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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改)

2024-08-30 02:20:01 作者: 北途川
  季峋很累,說完這個就沒再多說話,旁邊人說話他也愛答不理,太累了,有點兒精神恍惚,鬼知道自己怎麼腦子抽了特意跑來。

  下去那會兒新來的年輕助理知道今天他有同學聚會,並且唐果也去,就一直在他耳邊念叨:「季律,你就讓你老婆一個人去啊!哇,季律你心真大,我跟你說,同學聚會這種追憶往昔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追出個暗戀者出來,上回我們高中同學聚會,分了三對兒,成了兩對,你品一品。」

  季峋不耐煩地拿廢紙摔他:「話那麼多,干你的活兒去。」

  小助理走之前還不忘扎把刀:「你看你這麼多天不回家,女朋友連電話都不給你打了,你不怕情變啊!」

  小助理就是想偷懶,早早纏著季峋趕緊下班好去約會,案子剛剛結束,還有點兒尾沒收,季峋想趕緊收了好騰出點兒時間來。可不知怎麼,就再也沒能靜下心來,索性拿了車鑰匙走人,人一閒下來,頭疼身乏的厲害,整個人像是被鏽住了,這會兒完全靠意志撐著。

  心不在焉熬到結束,熟練地拿了唐果的包,攬著她出了餐廳。

  喬藝璇追上來,有些著急:「班長……那個,季峋……」

  季峋回頭瞥了一眼,太累了,表情都匱乏。她小心翼翼說:「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季峋沉默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把包遞給唐果,跟著她去了旁邊。

  連翹握住了唐果的手,眼睜睜看著季峋跟著喬藝璇走了,一句國罵差點兒出口,可怕唐果更傷心,只好閉嘴。只腦子裡暗暗琢磨,季峋腦子進水了嗎?明知道喬藝璇……還招招手就跟對方走,有沒有考慮過唐果的感受,還是說男人就這樣?喜新厭舊,看見漂亮女人就沒了底線和原則。

  不得不說喬藝璇整容挺成功,原本就不醜,整了後掩蓋了缺點,五官更加出彩了。她一女生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別說腦神經不發達的「直男」們了。

  唐果那臉上,笑容假得都快裂開了。連翹揚聲說了句:「哎,唐果,你是不知道,蔣昊今天差點兒過來呢!還問你來沒來。人走到半道又被部隊叫回去了。」連翹不顧唐果迷茫的眼神,兀自說著:「聽說他畢業就去當兵了,大變樣了!比以前還帥了好多。」連翹感覺到季峋的目光往這邊瞥了一眼,於是越發變本加厲,故意氣他:「可惜你名花有主,不然我真想撮合撮合你倆。」

  唐果去捂她嘴巴:「你亂說什麼呢!」

  「別不好意思嘛!說著玩呢,你都有主了,我不就過過嘴癮,我還能幹什麼。」連翹看了季峋一眼,在心裡冷哼:你不珍惜,後面排隊的一大把呢,真以為自己把唐果吃得死死的啊!

  季峋和喬藝璇聊了足足十分鐘,甚至還耳語了片刻,期間喬藝璇泫然欲泣,季峋甚至遞了紙巾給她。唐果臉上連僵硬的笑都維持不住了,情緒差到了極點,她在想,如果季峋提分手,她該做什麼表情,哭嗎?不要吧!太難看了,況且他最討厭別人哭,分手了還把最難看的樣子展露出來,那也太悲慘了。笑嗎?笑不出來。面無表情最合適,喜怒不辨。

  唐果終於鼓起勇氣朝著季峋和喬藝璇那邊看了一眼,一口氣堵在胸口,酸氣冒上來,酸得牙疼胃疼。

  她有些挫敗,怎麼就這麼沒出息。腦子裡閃過很多鏡頭,幻想自己跟他大吵大鬧,然後決絕地說分手,可想來想去,都覺得狗血異常,從小到大沒談過其他戀愛,以至於想像中處理這種事情的場面,竟然都要靠腦補三流言情劇的橋段來。

  想到這裡,唐果就更加傷心了,從她五歲上幼兒園第一次認識他到現在,二十年了,除了他,身邊就再也沒有異性朋友了,更別說談戀愛了,大學的時候全系的人都知道季峋,他那張揚的個性,到哪裡都扎眼,更扎眼的是他天天把「我女朋友」掛嘴邊,以至於唐果名聲傳到外系去,隔壁法醫系都知道法律系的大神是個女朋友控,占有欲強,以至於男生想要聯繫唐果,都會主動去給季峋遞話,讓他轉達。

  這事情到研究生都還籠罩著她,第一次上集體課,後排女生就戳著旁邊閨蜜的胳膊說:「快看,季峋的女朋友。」

  有次季峋休息來學校找他,陪他上課的時候,老師還逗趣,點了他名字,調侃他:「唐果同學的家屬這麼熱愛學習呢,畢業了還來聽課?」

  那時候,無論唐果走到哪兒,別人可能叫不上她名字,但一定知道:「那個,季峋女朋友。」

  ……

  連翹還在煽風點火:「哎,唐果你太可惜了,早早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不然多談幾場美好的戀愛,也不至於每天被季峋壓迫。」

  唐果回過神,突然感慨了句:「一輩子這麼長呢!什麼都說不定。」那些原本以為牢不可破的,說不定轉瞬間就土崩瓦解了。

  季峋從她身後走過來,恰好聽到這一句:「說不定什麼?」

  唐果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他:「沒什麼。」

  每每唐果賭氣,他都能很快察覺出來,然後哄她,可這次,他只是扭頭和別人寒暄去了。

  大家幾乎都喝了酒,不能開車,叫了代駕等人來,一群大男人站在路邊攀談,借著酒意控訴季峋,說他這個人真是討厭,拽得過分,偏偏有狂傲的資本,那些年背后里偷偷說他遲早因為性格吃虧的人,到現在卻只能看著他事業蒸蒸日上。

  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妒忌。

  Z市政法圈裡,他是顆冉冉新星,提起來好多人都知道,據說從開始獨立接官司以來,至今還沒敗過訴。

  一場官司打下來,收入是別人一年的工資。

  不過他也是真的拼,吃了不少苦頭。

  季峋挑了一側眉毛,心不在焉的笑,沒說什麼。他想要的更多,遠遠不夠。

  幾個男人在那邊胡侃,女生在另外一邊三三兩兩說著話。連翹拍了拍唐果的肩膀,她不了解事情始末,只是覺得季峋今天態度確實不好,結合剛剛的事,越發覺得兩個人感情出了問題。走之前還擔憂地說:「有事給我打電話,多晚我都接。」

  唐果牽強地笑了笑:「好。」

  過了會兒,陸陸續續車開走,季峋的代駕把車開過來,季峋沖遠處和連翹依依不捨的唐果招手。

  唐果走過來,這才發現,「你換車了?」

  季峋往嘴裡扔了顆薄荷糖提神,點頭:「嗯,托人提的,今天剛開回來。」他把糖盒遞過來,問她:「吃嗎?」

  下意識的動作最戳人,唐果微微動容,然後搖頭:「我不吃。」

  一輛白色的瑪莎,是唐果很久以前喜歡的車型,不知道他是特意買的,還是無意。唐果有些看不清了。她沒說話,季峋也沒說什麼,兩個人沉默地坐進了車后座,腿挨著腿,唐果恍惚就想起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媽媽經常周末接她的時候帶著季峋一起接回家,那會兒兩個人也這樣坐過,腿挨著腿,曖昧得叫人心煩意亂。

  唐果想起很多事,那一年本科要畢業的寒假,剛剛考研完,他們住在一個出租房裡,相鄰的臥室,她經常去他房間,給他打掃衛生,替他收拾衣櫃,他很少去她房間,去之前還會敲門,問她方不方便,以前覺得他足夠尊重她,可現在想想,又或許是不夠喜歡她吧!

  那一年季奶奶還催他們趕緊定下來,他提了一句,她心裡忐忑了好幾天,可是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他再也沒說過。那時候唐果還嘀咕過,不過後來自己也覺得不合適,那時候她還要上研究生,他才剛工作。

  再後來,也就沒功夫琢磨那麼多了,直到現在,唐果才又後知後覺覺得,他是不是並沒有做好準備?又或者說,並沒有打算和她結婚……

  唐果想不明白,腦子裡一團糟,季峋說了兩句:「下車。」她才反應過來,到家了。

  說不上家,就是個公寓,律所提供的宿舍,一室一廳一衛,唐果搬過來的時候,他不在家,找了律所一個小實習生來幫忙,那個小男生看了唐果一眼又一眼,最終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季律師可凶了,大家都猜他女朋友是個高冷小姐姐呢!」沒想到是個溫柔和善的漂亮姑娘,看起來軟軟的,沒有脾氣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是能降得住季峋的女孩子。

  唐果從來不覺得自己能降住季峋,她從來就是被降得死死的那一個。

  下了車,兩個人步行從停車場往公寓樓走,路燈昏昏沉沉的,遠處人聲模糊,氣氛沉寂。

  唐果跟在他後面走,走著走著,就覺得委屈,不想走了,站在原地看他背影,那背影看了好多年,竟覺得有些陌生了。

  他走了十幾步,才發現身後無人,轉身看她,唐果瞧見他皺了眉頭,他站在原地,保持著回望的姿勢沒有動,似乎無聲在說:快跟上。

  唐果賭氣,不動。他也不動,兩個人隔著十米的距離互相望著,倒真像三流的言情劇,充斥著狗血荒誕的氛圍。

  最後是季峋妥了協,往回走,走近了,探她額頭,明明表情里都是隱忍的煩躁,卻沒有發作,只是避重就輕問了句:「不舒服?」他從來都這樣,第一時間遷就她、哄她,大男子主義,認為男人就該讓著自己女人,大概成了習慣,所以提分手才會很艱難吧!唐果喪喪的,腦子裡也只剩下喪喪的想法。


  唐果搖搖頭,最終泄了氣,跟著他上樓去,等電梯的過程漫長而折磨人,唐果腦海里胡思亂想著,想了很多,一遍一遍模擬兩個人分手的場景,每個場景里唐果都若無其事地微笑,然後說:「沒關係,好聚好散嘛!」

  可事實上,一切還沒開始,她眼淚已經在醞釀了。

  怎麼可能沒關係,怎麼可能風輕雲淡,怎麼可能就好聚好散了,她從稚氣未脫就喜歡的人,這麼多年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拼命想要肩並肩的人,是真的……放不下啊!

  進了門,季峋一回頭,看見唐果滿眼淚,心臟不自覺收緊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壓抑著聲音:「怎麼了?」從見她的時候起,他就覺得她渾身上下不對勁。

  腦海里一遍一遍飄過她那句:「一輩子這麼長呢!什麼都說不定。」是的,一輩子這麼長呢!這麼多年支撐他的,也不過就是這麼一句話,一輩子這麼長呢!他雖然赤手空拳,可還是可以為她打拼一片天的,他這個人驕傲自負從不服輸,可面對她的時候,總是自慚形穢到泥土裡。

  他拼了命地從泥土裡掙出來,不過是因為她在外面拉著他,可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猶豫了後悔了,他會不會跌回去,然後徹底溺死在裡面。

  他沉聲問了句:「後悔了?」

  唐果不知道他在問什麼,只是下意識回問他:「你呢?」是不是後悔了?

  他從胸腔里擠出三個字:「我沒有。」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永永遠遠,這輩子,季峋愛唐果,絕不後悔。

  唐果神經狠狠地跳動了一下,她愕然看見,季峋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眶紅了,他緊緊盯著她,眼神兇狠,可那兇狠里,唐果竟看出了脆弱和委屈。

  「可是你都好多天不回家了,我覺得你好像不太想理我了……」

  季峋有些急切地解釋:「我真的只是在忙,看守所和法院兩頭跑,晚上睡在律所,一睜眼就是卷宗,根本沒時間……」越解釋越像狡辯,季峋眼眶更紅了,盯著她,一字一句:「我立了軍令狀,贏了官司,三個月的帶薪休假。」

  他別過頭去:「你也沒有給我打電話。」

  三個月……休假……?

  唐果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些什麼,心裡一驚。嘴上只喃喃:「我只是怕打擾你。」

  他繼續說,「我知道三個月太短了,辦了婚禮去度蜜月,時間很趕,可是律所的事我撒不開手,三個月是我能爭取的極限了。」季峋有些挫敗,前所未有的挫敗,還有無措。「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他也沒有家人可以操持,無論是求婚還是婚禮都要他親自操持,他想讓她難忘一點,求婚前先保密,可都還沒來得及。

  唐果整個人都處在混沌當中,好像前一秒還在苦情戲裡浸泡,下一秒又來了個大反轉,她第一次看見季峋這個樣子,像個受了委屈嗚咽的大狼狗,看起來雙倍的可憐。

  唐果試探地問:「那你……明天要跟我說什麼?」

  「看房子。還有……」他從懷裡摸摸掏出來一個小盒子,擱在她面前,唐果打開看了眼,是顆鑽戒,於是忽然就喉嚨哽著難受。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想跟我分手,又不好意思說,所以才要約我出去。我以為你不想和我結婚,所以一直避而不談。我以為你變心了,所以喬藝璇叫你你就跟她走了。我當時好難過好難過……」難過的覺得天都塌了。

  季峋攬過她的後頸把她按進懷裡,低聲說:「我喜歡你喜歡得沒命了,所以即便知道我什麼都沒有,還是想抓著你。從我二十二歲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和你結婚,可是沒臉開口,我甚至都不知道把你娶回哪兒,在我心裡我一直是個沒有家的人,我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要給我們一個家,我害怕你等不及,所以我每天都很努力。我沒空變心,就是一萬個喬藝璇站在我面前對我來說也什麼都不是,她就是律所的顧客,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已經跟她說了讓其他同事接洽她。我可能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夠好,可是唐果,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很愛你啊!」

  他真的,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從前是,現在是,大概以後也是。別人都說他把唐果吃得死死的,其實他才是被吃的死死的那一個,她稍稍折騰他一下,他就傷筋動骨痛不欲生了。

  唐果好久好久才反應過來,她緊緊抱著他的腰抱了好一會兒,然後鬆開,摸過來剛剛那個盒子,從裡面把戒指掏出來,套在自己的中指上,抬頭努力沖他笑了笑:「那你求婚,現在求。」

  季峋愣了愣,沒有絲毫的準備,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情景該說什麼,他只好先單膝跪下來,還沒開口,唐果已經把手伸了過去,季峋呆了下,然後問:「那我還要求嗎?」

  唐果突然就笑了,「算了,你給我戴上吧!」

  他「哦」了聲,開了盒子,笨手笨腳地把戒指拿出來,還差點兒套在她無名指上,唐果「誒」了她一聲,「還沒結婚呢!」

  季峋也笑了:「我著急不行嗎?」

  唐果又把戒指摘下來,套在自己無名指上:「好的,禮成!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季峋站起身來,低頭看著她:「直接送入洞房行不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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