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威特烏斯的眼中,這裡的人們,生活安詳,平靜,男男女女不需要為戰爭和危機而憂慮,只需要一心過好自己的生活。閱讀所以這裡家家戶戶都很富裕,人人都有一副很好的體質,乾淨整潔,勻稱而漂亮。
真的像極了他所知道的那些關於東方帝國的傳言。
富裕而文明,繁盛而強大!
趙宋的很多政策和措施都叫他高呼讚賞,嘆為觀止。
比如那些居養院、安濟坊和漏澤園等福利機構,居養鰥寡,救助孤幼,這完全超出了他的大腦天際。
宋人的官府竟然還有餘力來管這些閒事?這一年要花費多少錢財了。因為如此的一些機構竟然不是單單在一些繁華富裕的大城市才有,而是每個城市都設有。
以官府出資為主,地方賢達的捐贈為輔。
奧威特烏斯一開始聽聞的時候,真的是人有些眩暈。
有種自己辛辛苦苦且還吃不飽肚子,別人卻輕輕鬆鬆吃飽喝足的同時,還能拿錢來救濟他人,這差距也太大了,直有種看不到對手影子的荒謬感覺!
「是啊,這裡的政策太完美了,每一個人都可以得到妥善照顧,即便是那些孤寡老人和殘疾,都可以得到照顧,在養濟院衣食無憂的生活。」奧威特烏斯的一個隨員讚嘆著說。
「除了主的天國,沒什麼地方是盡善盡美的。大家別忘了這兒的乞丐,宋人是禁止乞討的!」又一個人開口了。言下之意是說,中國並非沒有窮人,而是禁止乞討,所以才沒有了乞丐。
「瓦倫斯說的對。這裡沒有乞丐,是因為中國人把乞丐都流放出去了。」沒有人願意看著自己的祖國在別人的國家的襯托下顯得一無是處。
又一個人直接「揭露」了一個真相。
驛館裡的翻譯會希臘文的極少,但是廣州城內會天方文的白番卻有很多。
奧威特烏斯他們隊伍里有的是精通天方文的人。
所以這兩天時間過去,使團上下人等對趙宋都多少有些了解。
後者在他們腦海中的印象,除了光芒愈發的燦爛之外,已經大致可見到一些輪廓了。
而不再是帶甲百萬,幅員萬里,富甲天下,這些虛誕而無實際的形象了。
「那是因為在這個國家中懶人是受人鄙視與憎惡的,有手有腳,有勞動能力的人,為什麼不能去種田做工?都完了我們在碼頭上所見到的那些移民了嗎?他們不缺衣食,卻仍要被宋人視為窮人遷居到海外,就更別說真正的乞丐了。」
使團內有的是被中國震動的人員,根本不需要奧威特烏斯親自出面,就有人張口反駁。
而作為一名拜占庭的貴族,出使過不少地方的奧威特烏斯,早已經不再糾結中國與拜占庭哪一個更強大文明了。
事實都擺在人的面前,為什麼要視而不見呢?
奧威特烏斯很清楚要看透一個國家的真實力量,決不能只靠自己的眼睛去自顧自的打量、觀察一些很外在的東西,那固然很重要,但卻並不全面,只會叫你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而漏掉許多更重要的內在細節。
就比如那翻譯為他展現的大宋乾坤圖,大致介紹了大宋的疆域。
驛館裡的這一幅圖據說是今年的新制的新圖。偌大的地圖上,宋人的位置位於正中央,東方除了一條細蟲一樣的南北向列島外,就是茫茫無際的廣袤海洋。就跟歐羅巴的西側大海一樣,那裡也有一條蟲子,然後就也是茫茫無際的大海。
奧威特烏斯從地圖上看到了大宋的南北各路和無數州府,看到了拜占庭,看到了塞爾柱,還看到了神羅。
這大體上算是一幅很詳細的世界地圖了。
但是,一個個被渲染成不同顏色的其他國度,有的一個國家裡只標出了三兩座城市,有的甚至只有一個簡單的國名,連國都都不存在。
可以說是從東往西,越往西就越是出錯。
是的,這幅地圖上有很多的錯誤,比如說神羅,在歐洲,有誰會把神羅真當成一個國家呢?
可宋人顯然是這麼做的,而且他們還很重視這個國度。把之看做是與拜占庭媲美的西海唯二之強國。
奧威特烏斯聽到那翻譯如此說話的時候都差點笑出聲了。
現如今的拜占庭帝國已經從危難邊緣緩過了一口氣,真正的國力也不敢說就能壓得過神羅。
可是宋人怕不知道神羅已經分裂成兩撥,正在相互大打出手吧?
而且拜占庭人需要看的不起神羅麼?
他是不會犯宋人的錯誤的,不會『認識』了地圖上的大宋就只以為自己真的了解了大宋。
但不管如何,一個強大帝國的輪廓,已經印在了奧威特烏斯一行人的心中。
那占據了地圖東部疆域的遼闊帝國,那個幾乎染紅了半個地圖的遼闊國度,真的很能給人以壓力。
同時,一項項與拜占庭有著衝突的規則也在不停的沖刷著他們的心。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很多人心裡都會生出一股不是滋味的滋味兒,那是自己的國家和文明被人毫無置疑的碾壓後的味道。
中國人的城市非常乾淨,在這裡你聞不到刺鼻的臭味,也看不到一堆堆的垃圾,街面上更不會有隨處潑灑的屎尿污水。
一個個垃圾桶和一整套城市衛生系統,讓廣州這座東方城市非常乾淨,就跟他們見過的碼頭一樣乾淨。
那碼頭是奧威特烏斯有生以來見過的最乾淨的碼頭,廣州這座城市的街道也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乾淨整潔的街道。
如果說偉大的君士坦丁堡與西歐的諸多城市相比,後者簡直有點像豬圈。那用西歐的城市來對比眼下的廣州,他們則就是豬圈。
還有,作為一名有文化的貴族,作為一名君士坦丁堡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奧威特烏斯的眼睛還看到了宋人的教育系統。
拜占庭人非常重視教育,如今在位的約翰二世,以及他逝去的父親阿歷克塞一世,都在教育體系上花費了巨大的精力。
從最低的的初級教育到高等的精英教育,從基礎的希臘語、拉丁文的書寫語法,到法學、古希臘哲學、天文學、數學、醫學和建築等學科,拜占庭帝國的教育始終代表著歐洲文明的巔峰,包括景教的神學。
在對趙宋的教育體系有一定的了解之前,他對拜占庭帝國的教育體系充滿自信。
因為在他們那裡,只要一戶家庭能夠付出足夠多的代價,哪怕是他只是一個普通農民的孩子,都能夠享受到初等的教育。
上一任皇帝阿歷克塞一世除了大力支持國立大學和普通學校外,還專門開辦孤兒學校,幫助無人照料的孤兒接受教育。雖然這位陛下非常的熱衷於神學問題,寫過多部神學書籍和論文,還通過立法大力提倡學習聖經。孤兒學校出來的學生一個個都是主的忠實信徒。
可這在中世紀的歐洲不就是一個神跡?
直到他看到了廣州城內的官學,從基礎的縣學、州學,到各類的官辦專業學校。
廣州作為一個富裕繁榮的對外港口城市,這裡的私學書院本就興盛。
等到皇帝放開了限制,等到科舉進行了改制,就更直接促進了同文館、律學院、財會學院等大批民間私學的誕生與飛速發展,包括同文館。
它們不止是對公,還兼顧對私、對商,身上或許占滿了銅臭味道,但是在商貿繁榮的廣州城,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有誰不知道幾家藩王都在廣州設立了專門的辦事處,更在一些私立學院入了股,設立獎學金。那些願意跟隨藩王的人,到了南洋就是官身!
而興盛的私學反過來在某種意義上又促進了官學的迅猛發展。
奧威特烏斯又怎麼能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朗朗讀書聲,在幾年之前還根本不復存在!
他只看到了一所所數量眾多的學校學院,看到了那數量眾多的各科各段的學生……
心底里剩下的就只有一股濃郁的挫敗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