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
天空暗沉,鉛灰色雲海緩慢流淌,風吹動紅葉,簌簌作響。
「你且先陪我走這一遭。」藍墨色劉海垂落,容顏白淨的少年,帶著淺笑說。
「......嗯。」低吟一會,渾身透著股冰白氣息的少年點頭。
兩人身處緋雲坡,這座璃月的商業街市,包羅萬象。
有的商鋪內部,擺著精緻而古樸的器物;有的掛著各樣的衣飾,從簡樸到雍容......
也有兩人將要去的地方——萬文集舍。
街市人影如梭,兩人慢悠悠地走著,遠遠聽到一陣喧鬧聲。
密密麻麻的人群,穿著樸素或華麗的衣服,將一個地方環圍,時而發出議論。
那個地方是演武台。
不久前,有人擲重金買下那片土地,磚石築起一座平台,免費供人們上來施展身手,或者站在一邊,充當觀眾。
由於免費的緣故,演武的質量良莠不齊。
若是想要瞧見更精彩的,那就要購買門票,到設有觀眾席位的「武衍場」。
父親稱這個構思,堪稱神來一筆。
起先行秋不懂,但等他啃完數本經商書著,才漸漸明白其中真意。
「去那裡瞧瞧?」行秋好奇地說。
「......嗯。」
話語還未說完,眼前的少年便先行一步,重雲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上。
兩人在密匝匝的人群前駐足,有位青衫中年男人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來。
「這是在做什麼?」行秋仰頭問。
那溫潤如琥珀的眼瞳,秀氣精緻的五官,搭襯著白淨的肌膚,仿佛一隻青澀的小鹿。
「等待盛大的一場武戰。」中年人捋著長須,耐心地笑著解釋,「風靈月影真傳秦河和千岩顧擎明。」
見兩人白淨的臉上浮現困惑,中年人笑了笑,指向台上:
「那位便是顧擎明,他曾凝以岩元之槍,百里外刺穿巨虎;深入魔物盤踞的古老遺蹟,將暴徒、法師等怪物掃蕩一空。」
兩人跳起來,目光掠過攢動的人頭,發現一人席地而坐。
那人穿一身簡單的練武灰衣,留著黑色碎發,眼瞳呈岩淵般的深黃色,衣衫下肌肉起伏,盡顯陽剛之氣。
兩人都知道他,這是位不負責城中糾紛的千岩軍。
「另一位呢?」行秋接著問。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位秦河甫一面世,連戰一十九宗門,未嘗一敗。」中年人繪聲繪色地演示著,又說:
「他們相約於今日正午,大概就快來了。」
「謝謝。」
行秋禮貌地道謝,帶著重雲,沿著紅漆樓梯,來到一座雕樑畫棟的閣樓上,以最好的視野,俯瞰整個演武台。
「你說,他們真有講得那般出神入化嗎?」行秋問向重雲。
「不知道。」重雲搖搖頭:「或許有吧。」
他生於方士一脈,擅長咒法、劍訣,祖輩斬殺巨大魔物鬼怪的事跡,數不勝數。
雖然他沒見過鬼,狩獵的妖物也屈指可數.......
這話等於沒說,行秋倚著木欄,靜靜望著下方。
鉛灰色的雲海流淌著,緩慢挪離原地,浩蕩的日光傾瀉,仿佛沖刷得整座長街都煥然一新。
忽然,下方爆發出一陣鼎沸的人聲。
只見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力場撥開,自主空出一條長道。
風衣獵獵,淵渟岳峙的黑影,一步一步,走上石台。
場面瞬間歸於闃寂,無數人屏息凝神,能聽到風吹拂的聲音。
「你終於來了。」
「嗯。」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顧擎明起身而立,仿佛一桿岩鑄大槍,身形筆直挺拔。
他握起一桿漆黑長槍,淡黃色的光輝輻散,於空中彼此相連,籠成一道綿密的護罩。
呼呼呼......
四把冰幕劍虛空凝成,繞著路德的腰間旋舞,破空聲不斷。
他手裡握著一柄長劍,通體呈焰火色,仿佛赤玉澆鑄而成。
天穹的太陽,已懸上頂點,陽光熾盛。
戰鬥在無人宣告的情況下,一觸即發!
哧!哧!哧!
冰幕劍勁射而出,空中劃拉出一條條冰痕,霜花散落。
顧擎明轉槍而擋,撥滅挑飛幾柄冰劍,漏過的一柄,撞在岩盾上,驟然破碎。
可眼前,卻突然丟失了對方的視野。
行秋睜大眼睛,那兩人距離,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縮短。
路德迅身一斬,仿佛縮短無數距離,冰魄般的寒芒如同弧形月光,空中一閃,帶起陣陣飄雪。
哧啦!
岩盾上浮現細密的裂紋,不斷蔓延擴張,最終猛地破碎。
眾人頓時譁然。
顧擎明眉頭微蹙,不慌不忙,岩元素紛涌,匯聚於漆黑長槍,直刺擊出。
砰!
長劍雖短,可卻有冰華劍芒撩天而起,和槍鏗鏘相撞。
挑、刺、撥、劈.....顧擎明的攻勢稱沉穩如岳,變化莫測,但每一道刁鑽的槍芒,都會被劍芒相抵。
長度的優勢,就此被對方化解。
行秋發現,那位黑衣青年,始終一副遊刃有餘的神色,出招極其花里胡哨,令人眼花繚亂。
漫天雪花,碎冰晶凝練成瀑布,月華般的劍芒.......絢爛的難以想像,美不勝收。
比起殺人技,這更像是對方在仗著自己儲量大,在單方面的蹂躪玩弄。
錚!
金鐵交鳴。
長劍矯若赤龍,斜削向槍桿,鋒芒無儔的劍刃磔碾,岩元破裂,整個槍尖被削斬下來,落到地面。
顧擎明神色凝重,心思卻還未慌張。
他操控岩元素,涌動向槍桿,凝成岩質槍頭,就再出槍。
與此同時,
大量岩元素散到空中,頓時塵埃瀰漫,土粒紛飛,如有一張土色的簾幕遮落。
顧擎明擒槍而動,穿梭瀰漫的沙塵,漆黑大槍雷行電抹般刺去!
所有人屏息凝神地望著這一幕,
只是頃刻,
浩蕩的冰華劍光沖天而起,衝散塵煙,璀璨到令日光失色。
兩截長槍翻滾向天,墜落地面,跟著一起跌落的,還有顧擎明。
「是我認輸了。」他坐在地上,喘息著說。
「承讓。」路德伸手,拉起對方,就隻身離開。
行秋有些嚮往,但不是渴望到眾人前表演,得到尊敬,而是習一身武藝,能做些行俠仗義、不求功名回報、俠肝義膽的事。
他決定向父親說說,找一個門派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