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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2024-08-30 01:35:40 作者: 發電姬
  以雲離開李燼只是小手段。

  偷梁換柱,讓去皇寺的是一輛空馬車,而他們乘坐的那一輛,則繞�京城,又一路走出京城,等暗衛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切,拜李燼輕視,讓喜鵲進入暗衛之中,麻痹暗衛的警惕。

  而且,也有帝後的人從中作梗,否則不會這�順利。

  他們馬不停蹄,一路向南,都說山高皇帝遠,南方是北方政權難以涉及的地方,尤其是山鄉之地。

  以雲倒是感謝喜鵲和黃鸝,一路上沒有他們的安排,她很難順利進入南方。

  她告訴系統「所以有時候,順手為之的事,會結成善果。」

  一向不支持關照世界線的nc的系統,總覺得以雲這句話是在打它臉,氣鼓鼓地「哼。」

  終於,在這年入春時,他們在小村莊紮根。

  一路上偶有聽聞京城的動向,都沒有仔細打聽,等到完全安定下來,才聽說,京城那位置,又易主了。

  變節,發生在在建宣二年,元宵節。

  皇寺突然起火,前朝兩廣大旱流民沒受到安置,成為京外山匪,趁火打劫,混亂之中,帝後殞命,太子失蹤。

  王朝短命,興衰不由己,又一次迎來更替。

  名不�經傳的瑞王當攝政王,全力搜尋太子殿下,幾個月找不到蹤跡,無法,瑞王含淚登基,誓要完成先帝遺願,?王朝帶來盛世。

  當然,這是新皇昭告天下的文書,真?的版本,以雲懶得窺探。

  甭管皇位如何變換,百姓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不過,她倒是好奇,戳系統「李燼怎麼失蹤了?」

  系統在整理文件,焉焉地回「我哪知道,這世界怎麼�事,要不是數據沒出錯,我還以為崩了呢,按理說,原齊王的統治會延續十年,然後李燼登基……不是像現在這樣,又改朝換代。」

  以雲「害」了一聲「這不是小意外嘛。」

  看系統的反應,李燼確?是失蹤,沒有丟命,就成了。

  離開東宮,司以雲本身會的並不多,也不能一直把喜鵲和黃鸝當下人使喚,便向隔壁嬸子送了一筐雞蛋,嬸子很熱情,邀請她一起采果子。

  這地方氣候很濕潤,山上果子長得很好,以雲瞅准機會,看能不能做個調研,可能下一個果農大戶,就是她。

  系統「靠天吃飯的行當,別把錢都虧光了。」

  以雲「那你?我出個天氣預報實錄嘛,還有一些好苗子鑑別。」

  系統「�當我是果農小助手?」

  以雲「�幫我,我?�介紹一款小遊戲。」

  系統「成交。」

  有喜鵲和黃鸝,還有系統小半個……金手指吧,與縣長打完交道,以雲還真?果農的活計幹起來,趁著入春後播種,短短半年,倒是有模有樣,還請了好幾個做工的。

  說起來,以雲敢這�做,其實也是因為上面換人,不怕被抓,這�看來,世界線意外不是壞事。

  豐收之季,以雲和黃鸝?工人結錢,喜鵲去監督摘果子。

  以雲看看天色,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我?饅頭送去給張嬸子她們。」

  黃鸝說「讓我來吧。」

  以雲搖搖頭「我成天在屋子裡,也沒動過,是該出去走走,黃鸝,�幫我?這些帳再對一遍。」

  手上挎著籃子,以雲披上一件薄風衣,朝果山上走。

  天氣很涼爽,南方之地好似沒有冬天,以前在京城,這個時節不得不穿厚襖子,在這裡只需要再披一件衣服,沒準過個幾天,還熱回來呢。

  當然,除此之外,讓以雲還不習慣的,是它說變就變的天氣。

  比如剛剛還晴著,這會兒突然飄來朵烏雲,雨將下未下,好在,容易爛的果子都已採好,不怕這奇襲。

  以雲裹裹身上的披風,朝山里走去,也該讓喜鵲通知嬸子和阿伯,先下山,這果子等雨後再采。

  她很快就顧不得自己。

  好不容易走到山上,原來喜鵲他們見風勢不對,已經下山,這場雨來得比想像中大,沖刷山道,路變得又滑又泥濘,以雲突然腳下一滑,竟朝山坡滾去。

  以雲「嗚嗚嗚,爹救救我!」


  系統「這時候知道叫爹了?」

  系統沒敢冒險,趕緊看看能不能啟動nc,或者偏離摔倒軌道,找個什�樹木掛一掛她。

  這山上都沒人,nc沒得辦法,系統催生地面長出草垛,來迎接作死的女兒。

  不管如何,這一摔都得去半條命吧,系統不由想屏蔽知覺。

  突然,伴隨著暴雨,一個黑影子衝過來,他身著短褐,身材高大,半點顧不得自己,順著坡道直跑,竟也能追上滾落的以雲。

  猛地長臂一伸,將她摟在懷裡。

  他自己一人時,尚且能在這坡道站穩腳,可抱著她,他只能護著,分不出多餘的?氣,兩人在傾盆大雨中滾落。

  以雲頭昏眼花。

  身體痛覺被降低,系統告訴她,還好有人護著,她沒什�大問題,就是磕到手臂,但護著她的那個男的,倒沒那麼好運。

  他昏倒了。

  摔倒的地址是系統?她挑的,兩人在昏暗的山腳下,身邊是一塊「7」形的巨石,好歹能擋雨。

  以雲躺了好一會兒才�過神。

  她從他懷裡爬出來,自己?手臂脫臼的部位矯正,她擦去滿臉泥水,看向身後保護她的男人,男人埋在草垛里,看不清臉,從他手臂身子可以看出,長得挺高的。

  她有直覺,這人應該長得也不差。

  而且剛剛抱著她,讓人莫名�動。

  她問系統「�幫我找來的nc,他好像為了保護我受重傷,這�看,我是不是應該以身相許啊?」

  系統「……」

  以雲拍拍手上的泥土「�也不用這�關心我的終身大事的。」

  系統「呃……」

  以雲「幹嘛,羞於承認啊?」

  系統「�自己看吧。」

  以雲將人翻過來,如她直覺,此人的面容確實是一等一的好,水墨般的眉,眼睛緊閉,睫毛濃密,嘴唇偏薄,如筆鋒細細描繪過的五官,俊逸非凡,優雅又別致。

  即使臉上發上站著泥土,即使穿著粗布衣裳,還是掩藏不住他一身貴氣。

  正是李燼。

  以雲「告辭。」

  系統「說好的以身相許呢?」

  說起來,不止以雲驚訝,系統也驚詫,nc召喚不會?李燼召喚來,只有一個可能——李燼很早就找到以雲,只是一直沒有露臉。

  以雲抬頭看看天,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其實嘴上說告辭,她不太好?「救命恩人」丟在這裡不管,倒是好奇,他怎麼也會在這裡。

  家裡有皇位不要,白白讓?別人?

  她一邊嘀咕,一邊用乾淨的里袖,幫他擦擦臉,並檢查傷口。

  系統說「磕到的是腦袋。」

  以雲摸到他後腦勺,果然有腫起,她不敢用力按,小心地將人放下,正要?手伸走,突然,面前的男人睜開眼睛。

  以雲一愣。

  往常的李燼,眉眼是溫潤的,尤其是這樣一副好樣貌,叫他即使蹙眉生氣,也不會有太重的痕跡與戾氣。

  但現在不一樣。

  他那雙眼中,就像撕開蓋著灰塵的偽裝,剝去漫天迷霧,清澈乾淨,又有掩藏不住的光芒,直直看到人�里去。

  李燼抓住以雲的手,他那一眼警惕收去,茫然地看著她,又轉動眼睛,眸底平靜無波,低聲道「這裡,是哪裡?」

  「�是誰?」

  以雲「……」

  失憶嗎?要不要這�狗血?

  系統友情提醒「沒,都是裝的。」

  以雲「……」

  她試著收回手,但李燼箍得挺用力,不好和病患較真,便輕聲說「這裡是沽閔鎮,我的名字叫司以雲,�……你還記得我嗎?�知道�是誰嗎?」

  李燼微微眯起眼,好似在回憶什�,但很快皺眉「我頭很痛。」

  系統「我都說了�還要陪他演?況且司以雲人設這�機敏,不一定察覺不到。」

  以雲抽神�復系統「嘿嘿,滿足我們的小情趣嘛。」


  情……趣……

  系統「打擾了。」

  這邊,以雲收起驚訝的神色,她自言自語「沒想到,�會找到這裡。」

  「我跟�認識?」李燼目光帶著灼燙,直盯著以雲,他的手還是緊緊攥著她的手腕,沒有半分鬆開的跡象。

  以雲沒有說謊「我們過去是認識的,�是李燼,」她的語氣還算平常,低頭說,「剛剛謝謝�了。」

  李燼「哦」了一聲,許是後腦勺真的疼,他閉了閉眼。

  以雲又說「�可以先?手鬆開嗎?」

  李燼抬眼,冷冷地說「不行。」

  以雲「?」

  李燼的眼底黑黢黢的「我為了救�,摔了一身傷,於此地更是人生地不熟,若我鬆開�卻走了,豈不只能自生自滅。」

  以雲「我又不是會耍賴之人。」

  李燼合上眼睛,反正理在他這邊。

  暴雨打在石上,發出嘈雜的擊鳴,岩石底下,竟有種不算違和的安寧,男子的手指向來是微涼的,扣在以雲手腕上,不知道什�時候,溫度慢慢的上升。

  過了許久,李燼輕輕一咽,打破沉靜「�說的燼,是哪個燼?」

  以雲低頭看他。

  李燼心裡猛地一縮,有一瞬間,他懷疑她要揭穿自己拙劣的謊言,毫不留情地把他撇在這裡。

  就算他抓著她的手腕,她也可以,一指、一指地掰開。

  他呼吸窒塞,額角發緊。

  突然,遠處傳來呼喝聲,原來,是喜鵲和黃鸝帶人找到這裡。

  夜裡,黃鸝端著一碗薑茶給以雲,不著痕跡地朝床上看去,小聲問「該怎麼辦……」

  有一瞬間,黃鸝掩飾不住殺氣,她還算克制力好,喜鵲早就被打發去收拾果子,免得一刀捅死床上的病患。

  以雲搖搖頭,說「他到底是為救我受的傷,我不能棄之不顧。」

  黃鸝「可是……」

  以雲低聲說「他已經沒有權勢,新帝也不可能迎他�去,他只是個普通人,所以不用擔�,他無法干涉我的選擇。」

  黃鸝嘆口氣「�還是心腸軟。」

  �腸軟?

  以雲輕笑著,卻不�得。

  她走到床上,掀開床幔,這時候,本聚精會神聽她們說話的李燼,閉上眼睛,一副陷入沉睡的模樣。

  要不是系統提醒,以雲還真以為他睡著了。

  系統「哼,我就看不慣失憶梗,我看他裝到什�時候!」

  以雲坐在他身邊,打量著他的眉眼,在山腳下,她並沒有這�仔細地觀察,現下,才?這張臉與記憶中那張,完成對比。

  瘦了點,沒以前白,但更精神。

  他以前是貴公子,不管做什�,都是慢條斯理,如今光是眉眼之間,就有一種飽滿的?道。

  他的生命,好像才剛剛開始燃燒。

  以雲的目光又落在他耳朵上,這也是她極為震驚的地方——過去李燼有疤痕的耳朵,半個被利刃削掉,切口極為平整,若不是黑髮掩著,有種可怖的視覺衝擊。

  當然,也讓他這個人,變得越發神秘。

  他好像不是她過去認識的李燼。

  許多�憶夾雜在一起,她並不是忘了訣別時的一幕幕,甚至,她以為李燼是一定會來報復的。

  但他不僅沒報復,還救了她。

  不再多想,以雲站起來,她離開屋子,帶上門。

  下一瞬,李燼又睜開眼睛,那雙眼極為明亮,從眼底到他整個人,仿若野火。

  李燼在以雲的院子住下來。

  他「失憶」了,卻不著急找以前的�憶。

  喜鵲話里諷刺他,他會冷冷地,咬著牙尖,一字一句「以雲還沒說話,�瞎吠什�。」

  那態度,也是頂拽的,氣得喜鵲直擼袖子。

  李燼會露出興味「來,打一架。」

  喜鵲肯定打不過他,而他,無數個日夜都想把這帶走以雲的人,暴打一頓。

  不過,以雲會及時阻止,挨罰是人人有份,抄的是論語,點著豆大的燈,兩個男人擠在方桌上,鋪開紙張。


  莫名可愛,又莫名可氣。

  可氣的是,兩人抄出來的都是鬼畫符。

  喜鵲就算了,以雲能理解,李燼怎麼�事,以前那手遒勁的書法呢?

  面對以雲的目光,李燼倒是理不直,氣也壯「我忘了。」

  失憶,真乃是一個法寶。

  以雲也不拆穿,每天和他互演。

  只是令以雲欣慰的是,需要勞動力時,李燼確?是一個妥妥的男人,即使一開始有點手生,教幾次,他就熟悉了。

  一個農忙季節,他皮膚曬黑一度。

  農忙過後,果子載到鎮中心賣,甚至賣到州府去,這一年的豐收季,以雲賺得盆滿缽滿。

  除夕夜,天子大赦天下。

  以雲買了許多肉與菜,招呼院子裡上下十幾人,大家弄烤肉吃,因地理與生活習慣,這裡的百姓不怎麼吃烤肉,還是第一次吃北方風味的,讚不絕口。

  再點個篝火,好不熱鬧。

  李燼剛會燒烤,在爐子上忙活許久,他端了一盤肉,目光在人群中精準找到以雲,她坐在樹下與喜鵲黃鸝聊天。

  喜鵲正拿著一盤肉遞?她,她笑著接過,看口型,是在道謝。

  篝火的光,均勻地灑在四周,也撫摸著她的眉眼,照出她明亮的眸子,柔潤的肌膚吹彈可破,半點不�疲態。

  在外面的大半年,於她而言,是極為瀟灑自在的。

  果然,與被囚於深宮很不一樣。

  她在為自己活。

  李燼端著盤子,坐到一旁。

  改朝換代之後,忠於他的暗衛還是找到以雲所在之處,他找到這裡,遣散所有暗衛,於暗中觀察她的生活。

  多?次,他都在幻想,如果有他在,她身邊是不是會有不同的變化。

  偏執生於心,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她。

  如果不是山雨的意外,他不會這�快接觸她的生活,亦或者說,他害怕貿然闖進其中,會被趕出來。

  李燼目光沉了沉,攥緊手指,在手�留下幾個指甲印。

  越想握住什�,越握不住。

  突然,他身邊有人坐下,他警惕地看過去,本想自己怎麼這�放鬆了,卻發現,是本來該待在樹下的以雲。

  也是,能讓他破除心防的,也只有她。

  以雲坐下後,並沒有任何不自然,她問李燼「這段日子過得還算習慣嗎?和大家相處得這�樣?」

  暖橘色光沐浴在她眼底,有些微流轉,關心之意溢於言表。

  李燼心裡一暖,他點點頭「還行。」

  以雲笑了「我以為�會很討厭喜鵲呢。」

  李燼「……」他倒是沒?喜鵲算進「人」的範疇。

  他?身邊熱氣騰騰的肉推過去「吃。」

  以雲「�烤的嗎?」

  李燼只應了一聲「嗯。」

  他下意識抬手想摸摸耳朵,但突然想起,那耳朵早沒了,便放下手。

  雖然「失憶」的他沒法�答什�,但以雲從沒問過他的耳朵。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意。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卻不尷尬,甚至彼此都有些享受這種靜謐,突然,喜鵲走過來,說「我們不是準備了煙花嗎,走,放煙花去。」

  李燼的眉頭擰起。

  喜鵲大大咧咧,正要抓以雲的手臂,李燼手臂一橫,擋在他面前。

  喜鵲怒視「�干什�?」

  李燼扯了扯嘴角「不要動手動腳。」

  趕在兩人吵起來之前,以雲出聲阻止「抄論語嗎?」

  喜鵲和李燼一同卸力,後者掩去臉上神情,?在是,讓他這個年紀抄論語,還是有點……丟人現眼的。

  他們只要不吵起來,還算和平。

  「咻」地一聲,煙花衝到空中,炸開青紫色的花火。

  小鎮百姓圍過來,歡呼著,李燼抬眼看了會兒,沒看到眼底。

  轉過身,他慢慢走到樹下,席地坐著。


  沒一會兒,意料之外,以雲端著兩杯茶走過來,她遞?他一杯,也不拘小節,席地坐下「小麥茶,滋味還可以。」

  李燼低頭看茶水,他微微皺起眉頭。

  許久,他聲音沙啞,或許是因為這個節日,或許是因為他的執念,他緩緩說「�以前……」

  以雲眼眸清亮,看著他。

  李燼抿了抿唇,終於不再猶豫,只問「�以前,說我叫李燼,是哪個燼?」

  縉與燼,一樣的音。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上一次,是兩人大雨日再重逢時,那時候的她,並沒有�答。

  她的�答或許會戳破所有幻想,李燼想,割捨過去的是自己,他不能奢望所有人都割捨過去。

  包括以雲。

  這個問題,他能避一時,不可避一世。

  只是,他自以為豁達,但捏著茶杯的手,隱隱浮現青筋。

  許久,以雲都把那杯茶喝完,她有些驚訝「�一直不知道是哪個字嗎?」

  李燼嘴角繃緊。

  以雲放下茶杯,她自然地牽過李燼的手,說「是這個。」

  她垂著眼睛,食指在他掌�一筆一划,先寫下五個筆畫。

  李燼腦海里一下出現「火」字,深怕是自己感覺錯,更是屏息凝神。

  卻看以雲頓了頓,然後又寫下一個「盡」,眸光微斂,聲音不大,卻直直傳到李燼耳里「灰燼的燼。」

  李燼的手指蜷了蜷。

  突然,遠處炸開新的煙花,是官府放的,因為隔得遠,聲音沒有方才的響亮,可是李燼卻覺得自己耳中被炸得「突突」地響。

  他僵住,沒有動。

  以雲側臉看看他「怎麼了?」

  李燼收回手,許久,輕聲說「謝謝。」

  他握住掌�。

  他恍然想起,在李縉存留的手稿中明白,曾有雲遊大仙點出,李氏一族這一輩,能榮登大寶,成真龍天子。

  在當今皇后仍是齊王妃,剛懷孕時,大仙一算,此胎為雙生,且其中一個,耳上有疤,是煞星,視為霸道,定會?另一個的生息都汲走,導致另一個活不過二十。

  若要圓滿,需得雙生兄弟來「替活」。

  所謂「替活」,就是將兩個人,活成一個人。

  齊王大驚,直問大仙緣何如此,大仙捻須答,這就是榮登大寶的關鍵,若能利用好兩個孩子,其實是天賜。

  如果「替活」瞞天過海,齊王順利稱帝,若失敗,齊王無法稱帝,且有滅族之災患。

  知曉此事的人將信將疑,直到齊王妃臨產,果真是雙生,一個身體孱弱,帶著娘胎出來的不足之症,而另一個,耳上有疤。

  所以,「替活」開始了。

  他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他躲在陰溝里,看李縉光風霽月,謙謙君子,學李縉的生活、談吐,因為李燼,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可惜命不該如此,他掙扎著出現,於垂死之際握住稻草。

  這根稻草,徹底?他救出。

  他因李縉獲得的,因李縉失去的,都是過去。

  他不需要活成別人,他只是李燼。

  二十多年的前半段人生,都是可笑的,如今,他才在自己的白紙上,寫下第一個詞,而這個詞,是以雲。

  李燼側臉看以雲,�想,他是一個全新的人,即使在這�一個小鎮,他們會有很多未來。

  她曾說過兩人恩怨抵消,就會開始新的歷程,新的人生。

  或許某天,他會坦白自己並非「失憶」。

  而那時候,一切塵埃落定。

  可是李燼沒有等到那天。

  隔年三月,春雨下了三天,一場山洪引發的泥石流,衝垮果山主人的院子,而其他人因為去山上護果樹,躲過一劫。

  留在屋子裡的,只有那位漂亮又能幹的婦人。

  大家喚她司夫人。

  雖然這種泥石流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活下來,但官府派人來,百姓自發組織挖人。

  可惜三天三夜過去,連院子一角都挖不出來。

  「這一年,感激她讓我來摘果子,才有銀錢賺,才能醫治好我東家……」一個嬸子一邊哭,一邊呢喃,「好人會有好報的……」

  黃鸝和喜鵲渾身狼狽。

  黃鸝臉色煞白,抑制不住地落淚,喜鵲雙眼通紅,在所有人都稍作歇息,難掩悲慟時,他看向一個還在持鏟子挖泥土的人。

  這個男人從沒有停過。

  他向來高大的身形,佝僂下去了。

  手上因為持著鏟子,磨出一個個水泡,破開的血水流一手,與細碎的白色疤痕糾纏在一起,觸目驚�。

  光這一幕,根本想像不出,這個男人曾心狠手辣,戴著兩副面具,掌握無數人的生殺大權,睥睨天下,叫人不敢直視。

  而此刻,他一邊鏟土,目中赤紅,薄唇輕動,囁嚅

  「我還沒坦白。」

  「還活著,她還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下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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