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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2024-08-30 02:19:56 作者: 北途川
  年後唐果要去走親戚,每年爸爸就算有任務怎麼著都會回來兩天的,今年卻回不來,臨到年底才打電話給家裡,說很忙,走不開。林景點點頭,已經什麼都不想再多說了,只應他:「注意安全。」

  唐爸「嗯」了聲,然後彼此沉默,最後才問了句,「果果學習還好吧?」

  林景回他:「期末考試不太理想,寒假一直在補習。」

  唐爸再次「嗯」了聲,沒有評價什麼。

  或者說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他對女兒的了解,僅限於林景對他的複述,隔著厚厚的一層屏障。

  兩個人沒有說幾句就掛了電話。林景盯著手機沉默了會兒,唐果隱約能感覺到媽媽情緒低落,也不說話。

  有時候唐果會想,爸爸媽媽還能在一起多久?

  想著想著就會害怕、迷茫……

  然後慢慢拋諸腦後。再有蛛絲馬跡,然後繼續如此。

  很多事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生活就是無限的循環往復,要麼一直循環,要麼在某一瞬間積壓成災,轟然崩塌再重建,然後繼續循環。痛苦和絕望從來不是一瞬間的事。

  大年初三,唐果把季峋送她的試卷寫了一張,果然難到令人髮指,唐果便打電話給季峋,問他有沒有空,給她講講題。她總有種不真實感,好像那天的季峋,是做夢夢出來的一樣,又總是疑心,自己會錯了他的意。

  季峋鼻音濃重,剛睡醒,說:「改天行嗎?」

  唐果愣了下,原本忐忑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忙說:「可以啊,等你有空了,或者我問問別人也可以。我就是……問一下。」唐果手指摳著卷子,搓啊搓,搓得皺了,忙又捋平。不知道為什麼,陡然有些難堪,或許是青春期奇怪的自尊心作祟,受不得一點冷落和拒絕。

  明明他語氣很溫和來著。

  季峋沉默了片刻,然後解釋說:「葉桑不行了,人接回來了。我得回趟家。」

  他說的家是季爸那邊,季爸和葉桑媽媽結婚後季峋也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可惜季峋個性要強,人又傲,自尊心過於強了點兒。葉媽人有些刻薄,一直覺得季峋這孩子欠管教不聽話,老是挑他毛病,季爸又維護她,季峋就不願意住在那兒。

  唐果「哦」了聲,心裡說不上來是難受還是心疼,遲疑說:「你不要……太傷心了。」

  一想起他小時候就會覺得心疼他,又覺得,葉桑生病,他肯定很難過。

  季峋「嗯」了聲。

  然後誰也沒有再說話。唐果是不知道說什麼,季峋是有些過意不去,剛說完大話,唐果第一次來找他,他就不能去,雖然她語氣挺好,似乎也很理解關心他,可他就是覺得……說不出來的彆扭。

  過了大概十幾秒,唐果覺得太尷尬了,主動說:「那掛了?你去忙吧!」

  季峋「嗯」了聲,但還是沒有先掛,唐果等了幾秒鐘,自己摁了掛斷鍵。

  唐果在書桌前呆滯了半分鐘,下樓去找吃的的時候還在想,他為什麼不掛電話,有話和她說卻不好開口?還是……不捨得啊!

  唐果被自己最後一個想法給惡寒到了,打了個哆嗦。

  沈姨給她切了盤水果的功夫,唐果把剛烤的一盤小西餅吃得一乾二淨,沈姨「呀」了聲,問她:「小果是餓了嗎?要不我提前給你準備午飯?」

  「啊?」唐果愣了愣才從出神中反應過來,忙擺手:「不用不用。」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吃那麼多,一點兒也不餓的。

  吃撐了,一杯接一杯的喝水。

  然後寫作業,趴在那裡一遍一遍算題目。

  晚上林景回來,沈姨悄悄說:「小果今天好像不太高興……」

  林景挑了挑眉,疑惑,「怎麼了?」

  「也沒怎麼,就是突然就好像不高興了,還有點兒心不在焉。」沈姨也摸不著頭腦,旋即又笑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小孩子嘛!臉上一會兒一個表情。」

  林景點點頭,笑說:「我知道了,我去瞧瞧。」她脫了外套,去臥室換掉通勤裝才去了唐果屋裡,端了杯牛奶,唐果還在死磕數學題,聽見門響抬頭看,跟媽媽說:「媽媽你回來啦!」

  林景把頭髮捋到腦後去,扯了個凳子靠著她坐下來,湊過去看:「還在做題?」

  唐果把牛奶接過來喝了一口,乖巧地點點頭,如果林景沒有記錯,這套卷子唐果昨天已經做了第一張了,今天拿的,還是第一張,旁邊放了厚厚一沓演算紙,大概都是這份卷子的。


  林景便語重心長道:「不會的可以先放著,或者……怎麼不請教一下小峋?」

  唐果雖然一整天都在磕題,可過得很充實,心無旁騖。現在媽媽陡然提起季峋,她整個人就像一架搖搖欲墜的積木,轟然崩塌了,她突然覺得難過極了,難過得像是天塌下來了。

  林景眼看著唐果眼眶越來越紅越來越紅,眼淚從淚腺里滾出來,一時也懵了,只顧得上把女兒抱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背,「怎麼了?怎麼了啊乖乖。」

  唐果沒辦法說實話,最後只帶著哭腔嗚咽著:「太難了……卷子……嗝……題太難了……」

  林景瞧她委屈的樣子,頓時哭笑不得,拍著她的背說:「多大點兒事啊,難了咱們可以先不做,我們先做別的,等明天媽媽把小峋請過來給你講一講……」

  林景話還沒說完,唐果就打斷她,「不……不要他講,我自己算。」

  林景這才琢磨出來,「和小峋鬧彆扭了?」

  唐果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沒有,不是,沒有鬧彆扭。」她接連說了好幾個否定詞,生怕媽媽誤會,又解釋:「我就是覺得太麻煩人家了。沒事,我自己可以的。」

  林景狐疑地看著唐果,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也是,最近聽說葉家那個閨女好像不太行了,季峋和後媽關係不太好,跟那孩子好像關係還不錯,估計得回他爸爸那邊,確實也不太方便。」

  唐果「嗯」了聲,心情一點都沒有變好。

  接下來幾天,唐果都沒有再聯繫季峋,季峋也沒有空去聯繫唐果,葉桑人到最後都有點兒人不人鬼不鬼了,情緒低落,不吃不喝,偶爾還脾氣,不發脾氣的時候就發呆,誰也不理,只季峋在的時候才會多說兩句話,情緒也好一點。葉媽整日以淚洗面,幾乎求著季峋讓他在家多呆些時候,季峋一邊對後媽厭惡到極點,一邊又不能真的不管葉桑。

  過完年沒幾天的一個夜裡,葉桑睡著後就沒再醒過來,葉媽和她睡一個屋,半夜摸不到孩子呼吸,突然間嚎啕大哭。

  一家人夜裡都沒有睡,雖然誰也沒辦法接受這件事,但大家早就心知肚明,葉桑肯定挺不過去了。後事早就開始準備了,老家習俗是不給未成年的孩子辦喪事的,也不必一一通知親朋,所以葉桑的屍首隻是拿去火化,一家人把她送到墓地安葬憑弔,就算料理完了。

  季峋不耐煩看繼母整天哭哭啼啼,下葬後就直接回爺爺那兒了,好幾天沒睡好,回去後狠狠睡了一天一夜,然後稍微準備準備,第二天就是開學了。

  說不上難過,但生離死別總是叫人唏噓惆悵。

  開學那天他去很早,想著早點兒見唐果,問問她那套卷子做得怎麼樣了。可惜那天唐果去得很晚,到的時候已經上課了,戴著口罩一直沒摘,整個人蔫兒巴巴的,他碰了她一下問她怎麼了,唐果只是言簡意賅告訴他:「感冒了。」

  下課了就趴桌子上補覺,晚自習下課季峋剛想叫住她說幾句話,她就已經起了身,頭也不回地叫住齊悠一起走了。

  季峋坐在座位上發了兩分鐘的呆後低罵了聲,莫名有種自個兒被甩的了的感覺。

  真他娘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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