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日,宜嫁娶、遠行。
張保收起手中的黃曆,正式宣布了船隊起航的命令。
從去歲到今夏,探險隊已經在巽它海峽之南航行了大幾千里。
一大兩小三艘探險船也只剩下了一大一小兩艘。
南洋的狂風暴雨吞沒了另外一艘海船,船上的所有人盡數遇難,一個活下的都沒有。
大海的無情和兇猛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可也是托那場暴風雨的福,張保一行成功的登上了澳洲大陸。在修整好船隻之後,他們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那又是上千里的航程,卻依舊沒能見到這座島嶼的盡頭。
這已經不能用島嶼來形容了,而應該以大陸冠稱之。
張保唯獨可惜的就是這座大陸的地理環境,其似乎只海岸線部分有著綠色,再往內陸行進一段距離,那就只有浩瀚無際的漫漫黃沙。
這叫他們發現新大陸的興奮感和未來所能得到的獎勵,大大減弱。
如果這座浩大的陸地真的只在臨海的邊緣地帶有著狹窄的陸地,其餘儘是廣袤的沙漠,這座島嶼的價值就會大大降低,加上這地方似乎只有少量的野人,綜合言之,它甚至都不如一座爪窪島。
這叫探險隊倖存兩艘海船上的人員,全都意興闌珊。
船隊沒有再按原路返回,而是順著海流直線向北去。
船上的水手海員都不是菜鳥,早在他們沿著海岸線南下的時候就發現了那股北上的海流,那時候這股海流只會給他們添亂,但現在卻是他們最好的幫手。
一面面風帆張起,趁著海風,駕馭著海流,回歸路上的探險隊速度比來時不要快的太多。
幾天時間過去,眾人啟程返航的興奮已經被枯燥無味的汪洋給盡數磨削了掉。
這些入選探險隊的人,無論上下,幾乎全都是出對財富、名爵的渴望,才促使他們毅然走向了充滿未知與風險的大海。
所有人都知道海上的航行充滿了風險,但是對於探險隊的船員來說,真正的危險,並不是高深莫測的大海,而是漫長而又枯燥的航行對於人意志的折磨。
船上的生活是枯燥的,也是單調的,哪怕是不禁博戲,探險船也很難一路興奮到頭。
原因很簡單,船上與毒檔中,天差地別。
與之相對應的是船上的伙食也非常簡單,每頓飯就是一塊壓縮乾糧,一份鹹魚或是鹹肉,還有一碟川蜀泡菜,趙構記得這泡菜富含維生素,兩塊晶糖或果脯,再加上一碗柿葉茶——含有大量維生素的柿葉茶,是讓趙宋船員遠離壞血病的獨家法寶。
作為一個穿越者,趙構自然知道敗血症的存在,還一度在網上看過不少讚嘆古代中國船隊以茶葉和豆芽來防止敗血症的文章。
但後來又有人說這是胡扯,原因就不多述了,反正反對者是信誓旦旦,最後還拿出了柿葉茶這麼個法寶。
趙構對一些東西記得也不清楚了,但他記住了柿葉茶,記住了這東西富含維生素,是敗血症的大克星。
那就配上好了。
也不是很稀罕僻見的東西,柿樹葉子罷了。
而且飲用水保存一直是遠洋航海的大問題,這東西很容易就變壞,生出綠藻,變得黏滑,散發出異味,叫人難以飲用。
可要是用這種水來煮茶葉,或是用來兌酒,那就沒問題了。
後者也是航行中船員們的日常飲用之物,高度的燒酒摻水,既能殺菌,又可以改善口感,每人早晚都能領取滿滿一鐵壺,怎麼看也在五斤以上。
但張保應該慶幸,他根本用不到這一招,自己過了巽它海峽後,一直都是貼著爪窪島航行的,可以輕鬆獲取乾淨的飲用水以及許多新鮮的果蔬。等發現了新大陸,彼處雖然乾旱多沙漠,但在臨海的邊緣區域還是能尋找到水源的。
就是返程的路上,順著海流北上,這速度也遠超來時。
據他計算,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抵到爪窪島,只是會落在爪窪島的哪個位置,就不得而知了。
回歸正題。
每天都一個樣子的吃食,每天都一個樣子的工作,每天都一模一樣的景色,如此的日復一日,真的很叫人煎熬。
所以為了避免船上生亂,不管是正經的軍艦,還是探險船,一律都規矩森嚴,上下等級鮮明。張保是水師出身,自然知道該怎麼對付手下的水手們。就要把他們使的腳不沾地,耗去他們體力,讓他們沒有精力鬧事。
但有些人卻不在此列,就比如那王彩。
曾幾何時海洋的美麗景色,在他的眼中早就枯燥而無味了,王彩的心情隨著航行的日復一日變得極為煩燥,甚至就連寫字也靜不下心來。
「我想跳下去,跳下去……」
站在甲板上,他心中不知多少次生出這種毀滅的念頭。那股主動跳下去的念頭一日高過一日。
要不是那場驟然遭遇的大風暴將他嚇住,王彩保不准都已經精分了。
三艘探險船沉沒一艘,兩外兩艘也多有折損,這可把王彩給嚇住了。他是什麼出身?之前縱然已經知道海上有風險,可知道的再多有親身經歷一回的感悟深刻麼?
王彩老實了一段時間。
隨後新大陸的袋鼠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這種生物簡直超出了探險隊所有人的想像。
肚皮上竟然有個裝小孩的袋子,匪夷所思。
更別說成年袋鼠強壯有力,在捕捉袋鼠的過程中,多有人死傷。
是的,就是死人了。
被蹬死的,被尾巴掃死的,還有被打斷胳膊腿的。
在返航之前,他們很是捉了幾隻如此的異獸,準備回到中原,送給皇帝看。
然後王彩心裡就又煩躁了。
袋鼠這東西也就一開始看個稀奇,又不是什麼絕世美人,能一直瞧下去。而當然心中生出一股厭煩的時候,再看四周的景色,全是一片藍色汪洋,一點其他的顏色都沒有,王彩心態又不穩了。
張保死的心都有了。
這王彩先前是怎麼說的?現在又是怎麼做的?膏粱子弟,果然不可信!
半夜裡忽的發狂吶喊,把住在隔壁的張保嚇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影響很不好,很不好。這兩日船上的氣氛都有些變了。這要是再叫王彩嗷嗷幾次,那還不是更糟啊。
「可惜……」這到爪窪島還需要個幾日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