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法奧的路
或許，在上位者的眼中，死亡人數只是個數據，能夠以最小的代價平息這一次惡魔入侵，就是最好的結果。
可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那場慘痛的屠戮，那種生命如草芥般的脆弱，那些親密朋友和親人的痛失，才是此生最大的悲傷和恐懼。
而對於造成這一切的帝國，怨念和仇視幾乎是必然的。
惡魔入侵後的雷鳴城，一眾貴族離開，原先的秩序被打破，而法奧-加索爾毫無疑問被眾人推舉為新的領袖。
他又提拔了城市內最有權勢的數人做助手，也就組成了現在這個臨時的執政議會。
而他們現在在這裡要討論的，其實是如何對待龐貝帝國即將到來的特使。
當雷鳴城在惡魔軍團的屠殺中倖存，當法奧·加索爾以一己之力關閉了空間裂縫，對於龐貝帝國的衝擊可想而知。
他們幾乎在戰爭結束的第二天，就送來了特使將至的消息，並等待著雷鳴城的回應，而雷鳴城臨時組建的這個管理團隊，卻在這件事上爆發了極大的衝突。
「作為帝國子民，需要他們守護的時候，卻毫不遲疑的拋棄了我們。
現在，我們勝了，他們又跳出來叫囂，我很奇怪，為什麼我們要理會他們？」
這是商人和自由民的代表，巴基斯憤怒的咆哮，這一次惡魔入侵中，他失去了兩個兒子和三個兄弟，整個家族損失慘重，仇恨幾乎摧毀了他的理智。
「你說的有道理，我不否認，我也能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可巴基斯大人，請你冷靜，冷靜的看看四周。
雷鳴城身處內陸，除了陸上交通，就沒有其他的通行方式了，四周也都是服從帝國統治的領土和城市。
是，我們雖然暫時不缺糧食，可也只是暫時而已，帝國要想逼迫我等，都不需要其他手段，只要斬斷交通，我們就要坐困愁城。
這次惡魔入侵，我也有親人死去，我也悲痛，可人總得向前看，我們總得為城內還活著的人尋求一條生路吧？」
作為原本城市的典獄官，吉爾洛倫才是正統帝國學院畢業，歷經數個政府部門任職，極有能力和經驗，只是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才被排擠。
現在，也是他在充當執政官的角色，處理城內的具體事務。
「可這樣的帝國，這樣的統治者，我們能相信嗎？
軍人，守家衛國是天職，我哪怕戰死沙場，流干最後一滴血，都不會眨一下眼，可現在呢？
這是背叛，是出賣，是從背後捅出來的刀。
我們真要是服了軟，對得起死在戰場上的那些戰友嘛？他們的英魂會安息嗎？」
這次開口的是另一位守衛軍團千夫長赫魯-雷恩，也是一個脾氣暴躁的老兵，歷經戰陣，九死一生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當然，和法奧一樣，曾經也是個不受待見的主。
最後，赫魯目光認真掃過其他人，才道：「而且，背叛，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區別，往後，你們真的敢把背後交給這樣的帝國？」
「是，你說的有理，可出路呢？
別光是說啊，咱們雷鳴城就這情況，你們光是說問題，擺事實，怎麼不為大家找個出路？」
這時『屠夫』奇科夫開口了，聲音尖銳，仿佛要刺破耳膜：「怎麼總不能等死吧？」
「為了苟活，就能妥協？」
「可人總是要活著啊！」
「……」
「你簡直不可理喻。」
「那你這般想要妥協，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啊？」
「你血口噴人。」
「你無理取鬧。」
長桌之上，四人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從最初的還能冷靜分析辯駁，到最後的人身攻擊，幾乎演變成了潑婦罵街的場景。
而在首位，法奧目光幽深，定定的看著屋頂，他的眼神似乎能穿透牆壁，看向遠方，又似乎只是在出神。
對於，會議室內的爭吵，他仿佛沒有聽到，也一言不發。
說實在的，他也在猶豫，作為帝國軍人，北方磐石軍團服役近二十年的戰士，他見過的，知道的都比在座的眾人要多，帝國的那群議會老爺們是什麼德行，他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很擔心。
可他又能做什麼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就一名戰士，充其量能當一名將軍，帶兵打仗還算是老本行，可你要讓他管理城市？
十多萬人啊的吃喝拉撒，那就真是為難他了。
而且，那位偉大存在已經給他定了目標——屠盡惡魔啊，光是想想就是一個宏偉到無法完成的使命。
他不缺決心，也無所謂生死，可現在，他迷茫了——實在是不知從何下手啊！
難道讓他單人獨劍，走出城市，哪裡有惡魔就對哪裡去？
可就只是一個人的話，他得殺到什麼時候啊？
想到這裡，法奧甚至有些幽怨，這個夢魘之主也是個不靠譜的主，牛逼吹了，目標定了，可您也不能就露了一回面，就不出現了啊？
難道是把自己給忘了？
未知的層面，阿蒙感受到了法奧這個念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其實他並不是沒有出現。
事實上，他幾乎是每天都有降臨，只是沒有出聲，法奧不知道而已。
而法奧面對的困境和選擇，阿蒙其實也沒辦法，給不出決斷性的建議才是他沉默的原因。
不過，感受著法奧閃過的某個念頭，阿蒙的目光，突然間閃了閃。
坐在上首的法奧終於有了動靜，他目光驟然一凝，臉上似乎閃過了激動神色，而後他低頭，看著眾人，出聲：「都給我閉嘴。」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卻有莫名的威嚴，原本混亂的議事廳瞬間安靜下來。
對於法奧，他們原本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毫無疑問，現如今的他們對他都有著本能的敬畏。
毫不客氣的說，是他一手拯救了城市，一手屠戮了數不清的惡魔，那種力量，讓他們尊敬，也令他們畏懼。
法奧做了決斷：「吉爾洛倫，你做好迎接使團的準備。」
「巴基斯，你穩定好城市秩序。」
「赫魯，你將整編好的軍團拿出來，讓小伙子們拿出最好的狀態，別讓人看輕了。」
「最後，奇科夫，幫我傳個消息給帝國，讓他們派個能做主的人來，我，只給他們一次機會。」
「是的，閣下。」
命令下達，四人再不猶豫，立刻起身告辭，去完成各自的任務了。
而法奧則坐在原處，等眾人走的遠了，他才對著未知所在，輕聲問：「偉大的夢魘之主，您也是贊成談判嗎？」
阿蒙毫不客氣的教訓道：「小子，我原本以為你還算腦袋清醒，可現在看也是個糊塗蛋。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讓你當龐貝皇帝，你就能做的比現在這位要好？」
「這個，我覺得自己沒這個本事！」法奧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呵呵呵，本事？就眼前這四人你都統合不好，居然還想管理一個帝國？開玩笑呢！
而且，你不要忘了你的目標，你將屠盡惡魔，這已經決定了你以後的道路，不會是統御天下的帝王，更不可能定國安邦的國王之手。
你只會是征戰沙場，屠魔九百萬的不敗戰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