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的內疚山海般重,雖然祖父說與她無關,祁東也說秀姐的名聲恢復清白,可是源頭出自於她,在她糊塗的時候也無限蹦噠,生怕元秀會忘記。
攥緊收到的調戲紙條,元秀送給祖父:「這一早出現在我的書包里,這個人不是好人,不能把燕燕害了。」
元添進和祁東匆匆一觀,一起微笑,元老太爺道:「秀姐,回家去,這裡沒有你的事情,讓二叔陪你和慧姐回去用午飯,你們都該餓了吧?」
元慧聞言大喜:「家裡今天做肉丸子呢。」
鄭留根張大了嘴:「你居然還能吃得下?」他捂緊口袋:「勸你消停,我的錢只請你吃喝,不給你請醫生。」
祁東笑的更加和藹:「回家吧,秀姐,有老師和叔伯們在這裡,該找的公道不會少,再說,這裡沒有你的事情,燕燕受了委屈,綠竹也哭過,帶上她們去你家吃飯,飯館裡要兩個可口菜,記在我帳上。」
燕燕一串子眼淚滾落地面,祁越顫聲:「父親......」祁東板起臉來:「喊什麼!那麼你說,這事應該如何收場!」
他把兒子一通的教訓:「虧你還是讀書的人,以後要出去做官,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怎麼對待?倘若和我一樣背運,留在家裡照顧老小,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是拼還是殺?全家老小都不要了嗎!」
祁越痛苦的掙扎身體,在祁東冰冷的注視下,咽下他所有的反駁。
祁東不忍心時,溫和的告誡兒子:「不要怕門第高,會讓燕燕受委屈,你若真疼愛妹妹,從現在開始立志起來,高中科舉得到官職,妹妹在婆家的位置會隨著你的官職水漲船高!」
這段話讓祁越最後的掙扎消失,這個方向他認可,祁越垂頭:「是,父親,我當發奮讀書,讓妹妹在侯府這樣的地方也得到我的照顧。」
宋瀚看著後怕出來,剛才的憤怒和膽色一概沒有,怯聲聲的道:「東伯,呃,沒有翠竹的事情,我們回家去了。」
「去吧,送姐妹們都走,去你家吃飯也成,飯館裡叫兩個菜,記在我的帳下。」祁東吩咐他。
元秀不肯走,在這一床錦被遮蓋的態度里,有太多的疑點。
南陽侯世子為什麼偏偏找上她,帕子現在可以肯定是從元家偷走,他的人也筆直指中自己,這不應該弄錯。
他為什麼來?這點不應該確定嗎?就算不確定,這樣的人也絕對不是良人,到這裡痛苦又回到原點,事情由她引起,卻由燕燕承當,這憑什麼!
「不!」
元秀堅持的再次反對:「這樣的人品,配不上燕燕!」她握住祁燕燕的手,觸手冰涼讓淚水再次潸潸,元秀泣道:「這事情怪我,如果,如果你真的以後許不到好人家,我陪著你,我不嫁人。」
「我也陪你們!」綠竹心直口快的嚷道,她的面上也繼續滑著淚水。
感受到姑娘們的固執,祁東皺起眉頭,向元添進求援:「老師您看,秀姐和綠竹小孩子說話實在可笑,明明不關她們的事情,還要在這裡胡鬧......」
另一個聲音也憤怒出來,欒景從被祁東話里的震驚終於走出,世子顧不得扯動傷處,指手畫腳的反駁:「我怎麼可能娶這小地方的姑娘,我哪隻眼睛能看得上你們......」
元秀冷笑:「你的話很好!現在你可以說說為什麼污衊人吧?」
欒景噎住,面上出現明顯可見的迴避,隨即他再次怒氣衝天,還沒有開口,元秀步步逼進,什麼男女大防,什麼避嫌,都一邊兒去,秀姐今天要公道。
「說!你既看不上我們,又為什麼先拿我污衊,說!你從京城往這裡來,打的是什麼主意!」
欒景不由自主的後退,祁東不安的出聲:「秀姐,好孩子,讓長輩們處置吧,你們回去吧。」
欒景跳起來:「反正我不能娶,我定親了!」
他趾高氣揚:「我十歲定親清河侯府的第二位姑娘,我定親了!」
祁越又怒了:「你休想拿我妹妹作妾!」
欒景一愣,低下頭想上一想,再抬起頭看看眼前形勢,茫然的道:「作妾倒是無妨,我房裡只有四個通房三個妾,我母親本來今年要再給我一個。」
元秀一口啐迎面過去,欒景一閃讓開,面上現出凜然正色:「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啐不認識的男人?啐,難道不是與身體髮膚相等。」
他忽然就變得正人君子那般,向著祁東一本正經的點頭:「若是作妾,我這就答應你家,祖母和母親都心愛我,父親只有我一個獨養兒子,這不是大事兒,想來家裡都會答應,不過得等我回京稟告長輩,過得三幾個月,來個船,來個轎子,直接抬進我家。」
元秀昂然:「不行!」
再次道:「燕燕,我陪著你不嫁人。」
綠竹急忙忙道:「還有我!」
欒景攤開雙手,相中祁東懂尊卑,通世故,是個好說話的人,向他訴苦的口吻:「娶她為妻萬萬不能,清河侯現也管著差使,在吏部管官職升黜呢,這門親事退不得。」
祁東衡量一下就陪上笑容:「是,退親不合適,人家的姑娘豈不冤枉。」
「所以嘛,要麼我陪銀錢給你們,要麼抬我家裡是我妾室。」欒景回過味來,祁燕燕生得挺美,她五官分明感,遠比元秀撩人視線,到新集他第一眼就多看祁燕燕,找上元秀不過是元家的名氣在新集較高。
偷斜一眼撫須沉吟的元添進,這老頭兒看不出深淺,不知他哪來這麼高的名頭。
「平妻!」元添進在元秀的堅持下,這個時候忽然道。
祁東喜出望外:「老師說的對,你肯主持這事太太,太好了......」
「不行!」欒景大叫。
「不嫁!」元秀和綠竹大叫。
元添進冷冷視線對上欒景焦迫的眼睛,像山峰擊打著欒景從頭到腳,欒景急了:「不是我不答應,平妻這事情太大了,你家不是門戶相當,我答應,我父母親也不會答應,清河侯府更會認為侮辱他家,知道嗎?他今年在吏部尚書和二位侍郎面前愈發得意,我父親的官職就由他從中周旋而得......」
他慌張閉嘴,話在急切里已經出口,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元添進更是冷笑:「是這樣啊,你若不答應,我們整個新集讀書人就去京里告你!」
尤認附合:「對,咱們寫聯名信!」
元秀見到祖父肯出面,也不肯後退一步:「祖父,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嗎?一定要嫁這個登徒子?」
欒景一跳多高:「誰是登徒子,我還不曾答應呢。」他面色苦苦:「平妻真的辦不到,你們要去京里告我家,好啊,去吧,朝中有人好當官,我家和岳父家才不怕你們!」
元秀怒目而視,一字一句的道:「你給我聽好!即使你退親前來,我也沒有答應!我-要-去-京-里-告-御-狀,一定讓你還我們清白。」
欒景惱火:「我願意賠錢,你們已經清白了好不好,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去京里告御狀?哈哈,笑死我了,你去吧,我候著你,管保讓你進不了京門一步!」
一個人在這個時候走出來,他不慌不忙的,仿佛閒庭散步,一步,又是一步,緩慢而又悠遊,他的個子不高,麵皮淡黃,細長的眼睛不是鳳眼,卻閃動懾人光芒。
一會兒擺驕傲,一會兒亮派頭的欒景見到他,撲通一聲癱軟在地,整個人一退千里:「也,也不是不能商議,平妻這話咱們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