糞叉富婆到底是誰,許言並不知道,只是在ATM機上可以看到對方姓韓,從車牌上看,知道是魔都人,至於其他的有用信息就一概不知了。
不過,許言在記憶里驚訝發現她的長相似曾相識,這不僅是出現在前身的記憶里,就連自己的地球記憶也有莫名的熟悉感。
然而,究竟是哪來的熟悉感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太陌生,許言也沒有花太多時間去鑽研,大方的糞叉富婆扔了一張卡,卡里有十三萬,足以填補許午的漏了。
「這錢總不能白拿你的,茫茫人海我該怎麼找到你?」
許言一邊想一邊捏著卡往醫院沖。
和廬州不同,魔都太繁華了,哪怕是深夜也燈火通明,漫天的霓虹讓他眼花繚亂,嘹亮的車喇叭不絕於耳。但他知道這不屬於自己,那個黃浦江畔的安靜院區才是自己的歸屬。
來到普通病房,許言還沒進門就看到父親抱著頭坐在走廊座椅上,明明生病的不是他,可他卻比許多病人還要憔悴。
五十歲的年齡按理說才只到中年,但他卻像個小老頭一樣耳鬢斑白,身材瘦小,那一雙手貌似不是手,而是滄桑和風霜
這是和地球有著同樣相貌名字卻截然不同的父親,許言一時間五味雜陳,來之前想過怎麼平復心情,可一見面就把一切都給打亂了。
「爸,你怎麼坐在這兒?」
許逵一開始還沒聽到,直到許言站在面前的時候才緩緩抬起頭來。
作為家裡唯一的頂樑柱,許逵在女兒患病後表現的異常堅強,他不擅長表達,只會悶頭做事想辦法。
他也不需要說話,迅速消瘦的身材和疲憊的臉色就足以為他說了太多。
「可吃過了?衣服怎麼這麼髒?」
許逵的聲音嘶啞到聽不出在說什麼,但許言能猜到,他拍了拍綁架富婆時弄髒的衣服,然後攙扶起老父親,笑呵呵道:
「進來說,我得到了一個寶貝,救命的寶貝!」
一推開門,雙眼紅腫卻強顏歡笑的王芳正在餵女兒喝藥,她的承受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常常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哭。
「哥哥~」
許午輕輕的呼喚了一聲,她本來就很白,又被病魔纏身且沒了頭髮,因此整個人看上去很嚇人,一點活人樣子都尋不見。
許言還沒從父親的傷感中緩過來,忽然看到不幸的妹妹,再聽到這一聲呼喚,心理防線幾近崩潰,他強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慢慢坐到床邊,許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這個可憐的妹妹,再聯想到地球妹妹的古靈精怪,他有種不真切的恍惚感。
地球的許午刁蠻任性,她喜歡用奢侈的化妝品打扮自己漂亮的臉蛋;她喜歡穿亮眼的衣服襯托自己完美的體型;她喜歡逢人便炫耀自己天生柔順的烏亮頭髮……
可是這些,怎麼在眼前這個妹妹身上一點也看不到?
「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啊?」許言痛心疾首。
許午雙手捏緊被子,懷疑是一個下午不見,自己臉色又變差了嗎?她微微笑道:「媽媽說我恢復挺好啊,你看,我今天都不用喝太多藥!」
聽到這話,許言愣了愣,王芳卻忽然背了過去,這哪裡是沒喝藥啊,這分明是想通過節儉藥材費來湊手術費。
許言見狀,嘴角苦澀愈演愈烈,他想像不到之前那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他也不管從前了,因為現在最大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爸,媽,手術費差的十萬還沒頭緒是吧?」
許言這一問仿佛引爆了火藥桶,病房裡一下子炸開了鍋。
「什麼手術費?」
這是王芳和許午同時問出來的,話裡面的情緒也完全不同,一個是責罵,一個是驚慌。
王芳怒著臉呵斥:「你在說什麼?哪還需要什麼手術費?」
「哥,什麼手術費啊?我不想做手術了,好疼!」許午明白了,幾乎是哭著說出來的。
許言也明白了,原來手術缺錢這事父母隱瞞了,如果在之前,那的確不該問,可現在不同了。
他攤開攥出汗的手,把銀行卡露出來,暢快道:「不缺了,我們現在不缺了,這裡面是十萬,夠了,手術費夠了!」
「啊?」
王芳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許逵也是張著嘴呆呆的望著那張卡不知所措。
這卡……有十萬塊錢?
一家四口有三個人陷入懵呆之中,許言跟往常一樣搓著妹妹的臉笑道:「寶貝你有救了!」
「你,你哪來這麼多錢?」
和地球許午不一樣,藍星的妹妹沒有反抗哥哥搓自己的臉,她最先反應過來,緊接著一大家都反應過來了。
王芳還沒來得及浮現笑容,立馬擔憂道:
「你,你沒做犯法的事吧?你不是搶別人的吧?」
許言笑著搖頭:「這怎麼可能?這不是搶的!也不是別人的!是我借的!從老同學那借的!」
「老同學?你哪來的老同學這麼有錢?」
王芳追問道。
許言腦光一閃:「大學同學,以前經常在一塊打球,今晚剛好碰到了。他看我情緒不對就主動問,我老實說了自己的困難,他也老實說了自己家在京都二環有套四合院,所以就借了我十萬。」
這不是無中生友,是確有其人,只不過那個朋友不是藍星的,是自己在地球傳媒大學的同班死黨。
把他拉來做擋箭牌想必也沒什麼關係,至少這是可以糊弄父母的藉口。
果然,樸實的夫婦倆沒有想太多就相信了,這也是因為相信自家兒子是個老實人,違法亂紀的事應該做不出來。
倆夫妻怔了好一會兒才從金錢中醒悟過來,他們自然是激動的差點跳了起來,若不是許言提醒,恐怕都忘了去交手術費。
等到夫妻倆離開,許午才流著淚問道:「哥哥,這錢哪來的啊?我手術要花多少錢?」
許言溫和道:「真是借的!你手術沒花多少,咱家拿的起!」
許午咬著唇認真的盯著許言,盯了一會後用被子蒙著頭抽泣道:「爸爸借錢,媽媽給我捐骨髓,你結婚的房子沒了,現在還背債,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
說完,她放肆大哭起來,這是生病以來第一次落淚,父母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傷心的模樣,她何嘗又不是這麼想的?
許言望著被子輕輕一嘆,撥開被頭替妹妹擦淚。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這三月是春冬交替的節點一樣,冬天再冷終會過去,它阻擋不住春天的腳步。
從外面進來的夜風把窗簾吹嘩嘩作響,這不正是勝利的號角?
……
今夜無眠,許言如此,家裡其他人更是不用說了。
許逵顫巍巍的從包里掏出老花鏡戴上,然後左手伸的筆直,抬起頭,把手術通知單湊到燈下細細的閱讀。
王芳不識字,也在旁邊看的津津有味。
「這上面寫的是不是小午的名字?可是在後天早上手術?在幾樓?……」
許言望著念叨的她一直在笑,這樣子居然和地球的老媽一模一樣。
全家唯一笑不起來的就是許午了,她依然處在自責之中。
許言知道她的心思,一個勁的逗她笑,直到凌晨三四點,許午才終於睡著。
瞧著那雙安靜的眸子閉上了,一家人才心滿意足的鬆了口氣。
「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兒看著。」許言說道。
因為許午常有輕生念頭,所以她身邊從來不會出現沒人的情況,一般都是由夫妻倆輪流守夜,保證女兒不會出事。
「你做完手術沒多久,快回去!」許逵望了望妻子又看看兒子,「你也回去,我在這兒看著!」
自然而然的,這是一番推搡,現在誰都很開心,睡也睡不著。
三人都很犟,誰都沒走,王芳在守夜,父子倆出門吃宵夜去了。
「錢從哪兒來的?」許逵沉悶問道。
許言好笑道:「我只想說如果真是做了犯法的事,我也不可能陪你來吃麵,你自己的種是什麼樣的你不知道?」
許逵意外的看了一眼,這話說的……怎麼不太像自己認識的兒子了?
許言也意識到自己的說話方式太過地球化,這並不符合前身的老實。
「哎喲,你就別在這兒糾結這個了,我肯定沒騙你!」
許逵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並未說話,只是在很久後才悶悶的說道:「有事你老子幫你扛!」
許言心頭一暖,看來兩邊世界不一樣並不影響老父親對自己的關愛啊。
醫院周圍的小飯店基本都是很晚才關門,許言沖老闆吆喝道:「老闆,兩碗牛肉麵!一份辣,一份不辣,再一份不辣打包!」
許逵坐下,打了個呵欠說道:「明天你就回廬州吧,這麼久不上課,別影響了你實習!」
許言擦拭桌子的動作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下,略微沉吟了片刻,這事本來準備在許午手術後再說,既然現在提到了,索性就攤開了。
「我不想去當老師了,我想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