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家中。
燭火燃燒,照亮房間一片朦朧,阿蒙站在窗前,迎風而立。
北風呼嘯,刺骨冰寒,他投映在牆壁上的身影搖曳,卻無法撫動他的心。
他還在想下午的事情,想古蒙一族的眷顧之力,想自己的天賦,想關於『夢魘』的種種,更想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歷程。
如果是以前的阿蒙,絕不會質疑力量和勇氣之神的偉力和慷慨,自然也從不會考慮這天賦眷顧之力的來源,可現在的阿蒙是不同的。
他繼承了阿蒙的一切,卻多了另一個世界帶來的思維模式,他相信的不只有神,更相信一切符合事物發展規律的真理。
作為全新的靈魂,雖然四周的一切仍舊熟悉,可他不可避免的孤獨,恐懼。
他已經無法做到一切歸於神靈,更無法坦然面對死亡。
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保持戒心,更恐懼不可捉摸的未來。
人一旦溺水,本能的就會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哪怕只是一根稻草,而對於此時的阿蒙來說,他最渴求的莫過於能讓他安心的……力量。
古蒙一族的力量源泉,莫過於天賦眷顧之力,這也是阿蒙的第一觀察目標。
當然,和曾經的阿蒙不同,此時的他學會了觀察,學會了總結,學會了科學的分析,更努力抹開一切表象,去洞徹真相。
半個多月的時間,阿蒙除了加強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外,做的最多的就是對天賦眷顧之力的研究。
古蒙一族雖然使用肌肉多過腦袋,但對神祇的敬畏和對力量的渴望,仍舊讓他們做了忠實的記錄。
在大圖書館內,某些布滿灰塵的書架上,零零碎碎至少有不下千種關於天賦眷顧之力的記錄和說明。
這是古蒙一族千年的積累,當然,你不能指望他們能從厚厚的資料中總結出某些真理,這並非古蒙人的強項。
但對於阿蒙來說,有了這些第一手資料,他就能做到很多事情。
歸類,分析,總結,探究……
足足半個月的時間,阿蒙對天賦眷顧之力的了解越來越多,越來越深,這並不足以讓他總結出某些真理。
但一些猜測已然在他心頭浮現,就比如說古蒙一族的天賦眷顧之力與其說是神祇的賜予,更像是一種奇異的定向引導。
就好比一顆種子被埋進泥土,它有可能長成參天大樹,也有可能胎死腹中,未來對它而言,永不可知,充滿了變數。
但若是有老農勤快的灌水,施肥,鬆土,修剪枝椏,這棵樹就會按照老農的意志去成長。
或者,更直白一點的說,這顆樹只會成長為老農需要的結果和模樣,就如人類精心培育的盆栽。
當然,一朵花永遠無法和樹木比較高大,一叢灌木也永遠無法長出遮蔽太陽的華蓋,這種定向的引導或許神奇,卻仍舊無法超脫被引導者自身的本質和潛力。
具體來看,即使是同一種天賦眷顧之力的覺醒者,表現的程度和細節方面也有極大的差異,例如同為『巨力』天賦者,有的人臂力更強,有的人腿力更猛,有的長於蓄力,有的人爆發力強悍。
甚至,有的人只是隨隨便便的磨礪一番,其力量就能比同類強上數倍不止。
而這種差異性再放大一些,甚至超出了某種限度,也就會造成定向引導的錯漏或偏差。
畢竟,哪怕這『老農』再是勤勞,也無法保證每一顆樹木都能存活,又筆直生長,而寇德神殿的洗禮再神奇,也仍舊不免有失誤,甚至一些額外情況的誕生。
於是,在神殿洗禮之後,某些古蒙人就會擁有些嘰嘰怪怪的能力,他們的覺醒其實不能說是失敗,只是脫離了天賦眷顧之力的主體系,少了上進的路線和可能,自然,也不能算是成功。
事實上,這類天賦眷顧之力的覺醒者數量並不算少,只是因為能力有限,不被古蒙一族重視,也不會被納入常規體系而已。
就比如,阿蒙的『夢魘』之力。
當然,寇德的神殿自然不會承認這些,他們給出的官方解釋就是,只有最虔誠的信徒才能獲得寇德的恩賜。
換句話說,你沒有覺醒強大的天賦眷顧之力,只是因為你……不夠虔誠而已。
好吧,任何事情只要牽扯到信仰的領域,其實都已經從唯物變成了唯心,當心都認可了,一切匪夷所思都能成為理所當然。
曾經的阿蒙就是信了這套說法,他堅信是因為自己不夠虔誠,從而遭受到神的懲罰,並一度視『夢魘』眷顧之力為畢生的恥辱,很長時間內都不願碰觸。
而他後來之所以又正視『夢魘』,並嘗試熟悉這種能力,還是因為神殿的某位大人物給他做了啟示——你所面對的一切苦難都是寇德給與的磨礪,而面對這些磨礪,真正的強者不應該退縮,而是迎難而上。
好吧,這其實反應了曾經的阿蒙對夢魘之力的態度,不是熟悉,不是掌握,不是洞徹真理,而是當成踏腳石一般的征服。
僅僅是這種態度,已經決定了曾經的他無法冷靜的思考,無法直面種種詭異的表象,更無法看到其內蘊含的巨大的價值。
……
思緒飛的有些遠了,阿蒙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冷風呼嘯,透過窗戶吹得他臉色發木。
深吸了口氣,冰冷沁入肺腑,阿蒙眼中神光一凝,繼而一片決絕。
大踏步走回,他躺在了床上,獸皮鋪成的床鋪微微下陷,帶來一片柔軟和溫暖。
阿蒙雙手交叉胸前,目光遙望屋頂,閃爍數次後,終於緩緩閉上。
「所以說,金手指什麼的,都是騙鬼的;系統什麼的,也見不著,而現在,我能抓住,並謀求改變的機會,也只有這夢魘了。
也就是說,該面對的總還是要面對的!」
下一秒,僅僅只是一秒,阿蒙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緩而又規律,仿佛進入了夢鄉。
而在未知的夢裡,阿蒙站在一片虛無之中,他的四周真的什麼都沒有,沒有了城市,沒有曠野,沒有星辰,甚至沒有光,只有無垠的虛空一片寂靜。
就在阿蒙惶恐不知所措的時候,遙遠處,一點火光閃爍並快速前進。
它是如此的快,快到前一秒阿蒙還在疑惑,下一秒,火光已經拖曳著長長的尾翼,猶如划過天際的火線,到了他的近前。
直到這時,阿蒙才看的分明,那居然是一匹馬,一匹全身烏黑,雄壯健碩的夢魘戰馬,它的四蹄如火,帶著熊熊烈焰燃燒,那宛如天際彩虹的火線分明是它踏空而來的道路。
這夢魘戰馬微微側頭,看著阿蒙,淡漠烏黑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疑惑,不過它並未深究,只是一聲長嘶催促。
阿蒙微微遲疑,但本能驅使著他邁步踏前,身輕如風,已然飄到了夢魘戰馬的背上。
這匹夢魘戰馬也不遲疑,又是一聲長嘶,四蹄翻飛,化身火光,奔行而去。
也不過數個呼吸,虛空還有嘶鳴迴蕩,就見遠處有空間破裂,夢魘戰馬仿佛生生撞開了一個虛空裂口,消失不見。
在阿蒙的感知中,他只覺得眼前一花,在看清四方時,已經身處一片七彩的隧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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