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再怎麼知道道理,可是虞疏晚在床上輾轉難眠,腦子裡根本靜不下來。
她重生只有三個目的:
救下祖母;
賺點小錢;
幹掉仇敵。
可是就這麼簡單的三個目的如今竟然牽涉到了一大堆的人。
事情似乎是朝著自己難以控制的方向一步步發展去了。
虞疏晚看著帳頂,眼睛帶著失神。
她如今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走下一步了。
沒等她有多少的時間用來給自己的未來做一下規劃,門窗處就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聲音。
虞疏晚的身子幾乎是瞬間繃直了起來。
她輕手輕腳地就要起身,卻被一隻手摁住。
她心下一驚,對上的是柳婉兒那雙冷靜的雙眸。
柳婉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轉而自己輕飄飄的坐起了身子下了床,整個人就像是飄著一般到了門口。
虞疏晚心下一緊,只怕對方手上有刀會傷了這個莽撞鬼,立刻跟了上去,將手腕抬起,只等著對方進來,她就立刻射出毒針!
可門口的聲音卻在此刻消失,安靜的就像是剛剛的一切宛如一場錯覺。
虞疏晚不敢掉以輕心,她無聲無息地往後退去,將苦心輕輕點醒。
苦心立刻睜開了眼,看見柳婉兒站在門口,立刻就知道是出了事情。
她囁嚅著唇,但此刻卻也知道不方便開口。
門外忽地傳來了一聲細微且清脆的嘎噠聲,虞疏晚的心頭一驚,毛骨悚然的感覺頓時從腳後根升到了背脊。
對方……
帶了機關!
她當機立斷的直接將苦心給拉起來,跟柳婉兒一起對了眼神,立刻推開了窗子帶著苦心跳下去。
幾乎是跳下去的瞬間,一陣踹開門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虞疏晚頭也不回,往客棧外面跑去。
苦心的手心汗津津的,開始是虞疏晚帶著她跑,接著是她帶著虞疏晚跑。
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兒,苦心這才停下來。
兩個人氣喘吁吁,半晌後,苦心這才開口,
「小姐,離戈和柳大夫……」
「他們不是對方的目標,本身的武藝高強,能跑。」
要是對方跑不了,她肯定不會丟下那倆地。
兩個人恢復了點力氣,這才發覺這條路陌生得很。
好得很,又迷路了。
虞疏晚咬牙切齒自己的這個腦子怎麼就半點方向感也沒有,苦心已經發現了一個破廟。
苦心看了一眼依舊是明月高懸的天空道:
「小姐,離天亮還早,咱們得去歇腳。」
虞疏晚沒什麼意見。
畢竟她什麼環境沒有經歷過?
只是這一次跳窗而逃,有些丟臉了。
進了破廟,虞疏晚也認不出來那廟宇裡面供奉的神像是誰,拜了拜,便就跟苦心來了一處相對乾燥一些的地方坐下。
看著苦心用隨身帶著的火摺子燃了火堆,身上的寒意這才驅散了一些。
虞疏晚看著面前跳躍的火苗,開始回憶方才她跳窗瞬間看見破門而入的為首之人的模樣。
很模糊,她沒有看清楚,只記得對方很高大,月色下,臉上似乎是有一個刺青。
她……
好像沒得罪過這種人吧?
殺她的人也不會把自己折騰得這樣有特徵,難不成不是衝著她來的?
正在思量中,苦心忽然跪了下來。
虞疏晚回過神,
「你幹嘛?」
苦心抿唇,低聲道:
「那群人……好似是衝著奴婢來的。」
「衝著你?」
虞疏晚意外,
「你在外面睡了男子沒給錢?」
「……小姐,奴婢說的是真的。」
苦心的腦袋埋的更低了一些,
「奴婢的父親,是帶出沈家軍的沈將軍。
亦是……
在十四年前被以勾結謀逆罪名誅九族的……沈復。」
「然後呢?」
見苦心主動開口說出自己的身份,虞疏晚微微側頭,沒有絲毫意外,
「你想為你父親洗刷冤屈,重獲清白?」
苦心張了張嘴,最終搖頭,
「父親……當初的確做了這件事,奴婢雖然身為他的女兒,卻心裡清楚,有些東西不是嘴皮子說說就行的。
那些信物是父親親手給的拓跋族人,許多人都看見了。
即便是父親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可……」
苦心的聲音哽咽,眼眶泛著紅,眼神卻堅定得厲害,
「小姐,奴婢怕是只能夠陪著您到這兒了。
奴婢會看著您跟柳大夫他們會合後離開,往後山高水遠,您……」
「你要幹什麼去?」
虞疏晚打斷了她的話。
苦心苦澀開口,
「小姐,方才奴婢離開的時候回過頭,那個人的臉上有一片刺青。
他是當初誆騙奴婢父親交換信物的人,亦是拓跋的人。
父親臨死之前找了許多關係幫我改頭換面,最後又將我安排在了京城之中。
拓跋一直都不信那個在火災裡面的屍體是我,現在大抵是查到了一些眉目。
奴婢不能連累您了。」
虞疏晚如今的境況也沒好到哪兒去,若再跟拓跋的牽涉上關係,那她只會恨死自己。
這麼多年來,只有虞疏晚將她當做了人。
她……
只是想做個人。
虞疏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想殺我的人多不多?」
「多。」
雖然不知道虞疏晚為什麼突然來了這麼個問題,可是苦心還是老實地點了頭。
虞疏晚笑起來,
「那多一個拓跋又怎麼了?」
她伸手狠狠地彈了一下苦心的腦袋,
「清醒沒?」
苦心沒想到她這麼用力,頓時倒吸了口冷氣。
虞疏晚又給她揉起來,
「你在不在我身邊,我都是被人盯上了的。
你覺得我會在意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嗎?」
苦心呆呆地搖搖頭,虞疏晚繼續道:
「況且你的賣身契可在我的手上,你是我的人,生死該是我做主,哪兒輪得到旁人對你指手畫腳的。
你不必再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除了生死,這些都是小事。」
苦心張了張嘴,卻只問了一句,
「小姐,您是不是覺得奴婢很懦弱?」
面對那個害死自己父親的人,自己甚至都不敢面對。
「還行吧。」
虞疏晚想了想道:
「不過有點兒辛苦柳師姐跟離戈,大晚上的估計得找咱倆找瘋了。」
苦心見她這般,忍不住破涕為笑。
虞疏晚伸了個懶腰,
「總之,安心留在我身邊。
否則我就要用我的『長記性神指』讓你再挨一下,也不給你揉了。」
苦心抽了抽鼻子,
「小姐不趕走奴婢,奴婢就跟著您!」
「我剛可沒趕你。」
虞疏晚見她情緒總算是好轉了些,這才又開口問道:
「你父親既然是被冤枉,你可想過幫他洗淨冤屈?」
「奴婢做不到。」
沉默許久,苦心輕聲道:
「奴婢就算是改頭換面,他們也找到了奴婢。
奴婢根本沒有機會做其他的事情。
小姐,奴婢……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