不成？」
沈橋沒有回答。
但是他眼神中的殺氣和冷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然而，趙皇卻似乎並不擔心，甚至還有些有恃無恐。
趙皇冷笑一聲，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容。
「沈橋，你未免也有些太天真了。你當真以為，你闖入了這裡，就能殺的了朕嗎？」
「朕承認，你的確出乎了朕的意料。你能出現在朕的面前，說明你的確很有本事。但你想殺朕，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朕乃是天子，你敢殺天子嗎？」
趙皇臉上雖然滿是笑意，但眼神卻很冰冷：「你可知道，你弒君，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所有人都會死，不管你是什麼原因，弒君，你只有死路一條，誅九族的大嘴。不只是你，包括你身邊的所有親朋好友，你身邊所有親近的人，以及他們的親人……所有人，都得死！」
這一刻，趙皇語氣陰冷：「你殺了朕，他們所有人，都得跟著陪葬！到時候天底下，再無你的容身之處，你將會成為弒君者，將會徹底被釘在恥辱柱上。」
趙皇的眼神很有恃無恐。
沈橋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這樣的後果。
正因如此，他不會亂來。
他不可能因為一個人的私慾，而害死所有人。
趙皇很自信，沈橋干不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沈橋沉默著，沒有開口。
「沈橋，你很聰明，但同時……你也很愚蠢！」
趙皇眼神同情的瞧了一眼沈橋：「你能來到這裡，便是你做過最愚蠢的事情。你本完全可以離開的，朕或許還會饒你一命。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來到這裡……」
「你以為你闖進了這裡，便能得到什麼答案？你什麼都得不到，即便你是對的，那又如何？即便你贏了朕，那又如何？」
「仍然改變不了朕是天子的事實，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你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這便是勝利者的故事……你懂了嗎？」
這一刻，趙皇很得意！
他仿佛預見到了沈橋那挫敗的臉色。
遇見到了沈橋那聰明一世，卻反而被聰明誤了頭的表情。
一個小小的沈橋，如何敢跟天子斗？
他能改變的了什麼？
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瞧見此刻滿臉得意的趙皇，沈橋並沒有被他的言語給激怒，反而是淡淡的問道：「那麼你就真的一定確定……你才是那個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