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一盆盆熱水,猛淋了下來,夏寒緩緩地睜開眼,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才想起昨日被關到寒冰洞的場景。只記得那時自己已經昏了過去,恍惚間聽到有人打開了門,之後就再也記不起來了。
直至現在,雖然泡在熱水中,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身體由內而外所散發的寒意。
「醒了!」
一聲雀躍的驚呼傳到耳邊,夏寒動了動略微遲鈍的頭,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於是張開嘴,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李教習……」
「等會在說話。」李樂光著膀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後又從一旁的木桶中舀過一盆水淋到了夏寒的頭上。
夏寒點點頭,感受到身體內的虛弱感,深吸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當夏寒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一件粗布麻衣,正躺在一張厚重的石床上,手腳都上了鐐銬。他晃了晃還有些發暈的頭,起身看著這簡陋的房間,皺了皺眉頭。
就在這時,破舊的玄鐵大門被打開,李樂端著一碗麵走了進來。
「來,知道你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嘗嘗我的手藝。」
蠻修修煉的是身體,極為耗費體力,經過昨天那番折騰,夏寒早已飢腸轆轆,二話沒說便接過李樂的面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只用了十息的時間,這一大碗面就被他吃了個精光,連湯都沒剩下。
在夏寒吃完過後,李樂的笑臉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夏寒,我不知道你的修為是怎樣突破的,雖然這讓我很驚喜,但你可知道,這次你惹了大麻煩?」
聽到這話,夏寒平靜地放下了手中的碗,說道:「小九重傷,差點被他害死。」
「唉!」李樂大嘆了一聲,說道,「這些,張小九已經和我說了。」
「小九現在怎麼樣?」
「傷勢恢復的不錯,你不用擔心。」李樂在擺了擺手,又道,「現在不是說他的時候,重點是你。」
「我?」夏寒笑了笑,「我沒什麼好說的。」
「時辰快到了,你先聽我說完。」看著夏寒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李樂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次的事情影響很大,一會余院長和幾個長老會親自審你,到時無論他們說什麼,你都不要衝動。到時,潘虎必將指認你,若讓你認罪,你認罪即可。」
「憑什麼?」夏寒臉色一沉,冷冷道,「有罪的是潘虎,為何要我認罪?」
「夏寒,你聽我說完!」李樂拽住了夏寒胸前的衣襟,恨鐵不成鋼地低吼道,「我不是想讓你認罪,是想讓你活命!潘龍這個人,你惹不起,我惹不起,白長老也惹不起!白長老現在身在流火郡,他臨走前將你託付給了我,我不能就這樣看你死!」
夏寒直視著李樂的目光,問道:「認罪之後呢?」
見夏寒的態度似乎沒那麼強硬了,李樂心中鬆了一口氣,說道:「到時張小九會為你作證,證明你並非有意傷潘虎。之後你會受到些刑罰,然後會被驅逐。」
「刑罰?」夏寒冷哼一聲,「哼!怕是這刑罰沒這麼簡單!之前我被丟入寒風洞沒死成,那潘家兩兄弟都不是善類,怎可能這麼簡單!」
李樂咬著牙,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面色複雜地說道:「夏寒,這是我盡最大努力爭取來的。即便白長老在這,怕是也不能做得更多了。那潘龍以後是能進入長老閣的人……你能活下來已經算是萬幸,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好吧!」
見夏寒點頭同意了,李樂這才點點頭:「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保命要緊,保命要緊!好了,不說了,我先去準備準備,記住我說的話……」
「哐當……」
玄鐵門被重重地合上,李樂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夏寒緩緩抬起了頭,只見他眼中充斥著無盡的冰寒,嘴角上揚,冷冷一笑:「既然你們讓我認,那我便認!」
……
雪,下了一天時間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現在已如鵝毛。
寒風呼嘯,千來名外院弟子一言不發地站在議事廣場上,任憑雪花落在全身上下。這種景象,遠遠看上去就給人一種莊嚴肅穆之感。
廣場的高台上,外院的所有教習、長老都已經入了座。
眾人看著高台方向,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無論是誰,都不會想到昨日的那場決鬥居然會發酵到如此地步。
院長親審!
這是數十年來都難得一見的場面。想起昨日那個揮斧懲惡的少年,眾人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高台上,坐在最中央的是當今的搬山道院外院院長余白,只見他看了看天色,然後朝著一旁的長老打了個手勢。
「時辰已到,傳孽徒夏寒上場!」
威嚴凝重地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眾人心中頓時一震,側頭朝著廣場外看了過去。
只見遠處兩名鍛體九層的弟子帶著一個手腳帶著鐐銬的瘦弱身影緩緩走來,鐐銬劃在地面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不多時三人便走到了高台前。
夏寒抬頭望去,目光掃視著高台上最前排的幾個人,當他看到坐在邊上的潘龍時,眼中頓時就露出了絲絲冷意。
余白盯著台下的少年,眸中露出了一絲驚訝。這少年似乎十五六歲的樣子,鍛體境七層,資質不上不下,除了這看上去頗為俊朗的面容以外,似乎根本就沒什麼特別的。如果不是潘龍昨日找到了他,他也許根本不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居然敢揮斧殺外院的那個小煞星。
只是,煞星並不是誰都能夠惹的!這少年或許有些膽量,但更能說明其有勇無謀。如果換做其他人,他或許還會留情,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年沒有絲毫出彩之處,並不值得他維護。況且,幫了潘龍就相當於幫了未來的長老閣長老……
「夏寒,你可知罪?」
這聲音古井無波,但在眾人耳中近乎於無情,聽上去比這風雪還要冷。
夏寒在聽到這句話後將目光移向了余白,搖搖頭剛想說話就看到余白座位後的李樂正衝著他猛地使眼色,他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堅決,開口道:「不知。」
當聽到夏寒的回答之後,李樂的表情瞬間精彩無比,他以為在牢中已經和夏寒達成了一致,卻不料這審問才剛開始,夏寒就叫起了勁,於是心中頓時糾結無比。
而此時,廣場上的眾弟子們也驚訝無比,那問話的人可是外院的院長,沒有想到,夏寒竟會這麼幹脆的否認了!於是,便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時,余白身旁的一個長老皺了皺眉,朝著下面大喝道:「聒噪!再私自議論,杖責五十!」
這長老口中的「杖」乃是由玄鐵製成的,打在身上兩三下便會皮開肉綻。聽到這句話,廣場內的弟子們瞬間就閉上了嘴。
「夏寒,你犯了道院門規,不顧同門之誼,當眾殺人,還不知罪?」余白盯著台下的少年,目光微凝,沒想到這個少年的膽量竟大到了這種程度,即便自己逼問都敢否認其罪行。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讓他頗為不喜。
「不知。」夏寒搖搖頭,再次回答。
潘龍冷哼了一聲,完全沒有料到夏寒竟毫不鬆口。在他眼中,夏寒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是,這個小人物竟敢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對他露出殺意,這讓他在不屑的同時,心中也有些怒氣。於是,開口道:「余院長親審,居然還嘴硬,目無尊長,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