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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那樣的痛,我一生經歷一次已經足夠了

2024-08-30 02:33:05 作者: 青衫落拓
  第27章 那樣的痛,我一生經歷一次已經足夠了(1)

  1 _

  出差成了邵伊敏日常工作中的一個重要內容。羅音十分羨慕她短短兩年天南地北地跑了很多地方,但她不覺得出差是件好事,輾轉在各地機場,早就沒有了第一次時的新鮮感。

  進入隆冬後,她陪徐華英去北京某部邀請官員參加集團贊助的一個地產開發論壇,同時談盛華代理的某個服裝品牌續約。

  徐華英與中國總代理張先生交情匪淺,基本只是敘舊走個過場,晚上照例是約一起吃飯,張先生派司機來她們下榻的酒店接她們去會所。一進包房,邵伊敏就怔住了,除了張先生、張太太和他公司的一位副總,旁邊另外坐著一個穿著灰白條紋襯衫的英俊男子,正是快三年沒見面的蘇哲。蘇哲恰好抬頭,也看到她,臉色暗沉下來,深邃的眼睛裡全是不能置信,顯然驚奇感比她來得強烈得多。

  張先生正要給他們做介紹,蘇哲已經站起身,和徐華英握手:「徐總你好。」

  「原來你們認識,那太好了。」

  徐華英笑道:「我和小蘇的哥哥蘇傑是念 EMBA的同學,又是同鄉,兩年前就有合作,跟小蘇也在香港碰過面。」

  蘇哲轉向邵伊敏:「你好,伊敏。」

  「你好,蘇總。」

  徐華英倒驚奇了:「小蘇認得我的助理呀!」

  「是呀,我們認識很長時間了,不過很久沒見面,今天真巧。」蘇哲恢復了鎮定,幫她們拉開椅子,彬彬有禮地請她們坐下。

  「小邵很能幹,我一直想挖徐總的牆腳,可是小邵從來不受我的誘惑。」

  邵伊敏微微一笑:「張先生說笑了。」

  她和張先生已經數次見面,張先生確實也十分欣賞她。但這種場合,她保持一向的傾聽、不隨便插話的姿態,當然更不會響應一句玩笑。徐華英一向滿意的就是她足夠冷靜理智,處事得體。

  蘇哲深深看她一眼,隨即移開了視線。

  席間的話題照例離不開生意經,張先生實力雄厚,代理著多個國外奢侈品牌,和蘇家旗下的昊天百貨合作很多。徐華英雖然目前生意只局限於本省,但她的見解眼光一向不俗,幾個人自然話題很多。

  吃到差不多,邵伊敏出去接聽電話,是她的中學同學劉宏宇打來的。兩人近幾年網上聯繫頗為頻密,她每次來北京出差,也會和他約著一起吃個飯或者找地方坐坐。

  她問清楚地點,和他約定了時間,掛斷電話,一回身,正看到蘇哲。她猝不及防,握緊手機倒退了一步。

  「我不用找徐總問你的電話號碼吧?」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

  有一瞬間,蘇哲只見邵伊敏嘴唇一抿,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直截了當地拒絕。但她只是從皮包里拿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規規矩矩地雙手遞給他,這個禮貌無懈可擊的姿態讓他苦笑了。

  這裡是一家裝修豪華的會所,走廊上鋪著厚厚的暗紅色地毯,兩邊牆壁上的燈光柔和。過往的服務員穿著黑色長裙,看到客人,都會稍稍側身,禮貌地目不斜視地走過。

  蘇哲看看手裡的名片,再看著眼前的伊敏。她顯得既陌生又熟悉,昔日柔順的直發剪短到剛剛過肩,燙成微卷的樣式,襯得化著淡妝的臉眉目細緻,穿著件米灰色絲絨小西裝,肩上搭了條色彩跳躍的絲巾,沒有了任何一點兒學生氣息,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明亮幽深,此時正平靜而毫不閃避地直視著他。

  「這麼說,你沒去加拿大留學。是錢不夠嗎?」

  「不關錢的事,工作做得比較順手而已。」邵伊敏簡短地說,微微欠一下身,打算回包房,但蘇哲沒有閃開的意思。

  「你當徐總助理多久了?」

  「畢業以後,我就為徐總工作。」

  他皺眉:「看到我,你似乎一點兒都不驚奇。」

  「我陪徐總出差去深圳時,見過你哥哥,當時你去香港出差了。昊天與豐華畢竟有合作,我想,我們碰面,不過是遲早的事。」

  蘇哲的臉繃得很緊,隔了一會兒,他扯出了一個笑容,正是邵伊敏以前熟悉的樣子,那個笑浮在臉上,眼睛卻是冷冷的:「我以前說得其實沒錯,你對什麼樣的意外都有準備,千萬別再把我劃到你沒準備的意外那邊去了。」

  邵伊敏不清楚他突然的怒意從何而來,只無可奈何地說:「就算再怎麼迴避,偶然相遇大概不可避免。蘇總,不介意的話,我先進去了。」


  她從蘇哲旁邊擦身走過,蘇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可是沒等她說什麼,他又鬆了手,啞聲說:「沒錯,只是一個偶然。」

  蘇哲走到走廊一處凹陷進去的角落擺放的小沙發上坐下,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一直看著邵伊敏走進包房。儘管此刻她穿的不是以前的牛仔褲、球鞋,而是套裝加五厘米細跟鞋,但仍然保持著以前那樣大步疾行絕不回顧的習慣。他坐在那裡,看著煙霧在眼前慢慢升起擴散開去,直到一支煙抽完,他才進去。

  吃完飯後,張太太邀請徐華英和邵伊敏在會所美容中心做 SPA放鬆。

  邵伊敏含笑婉謝:「張太太,我和同學約好了待會兒見面,謝謝您。」

  張太太笑道:「到底是女孩子,再怎麼一天下來,也不見勞累脫相,不比我們,非得緊著收拾才能見人。」

  徐華英也笑了:「讓她自由活動吧,每次跟我出差都像打仗一樣。」

  張先生對蘇哲說:「小蘇,上這邊三樓酒吧坐坐吧,待會兒我還有幾個朋友過來。」

  蘇哲已經恢復了平靜,微笑道:「張總,我今天有點兒累,明天也要回深圳了,還是早點兒去酒店休息。」

  「那好,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反正過兩天我要去香港,有的是時間再一起聚聚。」張先生轉向伊敏,「小邵,這裡比較偏,我叫司機送送你。」

  沒等她說話,蘇哲開了口:「我順路送邵小姐好了。」

  她無法推拒,只能點頭致謝。和大家告別後,兩人一起走出會所,外面的寒風撲面而來。蘇哲先穿上西裝,然後接過她手裡的黑色系帶大衣,替她穿上,順手將她的頭髮撥出大衣領,他的手指不經意間划過她的後頸。她微微一閃,說了聲「謝謝」,自己將衣領整理好,隨他去了停車場。

  蘇哲來北京辦事已經有幾天了,一直開著北京分公司的一輛奧迪。上車後,他一言不發開車,她只好主動開口:「麻煩你了蘇總,我去三里屯南街,如果不大方便的話,把我放在好攔車的地方就行了。」

  「你這個客氣的姿態做得還真是到家。」蘇哲看著前方,一邊開車,一邊慢悠悠地說,「我可沒想到你會把我想得如此不堪。你覺得我會把你扔在北京冬天的街頭嗎?哪怕再生你的氣,哪怕是送你去約會別的男人。」

  她微微苦笑:「一飯而聚罷了,席終各走各路。生我的氣?從何說起。」

  蘇哲不再說什麼,只專心開車,車窗外路燈光次第掠過他的臉,明暗變換間看不出他的喜怒。邵伊敏也側頭看著窗外,眼下已九點多鐘,寬闊的道路上車流量仍然很大,不過總算沒有高峰期那惱人的擁堵了。

  三里屯酒吧一條街不能行車,蘇哲只能靠最近的路邊停好車。邵伊敏解開安全帶,伸手拉向車門,正準備說再見,蘇哲先開了口。

  「你從我的生活里消失得那麼徹底,手機扔掉,郵件不回。如果就此不見,各走各路也許可能,」昏黃的路燈光照在他臉的下半部,他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微微閃著光,「可是現在,我們偏偏又遇上了。」

  邵伊敏皺眉,但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了:「謝謝你送我,再見,蘇總。」

  她下了車,反手關上車門,裹緊大衣,大步走進南街。

  2 _

  北京的冬夜十分寒冷,刺骨的寒風在寬闊的大道上呼嘯而過,直吹得人瞬間涼透。此時三里屯南街酒吧正流傳著拆遷的風聲,這一帶幾家著名的酒吧洋溢著從表演者到消費者集體的末日狂歡氣氛。好在不是周末,人並不算很多。邵伊敏疾步走進劉宏宇約定的酒吧,裡面熱氣撲面而來,她才鬆了口氣。

  她和劉宏宇高中同學三年,講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之後分開兩地讀大學,如果不是回去過年那次路上巧遇,可能再不會有聯繫。最初只是兩人有共同的目標:出國。慢慢聊著,倒有了其他話題。兩人有不少相似之處,都算是目標明確、生活理智的人。劉宏宇目前讀到研三,已經寄送出了申請資料給十來家美國大學,希望拿到 OFFER出去讀,按導師的說法,希望是很大的,但壓力無疑也很大。以前兩人碰面多半是在安靜的餐館和咖啡館,今天他卻選擇了酒吧。

  這家酒吧裝修簡潔,有幾面牆都是直接刷的油漆,大大的吧檯,舊舊的桌椅,角落的表演區每天都有歌手駐唱,多半是不太激烈的英文老歌。劉宏宇已經來了一會兒,他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邵伊敏,起身對她招手。他穿得隨便,咖啡色的圓領毛衣加牛仔褲,一看到她的裝束就笑了。

  邵伊敏脫下大衣看下四周,大部分人穿著休閒,但也有部分一看就是白領裝扮的人:「我的衣著並不算太離譜吧?」


  劉宏宇笑道:「沒別的意思,每次隔些日子再看到你,就忍不住覺得你越來越像職業女性了。」

  她也笑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確沒有什麼殘留的學生氣息:「沒辦法,我現在就是個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你倒是一點兒沒變化。」

  「看來,象牙塔的保鮮功能是一流的,和社會隔膜一點兒就落了個駐顏有術。」

  其實劉宏宇還是有變化的。他雖然學的是工科,又從小學一路念到將近碩士畢業,但一直跟導師參與研究項目,加上興趣廣泛,顯得既有書卷氣,又開朗風趣健談。

  兩人喝著酒吧供應的一種英國啤酒,聽著老歌,隨意閒聊著。邵伊敏一向並不愛喧鬧的環境,但坐在這裡,見到蘇哲的心神不寧慢慢散了。

  她對自己說:確實不過是一個偶遇罷了,以自己在深圳出差的時間和頻率,以徐華英和蘇傑的關係,居然到今天才在北京碰到蘇哲,證明偶然就是偶然。至於臨下車蘇哲講的那些話,她決定不理解就不用多去想了。

  「昨天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老家那邊又下雪了,你今年過年打算回家嗎?」

  邵伊敏搖頭,幾年來她趁長假回去過一次,也只待了一天就走了,還堅持住的賓館,然後去離家鄉不遠的一個新景區獨自遊玩了兩天,再回來上班。父母早已經習慣了她的自行其是。她說:「我準備春節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最近這段時間太累。你準備幾時回家?」

  「不回去了,今年打算試一下在北京獨自過年,順便等OFFER。回去了牽掛這邊,日子太難熬了。研究生三年,除了做項目,大半時間花在這上面,有時真有點兒懷疑自己的目標了。」

  劉宏宇讀的名校,尤其他這個專業,每年申請出國讀博或者讀碩的人占到60%。每到國外大學集中寄來 OFFER的時候,簡直就像一場嘉年華,能刺激到所有學弟學妹對著名學府的嚮往。他的成績從大一開始到現在都穩居前十名以內,自然不會放棄深造的機會。不過,為了這個目標,他也放棄了很多,包括談了兩年的女朋友,沒能扛過長久的等待和壓力,在他讀研二時已經和他分手,回了自己老家工作。

  邵伊敏知道他的心事:「我們老闆說的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能讓你覺得有道理的,那大概得是真理了。」

  「嗯,差不多了。她說,生活中變化來得很可能大過自己的想像,只有確立目標,才能保持更好的應對變化的能力。」

  「確實有道理。」劉宏宇笑了,這時換了一名歌手,上來唱的卻是一首中文歌《挪威的森林》。兩人都很喜歡這首歌,端著杯子直聽歌手唱完,才碰下杯,各自喝下一大杯啤酒。「有時我想,好在我還算經濟壓力不大的,跟有些同學比,已經幸運得多了。伊敏,你徹底放棄出國的打算了嗎?」

  「以前想得太簡單,只想出去念個會計或者統計以後好謀生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只講謀生的話,眼下我正做的工作就很不錯了。出國嘛,我還是想的,至少離爺爺奶奶會近一些,現在想存一點兒錢,爭取在工作做厭了以後,能出去讀一個讓自己真正有興趣的專業。」

  劉宏宇點頭,他自己的專業就是自己的興趣所在,準備讀的博士研究方向也是自己一向的志願,當然能理解她的想法:「記得嗎?我們以前也一起喝過啤酒。」

  「當然記得,高中畢業後的那次聚會嘛。」

  「一轉眼,七年了,算下時間才知道什麼叫光陰似箭。」劉宏宇轉頭看著她,嘴角帶了點兒調皮笑意,「我當時借著酒勁說過我喜歡你,你可千萬別跟我說你壓根兒沒聽到,天知道我鼓了多大勇氣。」

  邵伊敏大笑:「不,我聽到了,真的。可是我當你是喝醉了。」

  劉宏宇也大笑了:「真差勁,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表白。我當然沒醉,只是借酒壯膽。」他招來服務生,再叫了幾瓶啤酒,將杯子各自加滿。「不過好在你記住了,希望我是第一個對你說喜歡的那個人。」

  酒吧內熱氣蒸騰,兩人痛快地喝著啤酒,這樣微帶酒意欣快的狀態十分放鬆,憶起往事,只覺得有趣。

  「我很榮幸,沒想到我這麼無趣的性格,會有男孩子主動跟我說這個。」

  劉宏宇搖頭:「你哪兒是無趣,只是有點兒壓抑自己罷了。看來眼下這份工作對你大有好處,以前我想也想不到我們之間會有這樣的對話。」

  「是呀,我那會兒一根筋得很,心裡想的全是考上大學,換個環境生活。 」

  邵伊敏莞爾,「幸好還有你說過喜歡我,我的少女時代不算完全白活了。」

  兩人同時笑著舉杯,這時台上換了歌手,唱的是貓王的老歌《LOVE METENDER》,柔和深情的曲調迴旋在有點兒鬧哄哄的酒吧里,卻又奇怪地和諧。

  差不多坐到十二點鐘,兩人出了酒吧,深夜的北京寒意更加刺骨。劉宏宇在酒吧門口幫邵伊敏穿上大衣,招停計程車,先送她回酒店。她和徐華英住在希爾頓酒店,交通十分便利,深夜車行順暢,計程車很快到了酒店。門童幫她拉開門,她下車。劉宏宇追下來,笑著將她的皮包遞給她:「真喝多了嗎?趕緊上去休息。」她也笑著揮下手,進大堂徑直走向電梯,回了房間。

  3 _

  從北京回去後,做完公司贊助的地產論壇,離農曆新年也不遠了。邵伊敏坐在自己小小的辦公室里,處理著放假前煩瑣的行政事務。她四個月前剛剛被提升為董事長特別助理,從大廳辦公區的一個靠窗格子位分到這裡,算是豐華集團里引人矚目的一個提升,當然誰也不會覺得奇怪。徐華英不聲不響地殺回來,只帶了她一個人,誰都看得出她是親信。

  過去的一年多,徐華英和董事會以及公司高層一幫人鬥智鬥勇。看著年輕並不起眼兒的助理起初並沒進入大家的視線,她也不聲不響,只管井井有條地安排董事長的日常行程、各分公司以及公司各部門之間的協調、各種會議直至辦公室的工作。

  開始自然有人仗著資歷做各種明里暗裡的挑釁和刁難,可是邵伊敏態度看似謙抑,但都有理有節,一一應付得讓人無可挑剔。隨著徐華英在集團里重新站穩腳跟,差不多進行了大換血一般的清洗,再沒人敢挑戰她的權威,也沒人再敢小視她這個助理了。

  集團照例要在節前安排一次全體員工的年終例會和聚餐,去年局勢未穩時,徐華英就堅持一切照舊。今年公司上了正軌不說,幾個分公司經過調整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當然更不可能馬虎。邵伊敏和行政部門協商了方案,然後拿去給徐華英過目。徐華英只草草地翻了一下:「形式不用像去年那麼古板就行,你們安排具體程序吧。小邵,你通知房地產公司武總和高層下午開會,重新討論他們報上來的市中心那個項目方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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