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兄,我記得你方才不是說準備好了詩文,要當場吟誦嗎?」
「還曾埋怨北川兄搶了你的風頭呢。」田家炳半開玩笑半打趣道。
聽聞此言,顧北川一愣,看向陸懷良。
心說難怪此人一直對我冷著個臉,原來其中還有這般緣由。
冤家宜解不宜結,倒不如化解了這番恩怨。
「我初來乍到,不懂詩壇規矩,衝撞了陸兄,還望海涵。」
「《將進酒》不過隨手而作,算不得什麼,陸兄若有佳作,還望賜教。」
聽聞此言,陸懷良整個人瞬間僵住,目光一點點移向田家炳,似乎在說,你為何要害我!
我於詩詞一道造詣本就不佳,苦求數月寫出來的詩文連涓之兄都比不上,更何況《將進酒》?
人家珠玉在前,我這時候作詩,豈不是自取其辱?
你把我推出來,究竟是何居心?
看著陸懷良有些瘮人的目光,田家炳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是想化解你和顧兄之間的矛盾啊,你這般看著作甚?
「顧兄說得哪裡話,《將進酒》乃是一等一的絕佳詩文。」
「淮南詩壇能得顧兄,如魚得水。」
「況且我等一向唯才是舉,並無諸多規矩,何來衝撞一說?」
「倒是你田家炳!無故中傷我與顧兄間的關係,究竟是何居心?」
啊?!
田家炳也愣住了,心說你這人不是好人啊,怎地好心當作驢肝肺?
當即便不再說話,坐到一邊喝悶酒去了。
眼看氣氛不對,龐涓之急忙出來打圓場。
「顧兄放心,陸兄不是那般小家子氣的人。」
「對對對。」陸懷良一邊陪著笑,一邊只覺心中苦澀。
這下子好了,風頭沒出,還得罪了田家炳。
陸懷良只覺得欲哭無淚。
酒過三巡,晚風襲來,眾人微醺。
良辰美景,當如是也!
詩會散場之後,眾人陸續離去。
顧北川也站起身來,搖了搖腦袋醒酒,看著一人的背影,道:
「懷才兄,請留步。」
趙懷才一愣,轉過身來,見是顧北川,心下詫異。
他在詩會上存在感並不強,顧北川不去和涓之兄或者秦老攀談,來找自己作甚?
雖然心中疑惑,但依舊拱手作揖,道:「顧兄何事?」
今時不同往日,隨著一首《將進酒》,顧北川在淮南詩壇也算小有名氣,趙懷才不可能無視他。
「數日之前,我曾拜訪過懷才兄,卻被拒之門外,懷才兄可還記得?」
聽聞此言,趙懷才眼眸放大,心念電轉,終於一拍腦袋,道:
「我就說顧兄名諱熟悉,不知哪裡聽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此事是我不對,改日定當擺好酒席,向顧兄請罪。」
「懷才兄此言差矣,我並非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懷才兄為來年春闈專心苦讀,這才閉門謝客,何錯之有?」
「那不知顧兄是何意?」
「我找懷才兄,只是想商談一番你家酒樓和我柳記酒鋪間的酒水契書一事。」
「若懷才兄此時有空,不如去我府上一敘?」
「善。」
家宅院。
方桌上擺著兩碗秀兒剛熬好的醒酒湯,顧北川和趙懷才一人一碗。
「顧兄,我與你說實話吧。」
「其實這酒水契書一事,就算你不找我,也無關緊要。」
「此話怎講?」
「說來也慚愧,我一心讀書,對父親留下的懷才酒樓,反倒無心經營。」
「再加上秋闈在即,來年春闈也不遠了。」
「我便打算變賣酒樓,換些盤纏,好入京趕考。」
「這酒水契書乃是我當年和柳記酒鋪定下的,現在我要賣了酒樓,契書自然作廢,顧兄不必憂慮。」
說完這話,趙懷才臉上露出幾分慚愧之色。
畢竟把酒樓經營得快要倒閉,著實不算什麼光彩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敗家的一種了。
可誰知,顧北川聽了這話,並未就此作罷,反而陷入了深思。
良久之後,才開口道:「容我多問一句,懷才兄打算把酒樓賣給誰?」
「這……倒是未曾下定論,只是有這個打算罷了,靠譜些的買家還需細細尋找。」
「既然這樣,懷才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將酒樓賣予我!」
「啊?」趙懷才顯然一驚,似是未曾料到顧北川會提出這等建議:「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趙兄莫非是覺得我會出個低價,貪墨了你家酒樓不成?」
「誒,顧兄說的這是哪裡話。秦老常說,見詩如見人。僅憑一首《將進酒》,顧兄在我心中便不是這等人。」
「既然如此,那又有何不妥?」
「其他倒也沒什麼,只是我家哥哥,我怕他來尋顧兄麻煩。」
「你家哥哥,趙騰龍?」
「不錯,兄長常說,懷才與騰龍兩處酒樓,均是趙家產業,就算要賣,也不該賣給別人,只能賣給他,否則便是變賣祖宗基業,當屬不孝。」
「嘶」顧北川倒吸一口涼氣,不孝在大乾可是一等一的惡名。
就算一些窮凶極惡之徒,再怎麼說,對父母也是孝順的。
「你那哥哥竟如此說話,未免重了些。」
「對,而且兄長出價極地。若是賣給他,我怕是連進京趕考的盤纏都湊不齊。」
聞言,顧北川這才冷笑一聲,道:「依我看,你這位兄長,說你不孝是假,想吞併懷才酒樓是真吧。」
「不僅如此,他還不想花多了錢財。」
顧北川去過城中心,也見過騰龍跟懷才兩家酒樓。
將心比心,如果他是趙騰龍,肯定也想要懷才酒樓。
就跟他身為柳記東家,想要張記的鋪子一樣。
不然一個地方,兩家酒樓,必然要被分走不少生意。
可趙懷才畢竟是他親弟弟,賣酒樓為的又是進京趕考這等大事,於錢財上怎能吝嗇?
聽聞此言,趙懷才沒說話,因為他不想暗地裡說自家兄長壞話。
可又不得不承認,顧北川說的是真的。
兄長豈止是不想花多了錢財,簡直是想白拿懷才酒樓。
「懷才兄勿憂,你且放心賣給我便是,保管給你一個公道的好價錢。」
「至於令兄長,我自有辦法應付。」
趙懷才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道:「好。」
兄長不給錢財,他便不可能賣給兄長,所以只能賣給他人。
那為何不能賣給顧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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