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西一顆心瞬間跌入谷底,她揚了下唇笑的諷刺,「我長著一張大眾臉嗎?」
「你不是齊貴人?眼睛有點像。」阿姨笑著說,「你長著一張明星臉。」
孟曉嘖了一聲道,「我們西西可比那個江喬整容臉好看多了,阿姨,你該去配一副眼鏡。」
阿姨被損了一通,臉上有點掛不住,「齊貴人是整容的?」
「整之前可丑了,大鼻子短下巴。」孟曉笑容燦爛,紅唇噙著笑,「現在你看她的鼻子,尖的能戳死人。」
「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懂,反正我就看電視劇。那個女的挺火,合同簽完,材料我拿走了。」
孟曉簡直想翻白眼,她因為周西跟江喬勢不兩立,「就算是像,也是江喬像我們西西。」
周西紅的時候,江喬還不知道在哪裡打醬油呢。
「房子有什麼問題,直接微信發信息給我。」房東阿姨懶得跟孟曉這個槓精掰扯,收起合同裝進手提包,「我先走了。」
孟曉還想說什麼,周西握住她的手腕,孟曉心中驚訝,回頭看過去。周西目光很平靜,靜的有幾分溫婉。
「謝謝阿姨了。」周西很輕的捏了下孟曉的手腕就鬆開,拉開門送房東阿姨,說道,「麻煩您了。」
送走房東阿姨,周西重新設入戶門密碼。
「周西,你竟然沒有窮追猛打的吐槽江喬?」孟曉覺得周西這變化可太大了,仿佛一夜之間換了芯子,「江喬能整容臉跟你沒法比,你比她好看幾十萬倍。」
「可她比我紅。」
孟曉眨眨眼,默了幾秒開口,「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以前的周西每提及江喬就要瘋狂吐槽流水線臉,炒作女王,無所不用其極的買熱搜,紅也是買出來的。江喬和周西有些撞類型,但江喬沒有周西那麼能作,她抓著機會瘋狂往上爬,如今已經擠進了一線小花。
江喬的團隊也很噁心,逢男拉瓜逢女艷壓。出道時天天踩周西,後來跟陸北堯合作戲,又拉瓜炒緋聞。
周西噁心死了江喬,今天她是變性了嗎?竟然會承認江喬比她紅,也沒有吐槽江喬長得醜。
「要不是你退圈,能輪得到她?」
周西不是被魂穿,而是她拿到了他們這個世界的劇本。
「那我現在重新進圈怎麼樣?」周西設好密碼,抬眼。
「瘋了吧?你現在進圈是給人當墊腳石的嗎?還被人嘲笑。你現在肯定不能再回去了,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可我能做什麼?」
空氣寂靜,午後陽光穿過院子裡的樹木,落到周西的身上。她長發傾落,她隱在光下的側臉漂亮清雅。光中浮塵緩緩下沉,窗外池塘金魚吐泡發出聲響。
孟曉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我家破產了,我做什麼能養起這一年三十六萬的房租?」
周西一直都是驕傲跋扈張揚的,孟曉總認為她一輩子都會這樣。即便周家破產,她也依舊會背最新款的限量包,買高定禮服,吃穿都是最好。
她現在變了,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她變的越加通透成熟。但這種成熟是要付出代價,她付出了什麼?
「我想重回演藝圈,不是玩票,是認真的謀生。」周西進門,說道,「我總要生存。」
「你還有經紀人嗎?」孟曉抿了下唇,說道,「你還有經紀公司嗎?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你想清楚,你現在回去只有大量的黑粉等著噴你。」
「我就算不回去,他們也每天都蹲著噴我。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收他們一點錢呢?我原本就一無所有。」
周西沒簽過正經的經紀約,她之前進娛樂圈玩票,掛在周氏娛樂名下。
後來周西放飛,經紀人也跟周氏娛樂解約,她就成了自由人。周西風評很差,想重新簽經紀公司,怕是有些難。
周西跟孟曉吃完晚飯,孟曉的工作室有事,她接了個電話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周西在網上找搬家公司,找了個最快公司。預約搬家,他們答應今晚八點半可以過來搬。
她現在迫不及待想離開陸北堯,儘快脫身。周西是個惜命的人,她怕命喪於此。
周西打車到玫瑰莊園,計程車不能進小區,她在門口下車步行進小區。夜色沉謐,空氣中瀰漫著玫瑰的香氣。
曾經她以為會在這裡住一輩子,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搬走了。
穿過林蔭小路,走進唯一的一棟三層別墅。院子裡亮著一盞燈,但房間裡暗著。她晚上不在這裡吃飯,阿姨就以為她晚上也不過來住,就回家了。
滿園玫瑰,香氣逼人。
周西穿過花門走上台階,濃郁花香席捲而來。以前她喜歡玫瑰,忽的就覺得玫瑰太過於嬌艷,浮誇又張揚,香的很沒有自知之明。
按密碼進門打開燈,搬家公司的人還沒到。巨大的水晶燈從三樓垂落,亮的刺目。她站在空蕩蕩的客廳,心裡驀然空蕩。
七年時間,雖嘴上說的輕描淡寫,只是生命的十分之一,但到底還是深入骨髓。這裡的一切,終將成為過去式。周西轉頭看到一樓落地窗戶上艷紅色的薔薇,隨風撫動,花香四溢。
紅色薔薇花語是我要和你過一輩子。
她原本不喜歡薔薇,就某次在電視上看到,非要拉著陸北堯一起種。陸北堯自然不會參與這麼無聊的活動,當場拒絕。她買來花苗,把陸北堯騙起來,一起把花種進去。
她想跟陸北堯過一輩子,從初戀到白頭。
白他媽個錘子。
周西打開柜子拉出種花工具,她一個『空盆道長』為了這個美好的嚮往,學養花比高考複習都認真,把這顆薔薇養的枝葉茂盛。
周西從工具箱底部挖出花剪拎著出門,薔薇長了兩年,枝頭攀起兩米多高,根莖肥碩。周西蹲下去用盡全力去剪,手心發麻,根莖紋絲不動。
養花難,毀花也不容易。
周西把工具箱搬出去,挨個試都沒弄斷,手背上還扎了刺。電話在屋內響起,周西撂下工具起身去接,搬家工人到了。
周西的東西又多又亂,兩個衣帽間,衣服鞋子裝滿一車還不夠,搬家公司臨時又找了一輛車來。
孟曉的黑色保時捷MINi從夜色中滑進小區,橫到車庫入口,她踩著高跟鞋下車,關上車門大步走向周西,「還沒好?」
「已經搬過去一車,還有一部分。」
孟曉往裡看了眼,被周西的東西驚的又退了出去,客廳里堆滿了箱子,「你是個購物狂魔。」
「已經整理出來,就剩下搬了,讓他們搬,你來幫我個忙。」
「幹什麼?」
「幫我把這棵薔薇剪掉。」周西指著院子裡最大最艷麗的薔薇,「把根剪掉。」
「你大半夜剪花,沒病吧?」孟曉話雖然這麼說著,但還是走過去接過剪刀,一擼袖子猛的用力,剪刀嘎巴一聲——斷了。
薔薇根莖紋絲不動。
四目相對,周西看著孟曉手裡的半截剪刀,「這剪刀質量……真差。」
孟曉放古代就能上陣殺敵了,力大無窮女將軍。
孟曉:「……非常差。」
孟曉保證,她只用了三分力氣,剪刀就斷了實在不怪她,「緣分讓這棵花繼續生存,沒辦法。」
「這棵是我跟他一起種的。」周西把剪刀扔進垃圾桶,「剪不斷,那就讓它長著吧。」
「你等著,我去借個鏟車過來。」孟曉短髮一甩,抄起電話就開始撥號,「我就不信了,這世界上有剪不斷的花。」
「鏟車?」是什麼東西?周西懵住了,這是什麼操作?「太興師動眾了吧?真的不用。」
孟曉抬手打斷周西的話,跟那邊說道,「馬上開過來,我現在就要用。十萬火急,人命關天。今天我見不到鏟車,三哥,你就來給我收屍吧。」
孟曉快速說完一氣呵成掛斷電話,單手抄兜一抬冷傲下巴,「十分鐘後開過來。」她手一揮,「我可以把這片玫瑰全部鏟掉,剷平。媽的,不能留給他和其他女人欣賞。」
對於陸北堯和周西分手這件事,孟曉比周西還憤怒。如果可以,她還想鏟掉陸北堯的腦袋。
周西頭皮發麻,孟曉太優秀了。
「需要把房子剷平嗎?」
「九千萬。」周西拿濕巾擦手,順便給孟曉遞了一張,「這兩年房價飛升,可能上億了。」
「算了,只鏟花。」孟曉雖然家裡不窮,但九千萬的房子她也鏟不起。
「花也別鏟了,快搬完了,搬完我們就走,這裡我以後不會再過來。」周西環視身後的別墅,夜幕之下,洋房孤獨佇立。這裡的一切,都和周西沒有關係了,「鏟車也開不進小區。」
「只要想開,火箭都能開進來。」
孟曉是個猛人。
周西這輩子第一次見鏟車鏟花,聲勢浩大,誇張的像是在拍電影。
小區保安站了一排但在看到周西後,又默默退了回去。主人都在這裡,他們也不敢攔著,只弱弱提醒他們聲音小點不要影響鄰居。
鏟車威力十足,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連草皮都能鏟掉。
凌晨一點,鏟車捲走全部花枝,浩浩蕩蕩的開走了。
徹底結束。
周西把東西搬到新家,東西紛亂,還不能入住。晚上要睡孟曉那邊,孟曉家住頂層,也是疊墅。
洗完澡,周西穿著吊帶長裙趴在二樓的欄杆上。夜涼如水,萬物被黑夜籠出原本的簡筆輪廓。
風卷過高大的樹木,樹影晃動。
身後腳步聲響,片刻後旁邊落入一道身影,周西回頭。孟曉把一杯紅酒遞給她,說道,「你決定了嗎?一切重新開始?」
「嗯。」周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頭疼的厲害,她修長漂亮的手指拎著紅酒杯眺望遠處的黑暗。
「那我聯繫大哥,他那邊應該能幫你。」
「謝謝。」
周西的臉生的極漂亮,又小又精緻,長發傾落,側頭時露出單薄白皙的肩頭。窄細的線條,瑩潤的高級感。周西很美,她從小美到大。
陸北堯眼瞎,才會這麼對待周西。
「單身快樂!」孟曉舉起酒杯碰了下周西的空杯,一飲而盡。
周西伸手碰風,抬起下巴,長發在風中飄舞,又美又艷。風華並茂,她笑的明艷,許久才轉頭看孟曉,「我一直怕他離開,我害怕失去他。現在,我再也不用怕了。」
她醒來,腦子裡多出一段劇情。原來他們都是書中人,陸北堯從頭到尾都不屬於她,忽然就釋懷了。
她再也不用怕失去了,她不曾擁有過。
周西是被電話吵醒,她眼未睜開,思緒還在夢裡跟周公大戰,迷濛著枕頭下面找到手機接通。
「餵?」
「你在什麼地方?」男人冷沉的嗓音落過來,清楚的叫她的名字,帶著幾分冬日的凜冽,「周西。」
「有什麼事?」周西徹底清醒,她睜開眼,天光大亮。陽光穿過半透明的窗簾鋪灑進來來,跳躍在她裸露的手臂上。
「醒了是嗎?」陸北堯冷道,「醒了,那我要跟你談談。我現在需要一個正當而充分的理由,來讓我接受家裡被搞成偷盜現場這件事。」
「我們已經分手,我帶走屬於我的東西,充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