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死和起死回生是兩個概念,肖仁不在乎能不能長生不死,但他很想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因為死亡,有時並不是自然的,種種意外,造就了種種悲劇。
黑暗裡,肖仁睜著眼,漂浮著,思考著生命與死亡。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無比龐大的白焰出現在肖仁的視野中,它仿佛是一切的起點,象徵著亘古與永恆。
肖仁在它面前,只感覺渺小無比。
是進化2級人族時出現的那個巨大的白焰,而且此時的白焰,看上去比上次那個還沒一分為二的白焰更大。
肖仁意識有些朦朧,腦子裡仿佛想著一堆事,又仿佛什麼都沒想,所以看到這個巨大的白焰,也沒什麼反應,只是以第三者的角度靜靜地看著而已。
肖仁和那白焰在這無盡的黑暗中不知呆了多久,時間仿佛沒了任何意義,仿佛只過去了幾分鐘,又仿佛過去了億萬年,肖仁連自我的認知都有些模糊了。
就在這時,那一直靜靜燃燒的白焰突然出現了變化,一輪環形白焰以白焰為中心,閃電般擴張開來,穿過了肖仁的身體,穿過了無盡的黑暗,向著未知的遠方擴展而去。
釋放出焰圈後,白焰明顯小了一些,而焰圈經過的地方也開始發生變化,本來虛無一物的黑暗中開始出現一些氣團,這些氣團緩緩冷卻,變成或大或小的石塊,又逐漸匯聚,形成一個個形狀有些不規則的球體,並相互旋轉了起來。
肖仁認出來了,這些球體是各種星球的雛形。
在星球逐漸成型後,一朵朵小型白焰從巨型白焰上飄離出來,飛向了一個個星球,巨型白焰再一次縮水。
那些有白焰降臨的星球開始發生變化,一個個肖仁從來沒見過的生物,接連不斷出現在一個個星球上,繁衍進化……
場景一變,那個一直佇立在世界中心的白焰,變成了一個跟肖仁差不多大的白焰,它仿佛一個新生兒一樣,好奇的躥到一個個星球上玩耍。
肖仁的視角一直跟隨著這朵白焰,跟著它看到了無數從沒見過的生命,見證了一個個種族的崛起與覆滅。
漫長的旅行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出現在了肖仁的面前。
這是一個有點奇怪的星體,因為它不是球體,而是一個巨大的圓盤。
不過這不是它最怪異的地方,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在於,這個星體上出現了文明。
這是漫長的旅途中,他們遇到的第一個文明星體。
白焰仿佛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生存形式,顯得很是好奇。
它從一朵火焰變成了本土生命的樣子,混進了那個文明里。
這個星球的文明物種長得和人類有些相似,只是他們非常巨大,肖仁站在這些巨人面前,連他們的腳背都夠不到,這是真正的巨人,地球上的人類在這兒就如同螞蟻一樣渺小。
不過他們的文明並不怎麼發達,換到地球上,也就相當於奴隸社會的水平。
白焰在這兒認識了一個奴隸少年,漫長的歲月過去,兩人成了好朋友。
少年是個有理想的人,他不想繼續當奴隸,於是在多年以後,他叛變了。
但很可惜,他失敗了,而且還被殺了。
畫面一轉,白焰化身的巨人出現在少年的屍體旁邊,由巨人變回白焰,將少年的屍體包裹了進去。
之後的影像突然出現了問題,像是一台信號不好的電視一樣,畫面亂七八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帶著哭腔的焦急聲音傳來:「叔叔,你醒醒啊,嗚嗚,醒醒啊……」
亂七八糟的影像,朦朧的意識,都如潮水一般快速消失,肖仁遽然睜開了眼,大口呼吸了一會兒,看著旁邊的小女孩,還有不遠處的三具屍體,這才意識到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可那真的是夢嗎?
白焰那持續了亘古的孤獨感,漫長的旅途,各種奇異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的真實,現在驟然醒來,肖仁甚至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叔叔,你沒事嗎?」
肖仁轉頭看去,就看到哭成了小花貓的小女孩,欣喜又有點擔心的看著他。
肖仁勉強笑了笑:「沒事。」
說完,他沉默了一下,別過頭,輕聲道:「你的家人,我無能為力。」
聽到他的話,剛露出笑臉的小女孩一愣,眼淚在眼中瀰漫,卻沒再落下來,她有點抽噎的說:「我,我知道了。」
有人說,長大,往往就在一瞬間。
但,這並不一定是什麼值得回憶的經歷。
小女孩看起來只有七八歲,但在這天,她卻被家人的慘死,硬生生拉到了人生的岔口上。
報仇,生活,還是妥協……
這些馬上都會成為她要面臨的問題,雖然很多她現在都不懂,但用不了多久,她就不得不懂。
看著忍著眼淚,把弟弟的屍體抱到父母旁邊的小女孩,肖仁不由得想起了在昏迷時看到的那一切。
他不知道為什麼又看到了那個白焰,但跟著那個白焰走了一趟,肖仁卻感悟了許多。
生老病死,自有定數。
不管是意外,還是壽終正寢,命都只有一次,也正因如此,才顯得它彌足珍貴。
有個詞,叫做「生存壓力」。
她可以讓生物進化,讓人成長,讓文明出現,讓世界改變。
假如人人都可以復活,可以長生不老,那誰還會為了活著而努力奮鬥呢?
生物與死物的區別,就在於他們畢生都在努力活著。
肖仁不知道最後白焰包裹住那個巨人,是不是想把他復活,但經過了這次經歷以後,他做了一個決定:哪怕以後擁有了起死回生的能力,也不對別人使用。
肖仁坐在地上,樣子有些悽慘,臉上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冤魂一樣,七竅流血,再加上白衣人濺的血……嚇人。
他的身體狀況也沒說的那樣沒事,精神透支造成的傷害,即便第二意識的恢復力強,這點時間也恢復不過來。
掏出手機給夜凌天打了個電話,過了許久才有人接起來。
「什麼事?」夜凌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估計剛才還在睡覺。
肖仁有氣無力道:「老大,你小弟快掛了,派人過來支援一下啊。」
夜凌天忙道:「你現在在哪兒?」
肖仁把地點告訴他,掛了電話。
他現在的確需要支援,因為他不確定那個組織會不會再派人過來,畢竟那些人看起來很重視這個小女孩的樣子。
說起這個,肖仁也有點奇怪,那些白衣人死前自殺都生怕傷到她,很明顯這個女孩對他們有很大的用,而且還得保證她活著,這個小女孩有什麼奇怪的嗎?
肖仁看向小女孩,用系統鑑定了一下,頓時一愣。
「童洛洛,2級人族,生命:13000!好感度:80!」
她竟然是二級人族!
之前肖仁用感電力掃描的時候,這小女孩的光圈夾在在幾個白衣人中,肖仁沒太注意,但她的父母,肖仁仔細看過,是正常人無疑。
也就是說,假如她不是收養的,那她便是自然進化出現的覺醒者,非遺傳。
最關鍵的是,她不像李萌萌那樣掛著個「未覺醒狀態」,這說明她現在已經覺醒了!
根據龍門這些年的調查,在二十歲之前,不管是肉身系還是精神系,都很難覺醒,更別說她才七八歲,這么小的孩子,根本沒聽說過有覺醒的!
肖仁決定問問她:「我叫肖仁,不肖子孫的肖,黃世仁的仁,你叫什麼名字啊?」
有點麻木的出神的小女孩一愣,看到是肖仁問她,眸子裡才有了些神采,帶著點鼻音回道:「肖叔叔好,我叫童洛洛,今年八歲了。」
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啊,肖仁有點感嘆,又問道:「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與同齡的孩子……嗯,哪裡不一樣嗎?」
聽到這個問題,童洛洛眼神里突然有些恐懼,結巴了一下:「沒,沒有?」
見此,肖仁知道,恐怕她自己也知道她有特殊能力了。
至於她為什麼不說,可能是被父母叮囑或者嚇唬過,畢竟自家孩子突然有了特異功能,正常父母肯定不敢讓人知道,不然讓人抓去切片了怎麼辦?
想了想,肖仁覺得還是實話實說,現在這場面也沒什麼傷疤好揭了。
「叔叔是特殊警察,那些壞人是沖你身上的能力來的,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能力,我才好弄明白那些壞人為什麼抓你,有什麼目的。」
童洛洛一聽那些壞人是沖自己的能力來的,頓時愣住了,她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連累是什麼意思,但確實模模糊糊的有了這種感覺。
「我,我可以變出火來。」童洛洛愣了一會兒後,說道,同時她小手上也凝聚出了一朵紅色的小火苗,但一瞬間就消失了,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每次變的時候就會頭疼,爸爸媽媽說不能變,不然會生病……」
還沒說完,童洛洛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肖仁連忙扶住她,小丫頭的樣子明顯是精神力耗盡了,看來她覺醒後,真的沒怎麼用過能力,不然經過鍛鍊的精神系覺醒者,不會就這麼點精神力。
把童洛洛抱到沙發上,肖仁也皺起了眉來。
火系?
之前他看到白衣人自焚的時候,就想起了方舟,當時他就想,這些白衣人背後的勢力,會不會就是方舟背後的勢力。
之前藍火集團那次任務,眾人最想不明白的就是方舟為什麼要潛伏在那個不入流的團伙里,現在知道了童洛洛是火系後,肖仁忍不住有個猜測:莫非那個神秘勢力在搜集火系覺醒者?
那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還有那個把人分解成粒子的白焰,以及那個充滿毀滅的意識,又是什麼?
一個個謎團在腦子裡纏成了一團亂麻,本就疼的腦袋更疼了,肖仁連忙停止了思考。
閉目休息了一會兒,一聲驚叫響起,肖仁連忙睜開眼,卻是童洛洛醒了。
小丫頭臉色還很蒼白,大概是做了噩夢,看上去一臉驚恐,看到肖仁後,直接跑過來撲到他懷裡,抽噎著,努力不哭出聲來。
肖仁拍了拍她的背,剛要安撫一下,感電力視野里突然發現三輛車正在靠近這邊,車內全是覺醒者,為首一輛還有一個人的藍色光圈超大,是夜凌天。
肖仁在童洛洛耳邊低聲說道:「叔叔可以變出白色火焰的事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
童洛洛抬起頭,淚眼汪汪的點點頭:「嗯!」
雖然這次白焰出現後,並沒有展現出治癒和返老還童的效果,但肖仁還是不想暴露自己可以轉換白焰的能力。
只要童洛洛不說,就沒人會知道。
肖仁走的門外等了一會兒,看到車燈光後,招了招手。
不一會兒,幾輛紅旗在門口停下,夜凌天第一個下來,一直冰塊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緊張:「傷的重不重?」
肖仁指了指腦袋:「精神透支,身體沒事。」
聽到只是精神透支,夜凌天鬆了口氣,肖仁的稀有程度就跟孤獨的喬治一樣,死了可真就沒了,聽到他電話的時候差點沒把他嚇死。
讓隊員檢查現場,夜凌天問道:「具體怎麼回事?」
肖仁把發生的事跟他簡單說了說,然後道:「這孩子是火系覺醒者,結合藍火團伙那次任務,我覺得他們在搜集火系覺醒者。」
看了看躲在肖仁身後的小女孩,夜凌天有些意外:「這孩子是覺醒者?」
「嗯。」肖仁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她……怎麼辦?」
夜凌天皺了皺眉:「先帶回龍門吧。」
那個組織就是衝著童洛洛來的,肯定不能送到福利機構或者親戚家,不然就是害人了。
「行。」
肖仁點點頭,蹲下身和童洛洛說道:「跟叔叔一起走好不好?」
童洛洛有點害怕的看著龍門成員,又看看屋內,猶豫道:「爸爸媽媽……還有弟弟……」
「他們也一起。」
童洛洛點點頭:「好。」
之後的幾天,肖仁和龍門的人幫著辦了葬禮,至於警方調查,還有怎麼跟童家人說的,肖仁就不知道了。
此時肖仁正在龍門地下基地,一臉懵圈的坐在夜凌天對面。
「啥?我?監護人?」
夜凌天點點頭:「龍門的人本來就不會看孩子,再說了,她現在就只敢跟你說話,不你來誰來?」
肖仁崩潰道:「大哥,我也不會看孩子啊!我還沒女朋友呢,你就塞給我個孩子,我以後怎麼找媳婦兒啊!」
夜凌天聳聳肩:「只是監護人,又不是養父,有啥可影響的。」
「我靠,有區別嗎?」肖仁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個總是在食堂給一個小丫頭餵食的那個麻花辮呢?我看她照顧孩子就挺合適啊!」
「你說筱筱?」夜凌天搖了搖頭:「她顧不過來!行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說說那天出現的人吧,你有什麼看法?」
我去,什麼叫就這麼定了,我的意見呢?
肖仁無語,但還是先說正事。
「我覺得這個組織貌似是個宗ii教。」肖仁想了想說道。
方舟死前提到過「新神」,白衣人則提到過「我主」,這聽起來很像一些狂熱宗ii教信徒會說的話。
夜凌天點點頭:「根據情報部的分析也是如此,而且他們口中所謂的神,應該跟火焰有關。」
肖仁也覺得如此,不過他想的更多一點,他總感覺那些白焰,好像跟他身上的白焰有點關係,但不知道什麼關係。
不過這些他不打算說出來。
「對了,之前你發現的那個天罡強者的模樣整理出來了。」
夜凌天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技術部調取了當天多個地方的監控後,結合一個個畫面,合成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白袍的老者,額頭有一朵白焰圖騰。
看到這張照片,肖仁一愣。
老者白袍上的火焰暗紋,在那些白衣人衣服上也有同樣樣式的暗紋,還有他額頭的那個白焰圖騰,讓肖仁立刻想到了契約時,在寵物額頭上一閃而逝的白焰圖騰,兩者一模一樣。
「結合你之前說的白衣人的服飾,我們覺得這名老者可能跟那個組織也有關係,你看看他長袍上的暗紋和你看到的一樣嗎?」
肖仁回過神來,點點頭:「一樣,你們查出他的來歷了嗎?」
夜凌天有些遺憾的搖搖頭:「沒有,他和翰林酒店的老闆是單線聯繫,其他人並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而且他出了坊城市之後,就突然失去了蹤跡,我們正在找,但還沒有線索。」
之後兩人又商討了一會兒,但並沒商討出什麼東西,現在已知的信息太少了,那個組織仿佛在世間隱身了一樣,在此之前完全沒有一點蛛絲馬跡暴露出來。
「對方既然找的是火系,你最近還是老實在市里待著吧。」夜凌天最後說道。
肖仁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苟是得苟一陣,但等潘多拉軍團壯大起來,呵,看看誰當耗子誰當貓!
從地下基地上來,肖仁還在想那個老者的圖騰。
自己的寵物頭上,的確出現過一模一樣的白焰圖騰,但很快就消失了,可老者的圖騰卻一直都有。
所以肖仁有點不確定:老者那圖騰到底是紋上去的,還是……
契約的緣故。
若是契約,那是有人契約了他?還是他契約過別的生物?除系統以外還有人擁有契約能力嗎?
來這一趟,肖仁只感覺迷惑的事反倒是更多了。
在食堂里點了一堆食物,肖仁化鬱悶為食慾,痛痛快快的吃了一場。
剛要走人,曾雲芝的聲音突然傳來:「肖仁你先等等!」
肖仁轉身一看,就見曾雲芝拿著一堆材料,領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走來。
小女孩一看肖仁,眼睛一亮,高興的喊道:「肖叔叔!」
肖仁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想要走人,但看著童洛洛開心的笑臉,這一步怎麼也邁不出去。
「咳,啥事?」肖仁看向曾雲芝。
曾雲芝踩著高跟鞋,踏踏的過來,把一堆資料拍到肖仁手裡,笑呵呵道:「以後你就是這孩子的監護人了,資料都辦好了,直接在龍門大院那邊上學就行,要認真當奶爸哦!」
肖仁:「……」
有人問過我的意見嗎?
我這連個女朋友還沒談呢,這就當爹了?
這時肖仁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低頭一看,就見童洛洛那不安的眼神。
肖仁心中一軟,算了,女朋友啥的,還是順其自然吧。
揉了揉她腦袋,笑道:「以後跟我混,怎麼樣?」
「好的!」童洛洛立刻高興道。
曾雲芝拍了他一巴掌,笑罵道:「你要死啊!什麼叫跟你混,在孩子面前好好說話!」
肖仁嘟囔:「我又沒孩子,我哪兒知道該怎麼說!」
帶著小丫頭在食堂大吃了一頓後,肖仁帶著她去了龍門大院。
其實肖仁覺得這裡與其叫龍門大院,還不如叫龍門小鎮,畢竟以這占地規模怎麼也不像大院。
把一些材料和證明給了門衛處,又錄入了童洛洛的骨架信息後,童洛洛正式成了這裡的住戶。
領著小丫頭來到102小樓,肖仁在大院住的時候,大都是和父母住在102,101則是以後結了婚再過去住。
當然,現在看,這估計是個未知數了……
「進去以後,記得要叫爺爺奶奶哦。」雖然小丫頭很懂禮貌,但肖仁還是提前說好,畢竟他不知道父母會不會反對,還是先留個好印象比較好。
童洛洛怯怯的點了點頭。
肖仁笑道:「別擔心,他們很喜歡小孩子的。」
開門進去,老兩口正在客廳看電視劇吃飯,看到肖仁回來,剛要招呼他吃飯,就看到兒子身後的小女孩。
老兩口一愣,就見童洛洛抓著肖仁的衣角,露出半個身子,怯生生的道:「爺爺奶奶好!」
肖淑雯最先反應過來,有些激動的看看童洛洛,又看看肖仁:「這孩子是我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