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偉雄聞言連忙安撫,也覺得這個差事讓他頭疼不已,因為他與凌游,同志關係開外,這些年來,還凝結了幾分兄弟情誼在:「凌老弟,你的難處,我理解,領導們更理解。」
凌游聞言帶著一絲不耐煩:「郭大哥,別說了,大道理我都懂。」
郭偉雄長嘆一口氣:「凌老弟,桃林的天,就要亮了,吉山的路,也要通了,堅持一下。」
凌游聽後沒再說話,沉默兩秒之後,掛斷了電話。
在凌游返回手術室門口時,恰巧手術室上方的紅燈也滅了,凌游見狀急忙快走兩步,只見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之後,岳祖謙就被推了出來。
醫生在人群中找到了凌游和呂慧的身影,鬆了口氣說道:「無礙了,但是需要再觀察一晚。」
呂慧見到躺在床上的岳祖謙,上前抓起岳祖謙的手眼中噙著淚:「老岳,老岳。」
醫生見狀連忙上前安撫道:「呂主任,我們還是先送岳書記回病房吧。」
呂慧聞言不舍的點了點頭,醫生又朝凌游微微欠了下身,便帶著一眾人推著岳祖謙病床朝電梯而去,打算將其推到樓上的幹部病房內。
半小時之後,呂慧從病房裡走出來,就看見了坐在長椅上的凌游,於是來到凌游的面前說道:「凌市長,多謝了。」
凌游連忙起身,帶著一絲愧疚道:「嫂子,是我疏忽了,這聲謝,萬萬擔不起。」
呂慧一擺手,搖了搖頭,然後看了看四下的環境,隨即說道:「凌市長,借一步說話?」
凌游應了一聲,隨即便同呂慧一起朝病房走廊的盡頭走去,站在窗前,呂慧輕拭一下眼角的淚花,隨即說道:「雖然我不知道老岳這兩天去哪了,可他遇到危險的事,我已經猜到了,他那天一早,舉止就很不對勁,和我交代了許多話,我就知道,他這一去,大抵是凶多吉少了。」
凌游聞言一愣:「你知道?那,你怎麼不攔著他呀。」
呂慧搖搖頭:「我和這老迂腐生活大半輩子了,他什麼樣,我最清楚,這世上有太多他看不慣的事了,尤其這幾年,隨著他的官當的越來越大,他反而越來越鬱鬱寡歡,我明白他在憂心什麼,愁苦什麼,我幫不了他,更不忍看著他這樣下去,所以那天,我察覺出來之後,並沒有攔著他,而是尊重了他的抉擇。」
凌游聽後在原地踱了兩步:「這太危險了,到現在我都心有餘悸,如果......我都不敢想像。」
呂慧緩緩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報告單,然後展開之後,先是看著報告單嘆了口氣,然後又抬頭看向凌游:「由他去一回吧,不然,他死都不能瞑目。」
凌游看了看呂慧遞來的報告單,又看了看呂慧,一種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致使他久久不敢去接那張報告。
在凌游遲疑十幾秒之後,拿過報告單之後,呂慧便開口說道:「肺癌,前三個多月前,體檢時候查出來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晚期了,他脾氣倔,不肯接受化療治療,一直是服藥維持著,我是醫生我明白,到了他這個時期,化療的意義不大,他想體面一些,我依著他。」
當凌游看清報告單的時候,也瞪大了眼睛,久久之後,才不可思議的盯著呂慧。
呂慧擠出一個笑容:「老岳他喜歡你,說你是個干實事的幹部,他說,在他看到你之後,突然覺得,桃林有希望了,有時候啊,他就站在窗邊,看著你家的方向,他把他所有的遺憾,都押寶在了你身上。」
凌游有些哽咽:「嫂子,這,這得治啊。」
說著,凌游又重新查看了一番報告單:「我想辦法,我來想辦法。」
呂慧伸手抓住了凌游的胳膊:「小凌,嫂子叫你一聲小凌吧,沒用的,已經擴散了。」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裡一名護士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就瞥見了走廊盡頭的呂慧,然後快步走上前說道:「呂主任,病人醒了,說想要見凌市長。」說著,護士還低著頭瞥了一眼凌游。
凌游聞言調整了一下情緒,隨即看向呂慧道:「嫂子,我先過去。」
呂慧點點頭,放開了凌游的胳膊。
待凌遊走到病房門前,深呼吸了一口,隨即便敲門走了進去。
「岳書記,醒了?」凌游強顏歡笑著朝病床走了過去。
岳祖謙此刻嘴唇絲毫沒有血色,身上因為被凍傷的緣故,皮膚的顏色也十分不均勻,但看到凌游進來,卻還是很開心的笑了:「凌市長,沒想到,還能再活著見你。」
凌游急忙拉來一把椅子,坐在了岳祖謙的身邊說道:「您福大命大,且長命百歲呢。」
岳祖謙聞言笑了笑,然後輕輕搖著頭說道:「我家你嫂子那個大嘴巴,應該和你說了吧。」
凌游表情有些許痛苦,沒有回答,只是強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岳祖謙見狀便道:「這人吃五穀雜糧,就沒有不得病的,沒什麼的,我早就看淡了,要說現如今還能如此頑強的活著,就是怕死在那些害蟲的前頭,怕不瞑目。」
凌游聞言抓起岳祖謙那雙已經些許褶皺的手,然後說道:「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生死關頭的這一關過了,病這一關,我來幫你過。」
岳祖謙呵呵笑了笑:「我能聽到這番話,就知足了,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
說著,岳祖謙咳了幾聲,然後長嘆一口氣道:「這些年的官,當夠了,這樣,也算是解脫了。」
頓了一下,岳祖謙看著天花板,眼睛逐漸出神:「有時候啊,我就在想,要是我沒當這個官,只是個尋常老百姓,就好了,那樣我就看不到這些害蟲禍害桃林,看不到一些不公之事每日都在我的身邊發生,那樣一來,我也就不會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痛苦了。」
說著,岳祖謙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可是沒有如果,我還是桃林的幹部,是桃林的政法委書記,我就有責任,用我手裡的政法之刃,去斬妖除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