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會辣,是因為其中含有辣椒素,史高維爾設計一套稱為「史高維爾感官測試」實驗方法來度量辣椒素含量。
該方法為將被測物一單位的辣椒素溶解到糖水裡,然後交給數個人品嘗,之後逐漸增加糖水量,直到無法嘗出辣味為止,此時糖水量的總和即為被測物的史高維爾辣度單位。
因為這個實驗方法受人的主觀影響甚大,所以後人開發出稱為「高效液相色譜」的方法來量測,如今更是有了專業的機器。
不過史高維爾指標的流用已久,大家還是習慣用shu來表示辣椒素含量。
研究所和想像的一樣,白大褂,乾淨整潔的環境,看不懂的設備,不苟言笑的研究人員。
王敏輕車熟路地將他帶到某個房間前,敲了敲門:「顧老師好,我是王敏。」
「請進。」裡頭傳來聲音。
看來,這兒是專門研究辣椒的場所,隨處可見五顏六色辣椒樣品,桌上能認的出的只有顯微鏡,還有各種試管。
「顧老師,又要麻煩您了。」王敏陪著笑,轉頭使了個眼神。
謝必安會意,忙不迭地拿出袋子。
這位老師年紀不大,估計四十來歲,結過袋打開看了看:「又是黃燈籠,你不是有了麼?」
謝必安主動開口:「顧老師,這是我爸用野山椒嫁接的,特別辣,昨天我們試了試,只用了三顆,燒了湯,一口都喝不下,嘴還腫了。」
「呵呵,每個人體質不大一樣,皮膚過敏的,青椒擦一擦都能腫。」顧老師笑了笑,拿起一顆:「而且這黃燈籠椒,已經是培育了好幾代,目前市場上的幾個品種基本是最好的。」
「顧老師,你打算就這麼吃麼?」
看他的動作,謝必安想要阻止。
「我研究了一輩子辣椒,本身還是贛江人,放心吧。」
「顧老師很厲害的,一般的辣椒,他過嘴後,大概能判斷出能有多少shu。」
「不是,」謝必安撓頭:「那您最好先準備一杯水,冰水,一大杯。」
哈哈哈,辦公室里其他幾個人都笑了,黃燈籠椒確實辣,他們都知道,可對於顧老師而言,真不算什麼。
「這是才摘不久的吧。」顧老師看了看果蒂,放在嘴邊咔嚓,拇指大的辣椒去了四分之一。
謝必安已經開始皺眉了。
吭哧...吭哧...
顧老師笑容凝固,眼見的鼻頭,額頭,冒起了小米汗。
抬頭,和謝必安對視了一眼,這是同情?
顧老師只覺得嘴巴在著火,不,是放進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不是辣,是疼,每個細胞都在匯報。
這玩意,不能吃!
其他人也發現了不對,因為顧老師的手在顫抖,臉色變得紅潤...
「快拿水!」謝必安連忙喊了一聲。
邊上人見狀,遞上了茶杯。
咕嘟咕嘟...
哈嘶哈嘶...
一模一樣的症狀。
顯然,一杯茶水可不夠,老謝可是一下午都還覺得舌頭疼。
立刻,有人調了一杯糖水。
顧老師也不喝,只是不停地漱口。
此時,他的頭髮已經全濕了。
眾人面面相覷。
「這麼辣麼?」
謝必安大方地拿出一顆:「誰還想試試?」
王敏很是高興,找到寶貝了,都不用測了,肯定合格。
好一會,顧老師才稍微緩解過來,此時手裡拿著個冰棒,只有這樣,才能減輕痛苦。
所謂的辣,其實是痛覺,謝必安知道他肯定不好受。
「好傢夥!」顧老師也是好脾氣:「我低估了,差點沒把我送走,小伙子叫什麼名字?」
「謝必安。」
「喲。」顧老師笑了:「這辣椒咋來的,說說看。」
「原本就是普通的燈籠椒,」謝必安說的理直氣壯:「我爸好像是在兩年前,在山裡幹活的時候,發現了株不知品種的野山椒,於是,拿回來自己嫁接。
這兩年其實沒啥區別,就是今年產的,特別特別辣,正好看到王總搞的活動,就拿過來試試。」
「原來如此。」顧老師這會舌頭依然疼著,冰棒只能緩解,托大了啊:「是這樣的,嫁接的莊稼不一定當年就能有成果,需要時間適應,哎,還能找到那株野山椒麼?」
「肯定沒了,糟了山火,啥都燒了個乾淨,不過我爸說了,剩下的辣椒不摘,留著做種。」
「那也行,小謝,你電話留一個,回頭我去看看。」
「行。」謝必安沒有推遲。
有工作人員上前取了幾顆大小不一的辣椒,開始測試,眾人都挺好奇,能把顧老師都辣哭的到底有多辣。
工作人員在做測試,要等個幾分鐘才能出結果。
顧老師有些興奮,謝必安帶來的燈籠椒遠遠超出期待,國內野山椒品種數不勝數,在他看來,老謝運氣非常好。
相當於一次嫁接就找到了黃金搭配。
謝必安給劉棟發了個微信,讓他拍了張照片發了過來,讓顧老師先看看。
「數據出來了。」工作人員拿著儀器。
幾人抬頭。
「四個樣品,最低85000SHU,最高113000shu,平均106000shu!」
顧老師吐掉嘴裡的糖水:「和我預估的差不多,小謝,你們栽培出了個寶貝啊,這辣度,已經能排進辣椒辣度前十了。」
謝必安心中一喜:「那不是一定能拿下第一?」
「這不一定。」說話的是王敏:「參加這次比賽的也是藏龍臥虎,有和魔鬼椒,涮涮辣培育出來的新品,而且每個選手對於不同辣椒會有不同的反應,參加肯定是沒問題。」
「原來如此。」謝必安稍稍有些失望,還認為十拿九穩了呢。
見兩人準備告辭,顧老師上前要了聯繫方式,並表示,過幾天要是有空,打算去他家裡看看。
對此,謝必安求之不得,這可是真正農科院的教授,村里藏不住事,以後不管是啥,都可以不用自己去解釋,村民會主動散發思維,找到他們認為最合理的答案。
「你也別失望,我覺得挺有機會。」
出了大門,王敏安慰道。
「沒事王哥,重在參與嘛。」
「行,你住哪,我開車,搭你一程。」
「還沒找賓館呢,王哥,電腦城順路麼,我去買點東西。」
「上車。」
在榕城,謝必安算有幾個朋友,關係不算特別鐵,所以沒打算去投靠。
都是在外頭租房子,要麼單間,要麼合租,自個過去,人家也不方便,還是別去添麻煩。
電腦買的很順利,在家裡一直在看著,也問了些專業人士。
選了一台七千多的國產貨,配置還不錯,還掛了個固態,上學時曾經買過一台同品牌的,在畢業之後,丟了,四年的積累,一夜全沒了,頗為可惜。
找了個小賓館,一晚上128,環境還算不錯。
來回跑太累了,王敏那也說了,可能會有事找,暫時別離開。
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告知辣椒進入比賽了,老謝開心壞了,讓他老實呆著,就別瞎跑。
就這樣,一晃五天過去。
到了比賽日。
謝必安搭著公交車到了榕城的遠大廣場,還沒到地方呢,就看見路邊的GG彩旗,好幾道拱門:榕城吃辣椒大賽。
房地產的活動,不會太單一,除了吃辣椒外,還有小吃節,歌手演唱等環節。
來的有點早,到正式比賽還有一個來小時。
順著香味,來到個攤子前,要了一隻烤魷魚。
嘗了一口有些失望,相比於外觀,口感挺一般的。
不能浪費,還是全部吃了,倒是擔擔麵味道不錯,二兩的麵條帶著紅油和澆頭,呼啦啦,幾口就吃完了。
舒坦。
解決過午飯,去到了商場裡頭,老謝的剃鬚刀,媽媽的護膚品,劉棟的運動鞋,帶點禮物回去。
晚上八點鐘,活動開始。
謝必安坐在人群之中,周遭看表演的,吃飯的,有兩三千人,很是熱鬧。
女主持好像還是個名人,當地電視台的主播。
正在張望呢,肩頭被輕輕拍了一下,鼻間傳來好聞的香水味。
回頭,一個高馬尾,穿著白襯衫,五官相當精緻的女生看著他,臉上帶著笑意。
「這位先生,我是榕城衛視的記者陳朵,請問方便接受採訪麼?」
短暫的失神,看見對方手裡的話筒,以及身後的攝影師,謝必安連忙起身:「可以的。」
「謝謝!」
女生笑起來很漂亮,特別鼻頭的那小顆痣,更是增色不少。
「我會簡單問幾個問題,你直接回答就好。」
「行。」
謝必安心跳有些快,不曉得是因為這個頗有眼緣的女記者,還是頭一回接受電視採訪。
「先生自我介紹下吧。」
小姐姐站在邊上,挺高的,幾乎到了他的下巴位置。
「我叫謝必安,來自臨川市一個叫玉川的小村。」
「謝先生,」女記者微笑著點頭:「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務農,等會吃辣椒比賽里,有一種辣椒就是我拿來的。」
這答案顯然出乎陳朵的預料。
「原來如此,」她適當地做出驚訝的表情:「特別辣麼?」
除了皮膚黑一點,看著真不像是干農活的。
「對,應該能辣哭多數人。」
「這麼有信心,那希望你的辣椒能不負眾望,加油。」
「謝謝。」
簡短聊了幾句,陳朵頷首致意後離開,接著找尋下一位被採訪人。
謝必安有些懊惱。
這個女孩幾乎是長在他的審美上,完全是理想型。
可對方正在工作,就算過去要聯繫方式,是不是會被拒絕?
再者,說的是務農,真算起來可是無業,在電視台工作的漂亮女孩,會看上他麼?
謝必安在猶豫。
看著對方離去,腦海里浮現出一部電影,馬特達蒙和黑寡婦主演,《我們買了動物園》。
裡頭有一句台詞:有時候,我們真的只需要20秒的瘋狂勇氣,哪怕就算會出糗,事情的結果也一定會有所改變的。
謝必安站起身,豁出去了,最多是被拒絕,最多是尷尬二十秒,有啥好怕的。
移步,走了過去。
幾米外,陳朵正在做著採訪,好像,她也發現了剛才的小伙子來到了攝影師身後。
其實,採訪目標看著是隨機,說到底,還是憑著記者本人的意願。
這個小哥哥看著挺順眼,所以給了個露臉的機會。
他又過來了,似乎還有些緊張,想幹啥呢?
結束了當前的採訪,和攝影師說了幾句後,陳朵主動走了過來。
「謝先生對吧,你是來找我的?」
謝必安連連點頭:「陳朵小姐,能不能加個微信?」
陳朵笑了:「這麼直接麼?」
「嗯,我覺得你很漂亮,想要交個朋友。」謝必安感覺手心在出汗,想要在褲子上擦一擦,本能地又停了下來。
「如果我拒絕呢?」陳朵繼續笑。
「那我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安靜了幾秒。
陳朵搖了搖頭:「我不習慣給第一次見面的人留下聯繫方式,如果我們有緣再見,可以一起喝杯咖啡。」
說完,轉身離去。
謝必安輕嘆,終究還是被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