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一直睡到下午兩點才悠然轉醒,房間寂靜,床的另一邊空蕩,被子整整齊齊的擺放,枕頭規規矩矩放在原來的位置。
跟周西這邊的凌亂涇渭分明,陸北堯離開了。
房間裡有些涼,周西把臉埋在枕頭裡。
房門被敲響,她不想動彈,繼續趴著。陸北堯睡覺永遠占據大床的邊角,以前租房住,他租的房子便宜,裡面只有一張一米二的小床,周西故意擠他。
陸北堯寧願半邊身子懸空,也堅決跟她拉開距離。
有些事,很早前就有了答案,只是她不甘心。
女追男隔層紗,那是兩情相悅。沒有感情的女追男,中間是鐵紗,這輩子她都不可能穿過那層紗。
「陸太太?醒了嗎?該起床吃飯了。」許阿姨進門,柔聲道,「窗簾打開一些好不好?留個紗簾?」
「嗯。」周西從枕頭裡發出聲音,側頭看向許阿姨模糊的身影,「以後叫我周西。」
許阿姨打開窗簾,金色夕陽光從右側窄邊窗戶映照進來,鋪到柔軟厚實的地毯上,周西眯著眼看。
「那窗戶也打開,通通風怎麼樣?」
周西又嗯了一聲,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你不是喜歡我叫你陸太太嗎?怎麼?又改主意了?」許阿姨打開窗戶,讓暖風落進來,窗戶是內開,窗欞反射出金色光芒。
「又沒結婚,叫什麼太太。」周西重新把臉埋回去,之前她以陸北堯太太自居,就逼所有人叫她陸太太。
現在想來,實在是不要臉。
「就差一張證,你早晚都是陸太太。」許阿姨說,「吃小餛飩怎麼樣?早上吊的土雞湯,味道好著呢。皮子我已經做好了,是你喜歡吃的薄紙皮。剛起床喝點熱湯對身體好。」
周西沒有餓意,就是頭暈。
「嗯。」
「那我去了,你趕快起床。」
阿姨離開。
周西閉上眼緩了一會兒,起床找到拖鞋走進浴室。身上疼的厲害,頭也疼,她洗完澡換上舒服的裙子下樓。
餛飩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中,午後的陽光柔和。周西的心情好了些,餓就席捲而來,鋪天蓋地的把她吞噬。
周西剛到廚房門口,許阿姨就端著盤子出來,盤子上放著白釉湯碗,裡面盛著熱氣騰騰的餛飩,「去吃飯,別待廚房門口。」
周西拉開餐椅坐下,許阿姨就把木湯勺放到盤子上,「你吃著,我去給你打一杯果蔬汁。」
小餛飩瑩白,湯頭鮮香,周西吃的鼻酸,眼睛也熱漲。
片刻後阿姨過來把果汁放到周西手邊,說道,「先生交代了,最近兩天你就別出門了,在家好好養你的腿。」
餛飩里有蝦仁和馬蹄碎,是周西喜歡的口味。
「他幾點走的?」
「我過來時他就走了,七點半之前吧。」阿姨去廚房收拾殘局,說道,「先生還是很疼你,知道你受傷,連夜趕回來。」
果蔬汁里有少量蜂蜜,淡淡花香壓下了蔬菜原本味道,清爽微甜。一碗餛飩吃完,周西額頭泌出了汗,身體也徹底活過來。
「你和先生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快了吧?」阿姨過來收拾碗筷,隨口問了一句。
「不結婚,我們要分手了。」
「啊?」阿姨倏然抬頭,驚的手裡的盤子都快要跌落,盯著周西看了半晌,上前探周西的體溫,「你發燒了?」
「沒有。」周西揚起下巴,杏眸清澈,「是真的,以後我可能吃不到你的餛飩了。」
「真是發燒了?」燒到說胡話。
阿姨連忙去拿體溫計,「要不要去醫院?夏天傷口很容易感染,感染就發燒。」
周西的手機又響了一聲,她拿起來看到微博推送。
「周西和陸北堯疑似分手。」
這些營銷號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周西剛想分手,這邊就公開了?她點開推送連結。
昨天S市晚間新聞交通欄目一個事故,穿著黑色裙子踩著高跟鞋的女人不看紅綠燈,不知道在想什麼,徑直走到走到路中間被一輛飛馳而來的汽車撞進路邊綠化帶。
汽車司機下來扶起花壇里的女人,交通欄目的記者上前採訪。女人額頭有擦傷,一臉迷茫看著鏡頭。
「你有沒有看到前面是紅燈?」主持人問,「為什麼還要往前面走?多危險啊。」
女人臉上有灰,裙子破的狼狽,似乎沒聽清記者在說什麼。她偏了下頭,大眼睛明亮,「什麼?」
「你知不知道過馬路是要看紅綠燈?」記者犀利追問,「你對交通規則知道多少?」
女人低著頭擦臉上灰塵,陷入沉默。
記者開始講交通法則,旁邊的司機說道:可不可以先走?這個女人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
交警登記雙方信息,就讓機動車司機先走,帶著女人到路邊繼續口頭教育。
播出之後,有人指責交通部門態度粗暴。女人看起來狀態很差,如果是精神病患者,這是草菅人命,隨後有網友說這個人長的像周西。
先在討論組扒,大家東拼西湊,扒出來真的是周西。周西怎麼成這樣了?難道周西失戀了?周西跟陸北堯分手?
這是大喜事啊!
把這件事搬到微博的博主叫陸北堯周西今天分手了嗎,這個博主的註冊時間是陸北堯和周西公開當天,每天問候陸北堯和周西什麼時候分手。
這個博主一看失戀訊息,喜出望外,迅速在微博搞了個千元抽獎。
這麼一抽,黑粉就都來了。營銷號二轉了這條信息,截圖千元抽獎。總結出來:周西和陸北堯分手了,周西大受打擊才會做出這麼失智的事。
周西陸北堯分手就上了熱搜,這條微博下已經一萬多條評論。
「營銷號司馬,不黑我們北哥會死嗎?西娘娘和我們北哥有什麼關係?穿好你馬的復活甲。」
「截圖是北黑,路人不要被帶節奏。北哥在劇組好好拍戲呢,至於某人演戲還是碰瓷都跟我們北哥沒有關係。」
「分沒分手都和營銷號無關,也和北哥無關,請不要給敬業演員潑髒水。」
「請關注北哥新作《將軍》。」
「博主不刪,今晚馬必死!」
下面陸北堯的粉絲迅速控場,已經把事情壓了下去。
周西對這群人諷刺她沒有什麼興趣,她常年被陸北堯的粉絲諷刺,已經麻木了。可撞車這段怎麼回事?她重新看了一遍撞車視頻,今天氣溫高達三十度,她還坐在陽光下,後背起了一身寒。
她的記憶里沒有這段,這是失憶了?還是她並非書里的人?而是穿書?
她找到完整的新聞看,她跟交警認錯,隨後前往醫院。這個過程有一個小時,完全失憶狀態。
她還忘記了什麼?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仿佛生命缺失了一塊。
記憶是浮在空中,上下不接,空空蕩蕩。
電話響了起來,來電是董阿姨,周西接通電話。
「西西,你爸清醒了,你趕快過來醫院。」
周西起身拿起一件外套穿上,又去找車鑰匙,發現自己常用的車鑰匙不見了。
「量體溫了,你幹什麼去?」許阿姨終於是找到體溫計,快步走過來。
「我去醫院,你見到我的車鑰匙了嗎?」周西拉開放鑰匙的抽屜一通翻找。
「你就沒帶回來,你昨天回來就拎著一個包。」
周西抬眼看著許阿姨。
許阿姨說,「你現在這樣怎麼開車?你要不打車去?你去醫院幹什麼?」
周西的車鑰匙呢?她拼命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我去醫院看我爸,那我打車去。」周西穿上運動鞋,拎起背包往外面走。
「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不回來。」
周西打車到醫院,死活想不起來那輛紅色的阿斯頓馬丁去哪裡了,車庫裡只有陸北堯的黑色奔馳。
車到醫院門口,周西下車燥熱空氣直撲過來,她壓低帽檐遮住大半邊臉。快步往病房走,手機叮的一聲響,她拿起來看到到帳提醒。
「XX銀行到帳兩百三十萬,餘額兩百三十一萬。」
什麼錢?
周西翻看手機,微信上一條消息落過來,來自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孟曉:「買家把車款給你打過去了,你查下有沒有到帳。」
周西把阿斯頓馬丁給賣了?她停住腳步,迅速拿起手機找到孟曉的電話號碼撥過去,那邊接的很快。
「寶貝,房子幫你找好了,就在我家隔壁。剛要給你發信息,你就打電話過來了。」孟曉風風火火的聲音落過來,「車款收到了嗎?」
「我委託你賣車?」周西話語裡有幾分遲疑。
「你什麼意思?你昨天火急火燎讓我幫你賣車?你是不是後悔了?我就說你會後悔,這輛車是限量款,這麼低的價格賣出去,肯定買不回來。」
「不是,我沒有後悔。」周西不能說車禍的事,主要是太丟人,希望現實中沒人把昨天的新聞往她頭上猜,「你現在忙嗎?」
「不忙,怎麼了?」
「請你吃飯,我在醫院,你來接我。」
「今晚跟我吃飯?周西,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周西徑直往住院部走,說道,「我請你吃飯,有什麼問題?」
孟曉嘶了一聲,說道,「昨晚S市晚間新聞上那個被車撞進綠化帶的傻叉不會真的是你吧?你是傻了還是失憶了?今天是你和陸北堯在一起四周年紀念日,你不是去找陸北堯嗎?」
周西默了有半分鐘,把墨鏡又緊緊的壓到鼻樑上,整張臉遮的嚴嚴實實,「那個傻叉是我。」她一頓,說道,「我和陸北堯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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