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聲還是那麼劇烈。閱讀
溫晚被外面的狂風暴雨吵醒,她轉了個身睜開眼,發現葉川並沒有睡,而是陰鷙地看著她。
溫晚揉了揉眼:「你怎麼不睡?」
「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對面的人聲音冷冰冰的,沒有半點溫度。
「對不起,剛睡著了,你一直等我到現在?」溫晚的聲音帶著點乾澀。
葉川沒好氣:「嗯,我一直沒合眼。」
「那……」溫晚有種不詳的預感,「你問吧。」
葉川把身體支起來,露出清晰可見的鎖骨,嘴角掛著邪魅的笑:「我想問你,一晚多少錢?」
「??」溫晚瞳孔震驚。
葉川雙手支在她腦袋兩側,帶著點冷嘲:「還裝矜持?你留下來過夜,還喝了酒,還和我睡一張床,你這不是勾引我是什麼?」
葉川說著用力把溫晚的浴巾一拽,她的整個肩膀裸露在外面。
一陣涼意襲過。
葉川傾身,和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多少錢,你只要開口,我都給,你是第一次是不是?那我多加點碼,一百萬夠不夠?兩百萬呢?」
葉川一邊說著,一邊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疊一疊的鈔票扔在溫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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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溫晚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渾身冒著冷汗。
她看了眼周圍,漆黑一片,窗外的雨變小了,屋內只有時鐘走動的聲音。
身邊的葉川閉著眼輕輕呻,吟了一下,換了個睡姿。
「我剛剛在做夢?」她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虛驚一場。
她偏過頭看著葉川,他還是睡在被子外面,整個人縮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有點冷的樣子。
她大喘一口氣,感嘆還好剛才是在做夢。
不過這個夢太過真實。
而且夢裡的葉川說的也沒錯。
和一個不確定關係的男人開房、喝酒、睡一張床。
確實顯得有點隨便了。
溫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知道葉川是個情聖。
但就是抵擋不住。
葉川這種老手,說不定這一招同樣的招式對很多人用過,好像說得你是特別的,在你的面前展示出脆弱和紳士,只為了讓魚兒更義無反顧地上鉤。
怎麼這點把戲她都看不明白。
溫晚抓了抓頭髮,整個人有點煩躁,對自己感到無語。
小心翼翼地幫葉川蓋上被子,然後手機打了輛車,快速換好衣服走了。
到家的時候是半夜四點了。
雖然很困,但她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的腦子被葉川所占據,沒有多餘的容量想別的事情。
她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
和葉川的合照一直沒換。
每次看手機,好像也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這個設定,習慣了兩人關係。
甚至有的時候,她都忘記了真的和假的。
陷入到一種奇怪的思維中。
她時常會覺得,他和葉川好像是真的在戀愛一樣,又時常覺得,葉川對自己做的事情真的像男朋友對女朋友做的一樣。
她開始迷失。
她開始迷茫。
她開始害怕……
她害怕如果自己真的陷了進去,那就覆水難收了。
而這可能就是葉川布的局,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撒了那麼大一張網,一點一點收,總能抓到那條魚。
只有魚以為一直在海洋里,其實從一開始就在那張巨網裡。
*
葉川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床上空無一人,第一反應是懷疑昨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他看到旁邊的枕頭上有溫晚的頭髮,才確定那是現實。
他給溫晚留了個言,溫晚一整天都沒有回。
溫晚覺得,還是公私分明比較好。
以後除了葉川那裡的「工作」以外,還是少和他接觸為妙。
葉川連續發了好幾天問候的消息葉川都會得很敷衍,不是【哦】就是【在忙】就是【晚安】。
葉川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開始溫晚突然就這麼冷淡。
難道是晚上說了什麼夢話?
他不把事情搞清楚就不罷休,既然不回消息,葉川就決定開車去溫晚學校當面對質。
葉川開車來到A大,發消息問她:【在哪兒?】
溫晚:【準備去吃飯。】
葉川:【我在食堂門口等你。】
溫晚:「……」
收到消息的時候溫晚還以為他發錯了,不過她現在離食堂挺遠的,只能快步趕過去。
葉川等在食堂門口,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皮衣,帶著黑色皮手套,靠著樓梯雙腿交疊,看上去像學校的不良少年似的。
A大是一個以校風嚴格出名的地方,基本就沒有打扮得太張揚的。
所以葉川這樣絕對算是獨樹一幟。
他光是站在那裡,回頭率就百分百了。
好幾個女生看到他你推我搡的,一看就是相覷要聯繫方式的樣子。
殷詩文正好路過食堂門口,一眼就看到了葉川。
她故意放慢腳步,和葉川來了個對視。
一般情況下殷詩文和別人對視一眼,大致就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有沒有意思。
一般這種對視,誰的視線先離開,誰就是比較沒興趣的一方。
而她從來都是那個先離開的。
她和葉川對了個眼,剛想做她的招牌咬嘴唇的動作,哪知道對方只掃了0.01秒,視線就離開了。
這是她這輩子對視在她身上停留過視線時間最短的一個男人。
殷詩文突然有些不服氣,故意走到他身邊,裝作扭了一下腳。
葉川壓根沒注意到這裡,視線在遠處不斷穿梭。
殷詩文只能吃痛地叫了一聲,手上的書故意撒到了地上。
葉川還是跟木頭似的杵著,殷詩文叫了他一聲:「同學,不好意思,可以幫我撿一下書嗎?」
葉川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只有他一個人,蹲下身順手幫她把書撿起來。
殷詩文捧著書,一臉純情地道了謝:「謝謝你。」
葉川禮貌性地瞥了她一眼:「沒事。」
「那個……你是我們學校的嗎?以前好像沒見過你。」殷詩文的聲音又蘇又軟。
「不是,」葉川說,「我來找女朋友的。」
眼前的大帥哥眼裡完全沒有她,讓殷詩文除了有點挫敗以外還有點好勝心。
只要她出手,就沒有搞不定的男人。
有女朋友的也不例外。
她打開手機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加一下微信吧?」
葉川一臉茫然,帶著點不耐煩:「說了有女朋友了。」
「我在學校認識可多人了,可以給你隨時報告女朋友的行蹤,怎麼樣?」殷詩文說著眨了眨眼。
葉川對於「報告行蹤」有那麼點點心動。
不過他完全不想加陌生女人的微信。
這個時候他遠遠看到溫晚走了過來,卻假裝沒看到,突然對殷詩文的態度一把八十度轉變。
他笑著朝殷詩文點了點頭:「謝謝你,我不加陌生人微信,不過可以把你二維碼拍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說著葉川拿出手機,拍了一下她二維碼的照片,並沒有掃。
不過溫晚遠遠地看過去,兩個人就像是在有說有笑地交換微信。
溫晚剛還緊趕慢趕地從大老遠跑過里,沒想到人家整邂逅得正歡。
溫晚記得那個女生。
校花殷詩文。
溫晚的腳步逐漸放慢,直到看到殷詩文離開後,才恢復了正常速度。
她走到葉川面前面無表情:「你怎麼來了。」
「啊?你從哪走過來的,我都沒看到。」葉川故意到處張望。
「那裡,」溫晚指了指自己身後,然後略帶諷刺地笑了笑,「你在和美女搭訕,當然看不到我。」
葉川一臉「這麼受歡迎我也不想的樣子」說:「沒辦法,站在那裡都有人來要微信,擋不住。」
溫晚才不相信是殷詩文主動問他要的微信,冷笑一聲:「嗯,確實,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歡你。」
這句話說的時候溫晚的語氣有點陰陽怪氣的,葉川覺得不對勁。
但看上去,更像是在吃醋。
他的目的達成了。
他本來假裝加別人微信,就是為了想讓溫晚吃醋,有緊迫感。
「剛那女生是我們學校的校花,」溫晚說話沒什麼語調,「挺漂亮的。」
「是嗎,沒注意。」葉川吊兒郎當地說。
不過他是真的沒注意,長什麼樣轉個頭就忘了。
溫晚雙手相抱在胸口,偏頭看向旁邊:「來找我有什麼事?」
「就問問你最近怎麼微信都不怎麼理我。」葉川質問中帶著一些小委屈。
溫晚徐徐轉過頭看他:「不怎麼愛聊天。」
「你怎麼這樣,」葉川不滿地撇嘴,「就不能對我殷勤點嗎?」
溫晚冷笑一聲,搖搖頭:「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欸!」葉川抓住她的手腕,「我大老遠跑過來你就這麼對我?」
「你煩不煩啊!」溫晚用力甩開,歇斯底里地大聲叫道。
葉川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反應這麼大。
溫晚的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道:「葉大少爺,我沒有這麼多時間陪你消遣,我只想快點賺錢還債,如果你想找人聊天,那大可以翻翻你的微信隨便找個小姐姐聊一晚上,如果你是好心關心我,那就請多交幾個女朋友,給我多介紹點活吧,謝謝你了。」
葉川聽完她這一串話,整個人都有點懵。
溫晚嘆了一口長氣說:「我還有事,不招待你了。」
葉川看著溫晚決絕地離開的背影,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狼狽。
這麼大老遠過來就想見她一面,就想和她說幾句話,卻被這麼無情的對待。
是真的挺受傷的。
最難受的莫過於想找一個人,還得需要藉口。
而不是單純的發一句「在嗎?」「想你了」就可以持續一整晚的聊天。
看來是葉川想多了。
對於溫晚來說,他不過是一個給她提供賺錢機會的工具人。
那既然這樣,他就把他該做的事做好吧。
葉川翻了翻溫晚給她回的消息,通篇都是「哦」「嗯」「一會兒聊」。
有時候可能一晚上都沒有回。
葉川終於明白了,他對不喜歡的人也是這樣的。
溫晚確實對自己毫無感覺。
他怎麼做都沒用,對方只會嫌他麻煩。
既然這樣,他就做好他的工具人,給溫晚多介紹點生意。
不過葉川已經懶得去演戲了,他本來只是想藉機展現一下自己的魅力,增進一下自己和溫晚的相處機會。
現在看來都沒必要了。
他現在只讓溫晚像跑流水一樣去和那些演員見一面,苦口婆心教育一番,然後給她打錢。
後面越來越敷衍,甚至有些只要微信或者電話解決就行。
這錢來得太快,讓人不禁產生懷疑。
溫晚在微信勸退一個女孩後,收到葉川發來的轉帳信息。
她往上翻了翻,自從上次以後,已經很久沒有聊天記錄了,兩個人的微信只有單純的「轉帳10000」,和「已收款」。
感覺像是兩個人在做什麼非法勾當似的。
溫晚本想說這次只和對方聊了幾句,不用收錢了,才剛打一個字,卻正好有來電。
是傅歡的電話。
溫晚覺得這個人真的像魔鬼一樣,總是在很糟心的時候出現讓她更糟心。
溫晚接起電話,對面的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趾高氣昂:「好久不見啊,溫晚,最近怎麼樣?」
「挺好……」溫晚還不知道她打電話來的意圖,氣勢很弱,「有什麼事嗎?」
「哦,就是跟你說一下,你媽把我們家一個古董花瓶打碎了,儘快匯十萬塊到我卡上。」
溫晚倒抽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問:「這個花瓶,真的值這麼多錢嗎?」
「怎麼,你是在質疑我說謊,還是質疑我家買不起?」傅歡不屑地冷哼一聲,一副「你當人人都像你」的腔調。
「不是……」溫晚的聲音不易察覺地顫抖,「古董花瓶,我確實不懂。」
「不懂不就行了,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倒是認識不少鑑定師傅,不過到時候鑒出來古董升值了,那就按鑑定的價格給,鑑定費也你出哈,」傅歡語氣輕佻道,「如果你還有意見,那可以打官司,哦對了我家律師也認識不少,有需要也可以聯繫我,不過打官司啊時間很久,律師費又貴,你可得想想清楚了,你欠的錢還的清嗎?」
傅歡一字一句都在給溫晚施壓,踐踏著她的尊嚴。
「我知道了,我一有錢就給你打去。」溫晚攥緊拳頭,咬牙道。
「還有這個月的五萬,也一起打過來啊,」傅歡說,「需要老闆的話隨時聯繫我,我時刻歡迎。」
掛掉電話後,溫晚把手機一扔,整個臉埋都手裡。
這不會讓她崩潰,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她只是需要冷靜一會兒,發泄一會兒。
大概花了三分鐘,溫晚就調整過來了。
反正一直以來她的路都沒有特別好走過,突然像最近走得這麼順反倒是讓她有些不踏實了。
溫晚吸了吸鼻子,想查一下銀行卡的餘額,打開手機,界面恢復到和葉川的對話框。
光標停在【不用了】三個字後面不停閃爍。
溫晚覺得很可笑,她把這三個字刪了,收了錢,回了一句【謝謝】。
溫晚覺得自己之前這麼對葉川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她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敢對金主爸爸這樣。
而手機的那一頭,葉川看著這兩個字出神。
已經很久沒有和溫晚聊天了,平時只是偶爾會從顧晨遙那裡打聽一點溫晚的事。
雖然知道她的生活不會有什麼特殊和意外。
但就是很想參與她的每一天。
葉川的手指緩緩滑動,翻看了一些兩個人以前的聊天記錄。
雖然不多,但至少能解他一時的相思之苦。
把消息從頭到尾看完,大概也就花了一個小時。
關掉微信,手機的屏保是圖書館拍的溫晚的照片。
葉川看得居然有些出神。
既然對方主動發了消息,可能她最近心情好一點了。
他還是想見見溫晚,於是重新打開微信問:【這周六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