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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崇嚴想起陸老太太,冷聲道:「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兩家剛議親時,陸老太太笑臉迎人,陸維揚謙謙有禮,顧崇嚴挑不出什麼錯,直到妹妹難產,身子出了問題,陸老太太的尖酸冷漠、陸維揚的懦弱無能才顯現出來,若非陸維揚外室藏得深,他早就接妹妹回來了。
「算了,不提他們,這幾個月家裡可好?」呼出一口濁氣,顧崇嚴笑著問妻子。
俞氏想了想,侯府風平浪靜,除了婆婆與趙老姨娘鬥鬥嘴,沒什麼值得特別提的,唯一一樁……
俞氏皺皺眉,低聲道:「月初我們娘幾個進宮,阿鸞與小皇子、公主們玩,太子送了一隻鸚鵡逗樂,二殿下經過,把鸚鵡掐死了,當時阿鸞都嚇哭了。後來我快忘了這事,月中阿鸞突然做噩夢,說夢見有人掐她脖子,醒來哭了好久。」
顧崇嚴劍眉倒豎,趙夔那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都是皇上慣的,如果外甥陸季安也是趙夔的性子,別說收留,顧崇嚴見一次打一次!
「以後少帶阿鸞他們進宮。」皇家的表侄不能打,顧崇嚴只好多約束自家孩子。
俞氏嘆氣,幽怨道:「你以為我想帶?還不是倆孩子剛出生時你天天炫耀,還抱進宮給皇上看,皇上喜歡他們兄妹,非要見,我能怎樣?」
顧崇嚴一愣,仔細想想,似乎確實是他的錯,不過,誰讓他厲害,叫妻子生了龍鳳胎?滿京城都找不到第二家!
那一點後悔轉瞬被驕傲取代,見妻子微微嘟起嘴唇,怪他的模樣,顧崇嚴左右看看,仗著附近沒人,他偷偷地拉住妻子的小手,低聲哄道:「怪我怪我,晚上我再好好向夫人賠罪。」男人黑眸幽深,灼灼地看著妻子嬌美的臉。
賠罪就賠罪,為何非要等到晚上?
聽出丈夫話里的葷意,俞氏臉一紅,飛快掙脫丈夫的手,小跑幾步躲前面去了,她可沒有武將那麼厚的臉皮。俞氏今年剛二十幾歲,雖然生過三個孩子了,柳腰還是細細的,走路時並沒有刻意地扭動,但就是別有一種婀娜的風韻。
顧崇嚴目不轉睛地盯著妻子,素了四個來月的大將軍,想天快點黑。
「爹爹!」
正院這邊,顧鳳、顧庭、顧鸞姐仨早就等著了,看到父親,最淘氣的顧庭撒歡跑來,白白胖胖的男娃娃,養得特別結實。
顧崇嚴彎腰,笑著將寶貝兒子抱了起來,然後朝小女兒顧鸞招手:「阿鸞也來。」
顧崇嚴最喜歡這對兒龍鳳胎一起跑過來要抱抱的模樣了。
顧鸞瞅瞅只是含笑凝望父親的姐姐,再看看靠在父親懷裡傻樂的哥哥,她就沒動,不想跟哥哥一起傻。
「我長大了,不用爹爹抱。」顧鸞一本正經地說。
顧崇嚴一怔,那顆想抱女兒的心頓時在冷水裡滾了一圈似的,冷颼颼失落落的,他才離家半年不到,女兒就不黏他了?可是剛剛在老太君那邊,小丫頭不是哭著說想爹爹嗎?
就在顧崇嚴沉浸在被幼女嫌棄的打擊中時,顧庭看看地上的姐姐妹妹,小男娃也彆扭起來了,泥鰍似的從父親身上滑了下來。妹妹都不要爹爹抱了,他是男子漢,怎麼能連妹妹都不如?
兒女都想當大人,顧崇嚴不甘心,一手撈起兒子,然後老鷹捉小雞似的朝小女兒撲了過去,顧鸞尖叫一聲往遠處跑,邊跑邊笑,可惜現在她的腿太短了,沒跑幾步就被父親的大手抓住,輕而易舉地拎到了懷裡。
顧庭哈哈笑,顧鸞累得小臉通紅,被父親狠狠親了兩口,還故意用鬍渣扎她,顧鸞又笑又躲,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四歲的孩子。
顧崇嚴有的是力氣,抱著龍鳳胎,他再次朝長女走去。
顧鳳大眼睛轉了轉,悄悄往母親那邊走。
走到一半,也被父親抓住了,顧崇嚴單手抱著顧庭、顧鸞,右手將長女抱了起來,這都是他的寶貝!
爺四個鬧得歡,院子裡全是孩子們的笑聲與嫌棄聲,俞氏站在不遠處看著,對比剛回娘家的顧蘭芝,就覺得自己特別幸運。過世的公爹有妻有妾,算不上最風流,但也喜新厭舊,剛嫁過來時,俞氏挺擔心丈夫會納妾,結果她也沒幹什麼,顧崇嚴就特別喜歡她了,她懷孕的時候,這傢伙寧可對著她自耍無賴,也從未想過收個丫鬟當通房,好像天生就少了風流那根筋,而且還特別顧家疼孩子!
孩子們疼夠了,吃晚飯的時候,顧崇嚴忍不住地看了妻子好幾眼,妻子紅紅的嘴唇,比飯菜饞人多了。
俞氏只當不知,眼睛卻不敢往丈夫那邊瞅。
顧鳳、顧庭專心吃飯,顧鸞大眼睛骨碌碌亂轉,很快就注意到了父母間無聲的恩愛。顧鸞一邊替父母甜蜜,一邊走了神。上輩子,她心目中的夫君就是父親這樣的,在外是頂天立地萬人敬仰的英雄,回家疼媳婦疼孩子,一心一意。
可顧鸞倒霉,病怏怏的,長大後難得進次宮,還著了小人的道。
是誰下的藥?
顧鸞與家人,甚至皇上都試圖暗中揪出對方,但線索太少了,顧鸞只記得自己與丫鬟走在前往御花園的路上,那裡二公主在等她,走著走著,身後丫鬟「嗚」了一聲,顧鸞回頭,就見丫鬟軟軟地倒了下去,黑衣蒙面人手持帕子朝她撲來。
帕子上有藥,顧鸞沒了力氣,掙扎間,她看見蒙面人僅露出來的眼睛,看見他的右眼角旁有顆小小的黑痣,還沒有芝麻大。蒙面人將昏迷的丫鬟拖入花叢,再扛著她往更隱秘的地方走,顧鸞淚如雨下,就在此時,太子出現了。太子與蒙面人動起手來,蒙面人以她為人質,太子不敢硬拼,被蒙面人成功脫逃,太子抱著她送她回去,然後,顧鸞的藥效發作……
回憶起那一幕,顧鸞突然沒了胃口。
她一直在求太子,太子一直在道歉,卻還是要了她。
顧鸞管不了自己的身體,但她怨太子,只是,與其被個來路不明的賊人得了,換成太子,多少都算幸事。
人都是太子的了,顧鸞不知道還能怎麼辦,父親憋了一肚子的火,但那是太子啊,沒辦法,顧鸞就成了太子的側妃。婚後,太子獨寵她一人,再也沒有踏足太子妃或其他妾室的院子,還曾在深夜裡抱著她向她承諾,說將來他登基,會把後位留給她,這般,父親的怒火才稍微消了點。
太子對她真的太好太好,太子妃爭風吃醋來鬧,不用她出面,太子一人就給擋下了,皇上寵她這個表侄女,也不管太子的後院,總體來說,顧鸞在東宮過得順風順水。顧鸞接受了那樣的生活,但她始終無法對太子動心,當初她哭著求他別碰自己,他就是不聽,顧鸞永遠忘不了,太子那雙急得發紅的眼睛,沒有情意,只有野獸般的欲。
「阿鸞怎麼哭了?」俞氏最先注意到發呆的小女兒,她一問,顧崇嚴、顧鳳、顧庭也都看向顧鸞,可不是,四歲的女娃娃小手捧著飯碗,嘴裡還含著一塊兒剛塞進去的排骨,濕漉漉的杏眼盯著面前的菜,嫩嫩的臉頰上掛著兩顆淚珠。
顧鸞回神,對上家人關切的眼神,顧鸞急中生智,苦著臉將嘴裡的排骨吐到旁邊的小碟子裡,委屈道:「咬到舌頭了。」
顧崇嚴先笑了,因為咬舌頭哭的女兒好可愛!
俞氏則一邊幫笨女兒擦嘴一邊叮囑道:「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顧鸞低著腦袋,乖乖地聽。
罷了,太子欺負她,最後慘死寧王之手,寧王欺負她,最後被父兄誅殺,她受過的所有委屈都已經報了仇消了氣,現在她重新回到小時候了,她要忘掉那些不愉快,然後幫身邊的親人避開前世的禍患,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再次夾起一塊兒排骨,顧鸞狠狠咬了下去,太子或寧王,她一定會避開他們的。
嗯,今晚的排骨還挺好吃!
顧鸞的胃口,就這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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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孩子們都散了,顧崇嚴迫不及待地抱著嬌妻去了內室。
一更天,二更天,三更天時,寢帳內才恢復了平靜。
洗完澡,身上清爽了,俞氏還有點精神,趴在丈夫懷裡閒聊:「妹妹和離不難,但咱們留下季安,陸家肯定會來鬧,這事,要不要先跟皇上打聲招呼?」陸老太太是個糊塗蠢婦,放著承恩侯府不知討好,反而因為子嗣少經常給兒媳婦添堵,如今顧家要搶走陸家長孫,俞氏擔心陸老太太會把事情鬧大。
顧崇嚴哼道:「這點小事,用不著打招呼,就算陸家告官,我也有話堵她的嘴。」
俞氏好奇問:「你要怎麼說?」
顧崇嚴笑了笑,湊到妻子耳邊嘀咕了一陣。
俞氏聽完,放心了,她這個丈夫,有勇亦有謀,非常靠得住。
但兩個男人都低估了顧蘭芝。
顧蘭芝可是武將之女,雖是庶出,但老侯爺活著時疼她,老侯爺死後,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繼續寵著她,作為他們這一輩唯一的姑娘,顧蘭芝受到的待遇與嫡女沒什麼區別。她早就厭煩了在永安伯府的生活,忍著,是因為丈夫愛她,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如今丈夫養了七八年的外室與庶出的三個孩子都冒了出來,顧蘭芝對陸維揚的心,對永安伯府最後的一丁點留戀,都斷的乾乾淨淨。
尤其是在娘家住了兩晚,住在她出閣前的院子裡,不必早起去孝敬婆婆,不必面對一個虛偽至極的噁心男人,懂事的兒子在她身邊,可愛的侄子侄女們跟小麻雀似的天真無邪,這樣的娘家,讓顧蘭芝覺得,她好像又變成了一個年輕的姑娘,身邊的一切都充滿活力與朝氣。
一邊是活水,一邊是死潭,顧蘭芝傻了才會反悔。
就要做徹底的了斷了,顧蘭芝的心情挺好的,今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穿著大紅遍地金的長裙,頭上除了幾樣簡單卻華貴的首飾,還簪了一朵紅月季。這樣招搖艷麗的扮相,普通漂亮的女人都撐不起來,但顧蘭芝既繼承了苗老姨娘的美貌,又繼承了顧家男人自信的底氣,昂首挺胸往那兒一站,便如大殿內突然開出的一朵嬌艷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